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結界

聽到有熟悉的人叫自己, 箜篌回頭看到站在街對面的成易,喜出望外:“大師兄?!”

成易負手微笑, 穿過人流朝箜篌走去。

“大師兄!”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箜篌小跑着奔向成易,伸手撲到成易身上, “大師兄, 你怎麽在這裏?”

“近來邪修作亂, 師門擔心附屬門派遭難, 便派了我們這些親傳弟子到各個門派駐守。”成易伸手扶住箜篌,假裝動怒,“出去曆練一段時間,怎麽還這般沒規矩?”

“我這是看到師兄你高興的嘛,自己人講什麽規矩。”箜篌扯着成易的袖子搖啊搖, “這麽久不見,你都不想我。”

成易伸手點箜篌的額頭:“沒良心的小丫頭。”他想起箜篌已經晉入心動期,伸手探了探箜篌的脈搏,經脈渾厚有力, 看來渡劫的時候很順利。

眼睜睜看着箜篌朝一個陌生男人跑去,甚至撲到了他的身上,桓宗低頭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袖子, 不久前箜篌還拽過此處。眼見箜篌任由陌生男人查探經脈, 還對他又說又笑, 桓宗緩緩垂下眼睑, 朝兩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眼見公子朝箜篌姑娘走去, 林斛靜靜地留在原地。以往的公子,是絕對不會在别人說話的時候,貿然加入别人的交談。或者說,公子根本不願意與他人多說一句話。

“箜篌。”桓宗在離箜篌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如黑琉璃的眼眸靜靜看着面前的少女。

正在與成易叙舊的箜篌立刻回頭,對上桓宗那雙漂亮的眼睛,笑得眉眼彎彎:“桓宗,我跟你介紹,這是我的大師兄成易。”對箜篌而言,成易亦兄亦父,是她非常最重要的親人之一。

桓宗對上成易打量的目光,擡起手行禮,袖擺在空中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度:“成易道友好。”

“道友好。”成易聽到箜篌稱其爲桓宗,就猜到了他的身份。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甚至整個雲華門都挑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弟子。初看,隻覺得他是沒有修爲的普通病弱美公子,但是随着對方靠近,成易可以肯定,這絕不是普通人。

“桓宗是琉光宗的弟子,一路上多虧了他與林斛前輩同行照顧。”箜篌向成易介紹桓宗,“桓宗特别厲害,什麽都會,什麽都懂。”

聽到自己當做女兒養的小師妹誇其他男修有多厲害,成易内心複雜難言。不過想到小師妹能讓琉光宗的劍修與她同行,并且處處照顧,成易内心的酸澀複雜中,還帶了幾分詭異的得意。

不愧是他箜篌師妹,出門在外,就沒什麽事能夠難倒她。

“多謝桓宗道友對小師妹的照顧。”成易拱手道,“小師妹年幼不知事,這一路上,讓道友操心了。”

桓宗想,若他是箜篌的師兄或是師長,現在開口向外人道謝的就是他,與箜篌更親近的也是他。

“成易道友客氣,我與箜篌是朋友,互相照顧本是應該,謝來謝去反而生分。”桓宗不輕不重道,“這一路上箜篌助我良多,即便要說謝,也該是我才對。”

“你們都别謝了。”箜篌見師兄與桓宗謝來謝去,伸手拉了一下兩人的袖子,“得知吉祥閣沒有什麽事,我就放心了。跟我們一同趕回來的還有五名吉祥閣的弟子,師兄你帶他們一起回去。”

“你呢?”成易與五名吉祥閣弟子互相見了禮,轉頭對箜篌道,“你外出奔波這麽久,先去吉祥閣洗漱休息一番,有什麽事明日再說。我們師兄妹這麽久沒見,你就不想跟我說說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我與桓宗貿然打擾,會不會不太好?”箜篌轉頭看桓宗,沒有馬上答應下來。

“無事,我與林斛就住在附近客棧裏,你若是有事,到客棧來尋我們就好。”桓宗從收納戒裏取出一包靈果,“這些是你喜歡吃的靈果,去了吉祥閣也别忘了吃。”

“怎麽能讓你單獨住客棧裏。”箜篌不接靈果,“你别鬧。”

單獨?

林斛眉梢動了動,在箜篌姑娘眼裏,他與公子是一體,還是他存在感太弱?

成易:“……”

這是什麽跟什麽?他怎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惡家長,要強行拆開兩個感情正好的玩伴,兩玩伴無奈之下,隻好開始分玩具,并且約好下次哪兒見面?

“桓宗真人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您若是願意來鄙派做客,是鄙派的榮幸。請真人賞面讓在下與在下的宗門能夠招待您。” 好不容易從百姓圍堵中擠出來的葛巾看着面色蒼白的美男子,腦子裏已經想象出他獨自站在窗前賞月的畫面,箜篌姑娘與他感情那麽好,怎麽能讓他們分開?

