良岫的心思還留在遙遠的嵯峨山白雲觀,因此沒有注意到問話的爲何人,于是恍惚中回道:“良岫并非不滿意,隻是在想,若這些燈燭給了山腳下的窮苦人家讀書的孩子們,他們該是何等歡喜?擺在這裏隻不過白白浪費了這光明。”
“岫兒說的是哪裏的山腳下,又是哪裏的窮孩子?告訴本宮,本宮即刻派人将蠟燭燈油之物給他們送去。”
太子的話驚醒了良岫,方覺自己失了口,便急忙掩飾道:“臣妾隻是忽然想起從前住過的地方,那裏的孩子晚上讀書沒有燭火。不過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且是個十分遙遠的地方,隻怕一兩個月都到不得那裏。”
說着良岫的心思又恍惚起來,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了自己身邊的是何人。
太子見她神色迷離,似是心思早已離了這裏,不知去向了何處。便在一旁靜靜等待,并未打擾她。
這樣站了一會兒,便有畫船從湖心處緩緩劃了過來,畫船上也是挂着一串串玲珑耀眼的燈籠。原來,這養蓮池中的彙芳榭是獨立建在池中央的,并無橋梁與池岸相連。若想到彙芳榭上去,隻有劃船來往。
太子妃欲請漠王妃上船,卻被太子制止,他要等良岫沉思已畢,因此不讓太子妃打擾于她。
一陣風吹過,帶着蓮花的清芬,一艘燈火燦爛的畫船赫然駛來停靠在面前。這一切把良岫驚醒,才發現衆人都在靜靜地等着自己。急忙向太子和太子妃表示歉意,太子連說無妨,今後若良岫想告訴他那地方在哪裏,不管多遠他都會把蠟燭等物品爲那裏的窮苦人家送去。
聽了太子的話,良岫心中竟隐隐有些感動。或許是從那話裏聽到了似乎與太子極不相符的誠意吧?
衆人邀請良岫上了船,畫船便平穩緩慢地向彙芳榭駛去。
彙芳榭并不大,隻擺得開兩張桌子,每張桌子隻容得下五六個人入座。良岫與太子、太子妃、雲良玦和五夫人阮氏分賓主坐在靠右的那張桌,餘下的四位夫人則坐在靠左的那張桌旁。
幾條小船在池中往來穿梭,送茶果酒菜、換杯盤,并爲在座的各位貴婦送她們需要的團扇、巾帕等物品。
不多一會兒,兩張桌上便都擺滿了各色菜肴,太子妃殷勤地招待良岫,勸酒布菜十分熱情。客随主便,良岫也便不十分推辭。
不得不說太子府中的飲食果然精緻味美,雖以素菜爲主味道卻并不寡淡,相反倒是色澤香味更比葷菜誘人。
良岫自幼在道觀中長大,已經習慣吃素,這些菜倒是很合她的口味。隻是自己喜歡吃素,太子又是如何知道的呢?轉眼看到雲良玦滿面含笑地坐在自己身邊,不停地爲自己夾菜倒茶。心下明白,太子此次宴請是下足了功夫的,定是向自己的這位庶姐雲良玦雲側妃打聽了自己的喜好,才做如此準備。
然而,正是因爲如此,良岫才愈發覺得蹊跷。自己三月三那日讓太子在衆位王妃面前丢了顔面,太子本應是惱恨自己的,卻爲何對自己如此殷勤周到?自己還需謹慎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