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龍雲漠走遠後,王安趕緊上前扶起還跪在殿外的良岫,又派人去尋大夫來給良岫和流月療傷。
回到殿内,良岫坐定,隻覺身心俱疲。她擺擺手阻止了惜月,不讓她給自己的額頭擦拭血迹,而是讓人給王安搬了凳子。王安卻不肯坐,恭恭敬敬深施一禮道:“還請王妃莫怪王爺,王爺也有難言的苦衷。請王妃暫且委屈一下搬去問杏軒居住,問杏軒地方偏僻清冷,但是,四周有大片杏林,杏花開時景色很是雅緻,王爺每年二月在那裏獨自小住幾日,一個人賞花飲酒,喝醉了常常落淚……老奴這就派人去打掃收拾,生火暖屋。老奴再多勸勸王爺,等王爺氣消了您再搬回來。”良岫長歎一口氣,“多謝王總管,本宮并不在意住在哪裏,本宮也非隻享得了福卻吃不得苦的人,隻要王爺不要因動怒傷了身體才是最好。此番還要多謝王總管從中周旋關照,本宮感激不盡。”
王安急忙謝罪,心内卻暗暗佩服王妃的冷靜大度,等大夫給王妃和流月診病開藥之後,又叮囑了一番下人好好伺候王妃治傷吃藥,如何仔細收拾物品後方告退離去,又馬不停蹄親自帶人打掃收拾問杏軒,這一夜忙碌暫且放下不表。
且說良岫,衆人各自散去之後,隻剩躺在床上的陷入半昏迷的流月和哭得兩眼紅腫的惜月陪在自己身邊。在外人面前勉強維持的冷靜和鎮定,一瞬間崩塌,欲哭卻無淚。龍雲漠的所作所爲令人迷惑不解,而自己從一進王府,便遭受各種屈辱,卻不知自己錯在哪裏。今日的這一番折騰,除了爲了羞辱自己之外,也許更重要的是向聖上與父親示威。可是爲什麽,聖上不将聖意向自己的小兒子明示?
也許是剛才撞傷了額頭造成的,良岫隻覺一陣頭暈目眩,扶着額頭歪坐在榻上,一言不發。
惜月急忙扶住良岫,關切地問道:“小姐,頭是不是很疼?一會兒藥就熬好了,大夫說吃下去就會好一些。”良岫搖搖頭,“不是十分疼,皮外傷不礙事,隻是有些頭暈。我就是擔心流月,要是傷了心脈可如何是好?”惜月看着包紮着額頭玉色面紗被鮮血染紅的小姐,和躺在小姐床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流月,眼淚又落了下來。
一陣風起,雲羅帳輕輕搖動。
良岫擡頭看,隻見鳳随正一臉嚴肅地站在惜月的身後,于是說道:“惜月,明天一早就要搬去問杏軒了,你去收拾一下你和流月的衣裳物品,回來再把我的東西也收拾一下。順便去廚房看看藥是否熬好。我躺一會兒就沒事了。”
“是,小姐。”
惜月走後,良岫讓鳳随坐在榻上,他卻一動未動。
“怎麽了?生氣呢?”
鳳随咬牙道:“我隻恨我自己,多年前跟淩虛道長誇下海口,說自己長大了定能護你周全,如今見你遭此羞辱傷害卻無能爲力,我真是無用!”
“你莫氣,咱倆有九鼎之約,無論何時無論何種狀況,你都不要在人前顯露真身。你這是在助我,凡人肉身怎能承受你的法力?倘若你今天替我出了這口氣,不慎害了王爺的性命,那才是真的害了我呀!”“可是,我見他如此待你,已是氣得五内俱焚。我真想……”良岫急忙攔住他,“明天我就搬去問杏軒,聽王安說那裏久無人居又栽滿杏花,定是一個清淨别緻的所在,王爺幾乎不去那裏,我們豈不是落個悠閑自在?”“不要安慰我,那裏和冷宮有何區别?”良岫幽幽回道:“這裏卻不是冷宮,熱鬧得很,可能住得?”
鳳随還要說什麽,良岫卻捂住額頭,“我的頭好痛!”慌得鳳随趕緊過來查看,等到了跟前,良岫卻對他露齒一笑,“鳳随哥哥用仙氣替我吹一下,我就不痛了。”鳳随見狀無可奈何苦笑,果然在她額頭上輕輕吹了口氣。良岫隻覺額頭一陣清涼,微笑道:“真的不痛了。”鳳随長歎:“你何時不再如此良善心慈,我便可放心離開了。”
離開後你會去哪裏呢?茫茫天地,你将在哪裏栖身?漫漫人生,我是否還有足夠的時間與你重逢?良岫不禁内心一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