更何況桓宗真人可是琉光宗的親傳弟子,他願意來他們這種小門小派做客,還是給他們長臉了。

桓宗看箜篌,她正一臉期待地看着他。桓宗轉身對葛巾作揖:“既如此,便叨擾貴派了。”

“不敢不敢。”葛巾哪敢受桓宗的禮,連忙避開道,“真人請。”

成易微笑道:“桓宗道友太過客氣了,貴宗與我們雲華門是多年的交情,何須講究這些小規矩。”吉祥閣是雲華門的附屬門派,其他的大宗門爲了避諱,不會在無故的情況下,私下與已經依附宗門的小門派來往,免得被誤會爲挖牆腳。

據傳千年前,有邪修用這種挑撥離間的手段,讓昭晗宗與九鳳門産生過巨大的矛盾。後來邪修的陰謀拆穿,九鳳門與昭晗宗也不再互相針對,但是直到現在,這兩大宗門之間的關系都不鹹不淡,私下很少有往來。

所以爲了避免踏上昭晗宗與九鳳門的老路,現在的大宗門都很注意這個問題。

現在修真界排名前十的宗門中,琉光宗威望最高,昭晗宗與九鳳門勢均力敵,走的都是劍氣雙修路子。清淨寺是佛修門派,沒有大事發生時,他們就愛待在自己的山頭種菜念經,仿佛種出滿園水靈靈的蘿蔔比修真界的雜事有趣多了,依附在它門下的都是佛修門派。獸王宗、丹霞樓、兩儀宗都是傳承幾千年的老牌宗門,這些年雖然沒有太多驚才絕豔的弟子出現,但教出來的弟子各個都拿得出手。剩下的三個宗門裏,碧羽門與他們雲華門一樣,并不單授一種修煉方法,各種弟子都收。月星門最擅長推演,這個宗門的弟子人數最少,也不愛在外面露面,雖然在十大門派中墊底,但是幾乎沒有哪個門派敢打他們的主意,就連喜歡找事的邪修,都很有默契的避開這個門派。

所有修士都知道,擅長推演的修士,也能夠下咒,得罪了這類修士,容易敗氣運。氣運這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對修行太重要了。

十大宗門各有各的處事風格,但是在維護修真界和平方面,都付出了不少的精力。各大宗門都知道現在的和平來之不易,所以在很多有可能引起誤會的事情上,也都加倍小心。

誰都不想做毀掉和平的罪人。

“仙長、仙子随我來。”葛巾見雲華門的仙長與桓宗真人已經談妥,笑着在前面帶路。想讓她幫着算卦的百姓,看到她身後的桓宗與成易後,當即不敢再靠近,轉頭就走。

見勢不對,掉頭就溜,也算是豐城百姓保命絕招之一了。

“貴城的百姓真熱情。”箜篌看了眼後面被百姓們圍着的紅菱等四人,看得出吉祥閣與當地百姓感情很好,不然這些百姓也不敢與他們如此親近。

“讓仙子見笑了。”葛巾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百姓送的瓜果蔬菜,“我們很小就入了閣,師長爲了鍛煉我們推演能力,常帶我們到街上替百姓免費算卦。街上很多百姓,不是看着我們長大,就是我們看着他長大。今日見到我們從外面曆練回來,難免熱情了些。”

對于修真的人來說,看到剛出生的嬰幼兒漸漸長大變老,而他們還是年輕的模樣,難免會心生感慨。

箜篌理解地點頭,她想到了雍城,雍城的百姓對他們這些雲華門的弟子,不也是如此。

與精緻講究的和風齋相比,吉祥閣的建築就樸實很多,不過閣内的氣氛卻同樣溫馨。閣内的弟子見到葛巾,都很高興,得知箜篌與桓宗的身份後,又恭敬不失熱情地引他們去了閣主所在的院子。

身爲主宗派來的使者,成易在吉祥閣地位很高,但凡有弟子路過,都會向他恭敬行禮。但不管行禮的弟子修爲如何,成易都會認真回禮,跟在他後面的箜篌,也會笑眯眯地跟着一起回禮,并沒有因爲他們是主宗的親傳弟子,産生半分傲慢之情。

跟在他們後面的林斛看着這一幕,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理解,爲何加入雲華門後的附屬門派,幾乎沒有半句對雲華門不好的話傳出。要知道,即使是威望最高的琉光宗,也會有附屬門派弟子抱怨他們主宗的規矩太嚴苛。

進了主殿,林斛等人見到了吉祥閣的閣主。

閣主是個微胖的老者,笑起來時一團和氣,就像是街頭巷尾最常見的熱心大爺。若不是他身上帶着元嬰老祖才能有的靈壓,恐怕誰也看不出他是一位閣主。

看到他們進來,閣主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還讓弟子端來了大盤的瓜果點心。看着桌上碩大的盤子,還有盤子裏幾乎快要溢出來的瓜果,箜篌趕緊把邊緣處的靈果取下來,免得它們滾到桌子下面去。吉祥閣待客的心意太實誠了,這麽多靈果,他們哪裏能吃完?

