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惜月,進來吧,我醒了。”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惜月一邊開窗通風,一邊關切地問道。“我倒是睡得尚好,隻怕是你這個丫頭,一夜未曾睡安穩,眼圈兒都是青的呢!說,昨夜起來幾次探望我?”惜月回轉身來,不好意思地笑了,“流月陪夜我總是不大放心,她睡得太沉,怕是被轎子擡了走她都不知,又怎能照顧好小姐?”
這話讓端了銅盆,搭着巾帕進來準備伺候良岫梳洗的流月聽了很是不滿,“誰說我睡得沉?我都聽到你在隔壁屋子裏打呼噜了呢?天天說人家被轎子擡,我看是你自己急着想嫁人,盼着花轎快點兒來擡你吧?”聽到流月的打趣,惜月粉面立時變得通紅,“看我不擰死你這個壞心眼兒的小蹄子!”說着便過來對着流月又是掐擰又是胳肢,流月又痛又癢,手裏還端着銅盆怕灑了水,隻好邊躲邊滿嘴裏“好姐姐、親姐姐”地求饒。看着兩個丫頭又笑又鬧,良岫也不禁掩口而笑,心情頓時開朗。
兩個小丫頭鬧夠了,便掩上門,合攏窗簾,爲良岫梳洗。
惜月輕輕取下良岫的面紗,這冰蠶紗雖薄如蟬翼,卻并不透光,且貼服得很,良岫戴在臉上并無任何不适。流月端過清水,水面上漂着幾片花瓣,淡香幽幽。良岫洗過臉之後,惜月取出胭脂香粉青黛爲良岫化妝,看着惜月認真的樣子,良岫笑道:“不必如此較真兒,總是要用面紗遮掩住的,不妝扮都沒關系。”惜月正色道:“奴婢不這樣想,小姐雖面上有胎記,卻生的花容月貌,雖然無人能見小姐真容,但小姐要珍惜自己的容顔,不可自暴自棄。”
良岫心中大贊,道:“這小丫頭說話越來越像老先生,有道理得很呀!”“她都快變成書呆子啦!天天捧着書本讀,也不嫌累眼睛。”“流月也該讀讀書了,古人雲:‘腹有詩書氣自華’,讀書可以開闊心胸眼界。”“哦——奴婢知道了。”
說話間,良岫已梳洗妝扮完,惜月應良岫的要求,給她在腦後绾了個随常發髻,點綴了幾根固定頭發的銀發簪,并插了一根白玉杏花步搖,餘下的青絲垂下來直至腰際。惜月從箱籠裏拿出一幅玉色面紗爲良岫戴上,又拿出一套嫣紅色衣裙,正要爲良岫穿上,良岫卻伸手攔住她,“給我拿那套煙灰色的吧!”“可是小姐是新婦,理應穿得豔麗一些呀!”“我不喜豔色。”
流月從惜月手中拿過衣裙放回箱籠,又拿出了一套粉色衣衫,“小姐不喜豔色,卻也不能太過素淨,就穿這套吧,既不太豔也不太素。”良岫歎氣,“好吧,就聽你的。”
主仆梳洗妝扮完,仆婦們也已做好早飯,擺放完畢。良岫又到廳中由兩個侍女伺候着吃過早飯,才讓流月扶着在院子裏散步。
瓊華殿是王府後院最大最豪華的所在,有三進院落,需過垂花門、穿堂、花廳,才能到上房。院子中花木繁茂,古樹參天,蓮花缸中睡蓮妖娆,錦鯉戲水。衆丫鬟仆婦行止有度,禮儀周全,所以院中倒也雅緻清淨。
良岫四處遊賞一番後,正同流月駐足竹叢邊,看一群雀兒在竹梢鳴叫嬉戲。一個小丫鬟匆匆趕來,見到良岫忙跪下行禮,“見過王妃,幾位夫人正在院外求見。”
良岫不解,道:“夫人?什麽夫人?”
“回禀王妃,是……王爺早先收入房中的憐玉夫人、珍玉夫人和念玉夫人……”小丫鬟略有膽怯,頭也不敢擡,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良岫見她的樣子心中好笑,又覺得她怪可憐見兒的,于是讓她起身,“請三位夫人到花廳說話吧!”小丫鬟趕緊去了。
良岫由流月、惜月攙扶着到了花廳正位坐定,不覺心中好奇:“王爺所戀之人莫非名字中有個玉字?怎的這三位夫人個個都叫‘玉’?”想到這裏,忽而一種情緒湧上心頭,隻得收回心思,穩定心神。
一陣香風拂來,輕盈的腳步聲、衣裙的窸窣聲還有環佩的叮咚之聲由遠及近而來。隻見三位容顔清秀、衣着得體的窈窕女子,在丫鬟的引領下,由侍女攙扶着魚貫進入花廳。“妾身拜見王妃殿下。”三人垂首搖搖下拜,風情款款、婀娜多姿。
良岫不禁看呆了,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三個女子見王妃不語,心中忐忑,更是一動也不敢動。還是流月機靈,俯在良岫耳邊輕聲道:“小姐,該說免禮賜座了。”良岫這才醒過神來,忙道:“免禮,賜座。”“謝王妃殿下。”三人長舒一口氣,在各自侍女的攙扶下起身,按照身份坐定。丫鬟又端上茶來,三位夫人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