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良岫心中一喜,莫非是流月有了心儀的男子?也是,算來自她八歲跟着我,如今已有十七歲了,隻是不知道這個男子是誰。良岫的腦海裏将流月有可能認識的男子都過了一遍,卻沒能發現哪個配得上自己的流月。宰相府中除了自己的二哥哥雲良骥,其他人都入不得良岫的眼,自己之前也曾試着透露給二哥哥把流月許配給他的想法,隻是二哥哥太過剛正,隻娶正妻不納妾室。自從與嫂嫂燕氏成婚,夫婦二人琴瑟和諧相敬如賓,對别的女子是毫不心動,良岫無奈隻得放棄。
而這漠王府,因爲被軟禁于問杏軒,與外界幾乎沒有接觸,對府中人等良岫不是十分了解,隻有一個漠王爺身邊的金侍衛,看年紀和樣貌和流月倒是般配,隻是不知道脾氣秉性如何。
良岫之所以總是考慮兩位侍女的終身,一是因爲兩個姑娘已到了婚配的年紀,再有一個就是因爲,自己誤了她們,自己從白雲觀回來待嫁,卻一等就是八年。自己虛擲了青春還不足惜,卻難爲了伺候自己的兩個女孩子。因此良岫便常常暗地裏替她們物色。
想到這裏良岫笑着問道:“流月繡的是什麽?”
流月卻手也不停,頭也沒擡地說:“這是奴婢給王爺做的荷包。”
聽她答得幹脆,良岫十分失望又十分好奇,問道:“王爺不是有自己的繡娘嗎?”
流月依舊沒有擡頭,手裏卻飛快地穿針引線,“小姐說得沒錯,可是您昨天在轎子裏吐了王爺一身,别的衣服鞋子也就扔掉了,隻有那個荷包,王爺直喊可惜,說是先皇後生前最愛墨竹,繡墨竹也是宮中繡得最好的。先皇後去世後,他便讓從前伺候過先皇後的蘇州籍宮女爲他繡了那個墨竹荷包,那宮女果然繡工高超,繡出的花樣兒頗有先皇後所繡的墨竹的神韻,王爺喜歡得緊便天天帶在身邊。後來那宮女因年滿二十五歲被放出宮去不知所蹤了。如今這荷包髒了卻無處找人來再繡出那樣的墨竹了。于是奴婢就自告奮勇攬了來,卻不知能不能繡好。”
聽了流月的話,良岫驚愕得說不出話——自己竟然在轎子裏吐了龍雲漠一身!而他竟然沒有發火乃至發瘋!或許,他當時發了火也發了瘋,而自己暈厥了過去并不知道而已。可是昨夜,自己醒來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龍雲漠,如果他生氣了怎會守在自己床前?若是爲了等自己醒來好沖着自己發一頓脾氣,似乎他爲人還不至于如此惡劣,況且看到自己醒了,也不過是喊來流月與惜月照顧自己,并未說什麽。
再有就是,良岫看了看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畔的兩個侍女,一個正專心地繡着荷包,一個正輕輕地爲自己捶着腿。爲何她們兩個說到龍雲漠的時候,沒有了先前的厭惡與懼怕?龍雲漠竟将自己的心事說給自己的侍女聽!這一切都好生古怪啊!自己不在的這四個月究竟發生了什麽?尤其想到自己吐了龍雲漠一身,更是心中老大的不安和尴尬。
惜月看出良岫臉色不對,忙問:“小姐怎麽了?又不舒服了?”聽了惜月的話,流月也趕緊停下手裏的活計,湊過來查看良岫的臉色。
“我沒事,隻是覺得尴尬得很,居然吐了王爺一身的穢物,想想都覺得髒污。”良岫歎口氣道。
“小姐,您哪裏吐的是什麽穢物!您吐了王爺一身血啊!您自己不知道?”惜月心疼地問。
良岫茫然地搖搖頭,自己好好兒的,隻不過受了點兒驚吓,哪裏就虛弱到動不動就吐血的程度?
流月瞅了惜月一眼,伸手将良岫身上的狐皮鬥篷裹緊了些,安慰道:“小姐不必擔心,王爺喊太醫來看了,太醫說不妨事,這還是先前的舊傷淤血未曾完全被身體吸收,加上一時間急火攻心才吐出幾口血來,這倒也不是什麽壞事,将淤血吐盡,再好好調養休息,小姐的身子很快就會康複的。”
良岫聞言隻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兩個侍女見日影偏西,知道過了午時,便扶着良岫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