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左右的一位略年長些的太監,上前躬身輕聲勸道:“梨子性涼,易傷脾胃,殿下一直胃不好,還是保重貴體少吃些爲宜。”
太子不情願,卻也住了口,半怒半嗔地對老太監說道:“你這老奴才知道什麽,本宮心中有火,隻有這梨子還涼些,本宮想吃了壓壓火,卻不想被你給攔住,我看你是闆子挨得少了。”
老太監卻并不害怕,隻謙恭地笑着。
太子忽然想起了什麽,招手讓老太監近前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老太監諾諾着端了那一盤金銀珠寶退了出去,良岫卻沒在盤子裏看到自己的黑色簪子,也沒看見那長長的金色流蘇。
太子看了滿地站着的跪着的人,恍然道:“怎麽了?都站着做什麽?今日三月三清江遊宴,是喜慶日子,怎麽都哭喪着臉?”又對早已氣得面色發黑的太子妃笑道:“你這主人怎麽能如此慢待貴客,快讓諸位弟妹落座。”随即吩咐人撤去殘席,重新擺了熱酒熱菜上來。
又招呼太子妃,“來來來,愛妃,挨着本宮坐。”太子妃強壓怒火側身坐在太子旁邊的一個小杌子上,太子卻一把将她拉起來,硬生生按在自己身邊,兩個勢如水火的人如今卻“親密”地坐在同一張椅子上。
太子妃又生氣、又尴尬、又緊張,一雙手不知該放在那裏,隻好别過臉去不看她的夫君。太子不以爲意,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一隻手舉杯邀衆人同飲。
衆人被他這一鬧哪還有心思吃喝?卻又不敢壞了太子的興緻,隻好勉強陪着。
幾杯酒下肚,太子的臉頰绯紅,桃眼斜睨,言道:“在座諸位弟妹皆是大家閨秀、詩書琴棋皆了得,我最喜清江遊宴時曲水流觞、吟詩作賦的戲耍,今日這酒喝得冷清,不知哪位弟妹願意一獻佳技,以爲佐酒之樂?”
底下無人應答,座上皆爲貴婦,怎能如歌舞樂妓一般吟詩作賦以供人取樂?有人暗自氣惱、有人心中惶恐、有人冷眼觀瞧。
“哦,本宮明白,此處無曲水流觞的一應器物玩意兒,這遊戲做不成了。那就不妨效仿古人七步成詩如何?豈非古雅有趣?”
太子的眼睛在衆人頭上轉來轉去,最終停在了良岫身上。衆人暗自松口氣,良岫卻早有準備,知道太子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果然,太子略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本宮早就聽聞岫兒善賦詩作畫,今日就請妻妹岫兒七步成詩,讓本宮和在座的你的諸位王嫂開開眼界如何?”
良岫心中又是一陣苦笑,自己并不擅長作詩,也沒有詩作流出宰相府或是漠王府,太子何來聽聞自己善賦詩?隻不過又是一個借口而已。無奈隻好緩緩站起身,輕輕施了一禮,道:“曹子建才高八鬥,詞彩華茂,卓爾不群,吾等拼盡一生亦不能望其項背。臣妾愚鈍,并不擅長吟詩作賦,莫說是七步成詩,隻怕是走上百步千步也難吟出一句半句啊!”
良岫說得是實話,可是實話假話在太子這兒都不算話。
“岫兒莫忘了,還有人命在你手裏攥着呢!”說着,太子用眼睛瞟了一下,角落裏兩個女孩兒瑟瑟而立。
“太子殿下,您剛剛已經答應了良岫放了兩個女孩兒呀!”良岫真有些急了,一個人貴爲太子怎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于是便又說錯了話。
“良岫哪隻耳朵聽到本宮說要放了她兩個?”聽到她自稱良岫,太子似乎甚是開心,臉上的表情讓良岫仿佛又見到了那個夕翠園裏,不,現在叫凝碧小築裏那個嘴臉可憎的太子。
“這樣吧,本宮也不欲難爲岫兒,就将七步成詩改爲九步成詩吧!”太子寬厚地說道,“若岫兒九步過後吟不出詩來……”
啪的一聲,一隻銀盤被丢在良岫面前,太子變了臉色,道:“就請漠王妃用這銀盤親手将媛兒的玉手端到本宮面前,做爲本宮與葉靈子夫人成婚的賀禮,這華麗的大帳就是本宮與葉靈子夫人的洞房!漠王妃,聽明白本宮的話了?”
良岫隻覺背後一股涼氣直侵骨髓!一咬牙,道:“臣妾明白!”
“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