“這種果子甜中帶着些奶香,箜篌仙子嘗嘗可還喜歡?”閣主望向箜篌的眼神十分慈祥,就像是老爺爺看到了可愛的孫女,想把所有好吃的東西都給她。

箜篌也不客氣,拿着靈果啃了一口,對閣主點頭贊道:“很好吃,多謝閣主。”

“這種靈果是我們豐城的特産,其他地方就算能夠栽種出來,味道也不正宗。”閣主給箜篌講解這種靈果對栽種環境有多挑剔,又說外面有很多假冒僞劣産品,隻是外形像,實際并沒有真正靈果的功效。

眼見閣主馬上就要給箜篌仙子講解如何移種靈果苗,葛巾有些坐不住,開口道:“閣主,箜篌仙子與桓宗真人一路上爲了護我們周全,舟車勞頓,我們先安排他們休息吧。”

“對,葛巾說得對。”閣主站起身,“箜篌仙子你也累了,先去休息,明日我再跟你細說。”

葛巾:“……”

她沒有想到師父竟然揪着一個小姑娘講什麽種樹,這哪是年輕姑娘感興趣的事?扭頭去看箜篌,對方臉上不僅沒有不耐,反而連連點頭道:“好呀,好呀。”

葛巾:“……”

現在的年輕小姑娘,她也是看不懂了。

淩憂界以東面爲尊,所以箜篌、桓宗住的院子與成易相鄰,都在東邊。桓宗想像往日一樣送箜篌回房間,轉頭卻看到成易已經領着箜篌進了她的院子。他腳下一頓,立在原地看着箜篌的背影,沒有追上去。

“桓宗。”跨進院門的箜篌回頭,對上桓宗的視線,“不要忘了吃固元丹。”

“好。”桓宗眉眼舒展開,眼中蘊滿了溫柔。

成易的眼神落到桓宗身上,然而本該反應很靈敏的劍修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

“大師兄。”箜篌伸出手指戳成易手臂,“走啦。”

“琉光宗近來往宗門連送了兩次厚禮,說是爲了感謝你對他宗門弟子的照顧。”成易推開房門,檢查了一遍房屋,在床上替箜篌多鋪了兩層被子,把屋裏的香換成了箜篌常用的凝神香,“我觀這位桓宗真人身體好像不太好?”

“嗯。”箜篌沒有說桓宗身體究竟出了什麽問題,隻是道,“不過他并沒有麻煩過我什麽,倒是我常常受他與林前輩照顧。”

成易歎息:“很喜歡這個桓宗?”

“喜歡呀。”箜篌點頭,見成易好像不太高興,眼珠一轉抱住成易手臂搖來搖去,“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師兄,真的。”

“不是最喜歡師父跟你二師兄?”成易挑眉看她,原本他以爲箜篌對桓宗有男女之情,聽到她這麽回答,他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箜篌才多大,又被他們養得天真活潑,哪會這麽早就懂得男女之情?

“他們又不在這裏,哄你開心最重要。”箜篌吃吃的笑,松開成易的手臂,從收納戒裏取出一枚不太好看的男用扳指,“這是我煉制出來的法器,雖然沒太大用處……”

“很好看。”成易把扳指戴在了大拇指上,“沒想到你出來這一段時間,連煉器都已經學會了。”

“是桓宗教我的,剛開始那兩天,我用普通的真火煉制,就煉出一個灰撲撲的鐵環。後來桓宗拿精火給我練手,我就把這個扳指煉制出來了,這可是我第一件成品。”看着黯淡的扳指戴在師兄幹淨修長的手指上,箜篌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醜了些。”

“胡說,我們家箜篌煉制出來的東西,怎麽會醜。”成易笑了,“我當初學煉器,花了足足三個月,才煉制出一件半成品,你比師兄出息多了。”

“你又哄我。”箜篌哼了哼,“我學不好掐算的時候,你說你也學了好久都算不好,結果靈慧師姐告訴我,你隻花了一個月就學得很好了。”

成易失笑,他這次并未哄騙箜篌,當年他學煉器,确實是花了好幾個月時間。像箜篌這種僅僅學習幾天時間,就能煉制出法器的修士,實在太少了。幸好裴懷師叔還不知道這件事,不然他肯定會生出把箜篌搶到午陽峰的心思。

不過箜篌說,那個桓宗真人拿精火給她練習煉器?精火難得,很多煉器師在煉制普通法器時,根本舍不得用精火,更别提拿來練手,看得出這一路上,桓宗真的很照顧師妹了。

“你先休息,明天早上我再來叫你用飯。”成易調好香爐蓋子,“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師兄親手做的都好吃。”箜篌至今還記得,當年剛到雲華山時,師兄擔心她剛來山上,不習慣去膳食堂與其他弟子一起用飯,又覺得吃辟谷丹對她不好,每天都會在栖月峰親手給她做飯,直到她與宗門裏的師姐師兄們都熟悉以後,師兄才漸漸不做了。但即便如此,她也能常常吃到師兄做的飯菜。

“嘴巴這麽甜,幸好你不是男兒郎,不然多少女子被你這張嘴哄騙去。”成易失笑,“休息吧。”

“你怎麽就不擔心好兒郎都被我這張嘴哄騙?”箜篌打個哈欠,“那我去睡了,明天早上一定要叫我。”

“好。”成易把她摁到床上,替她蓋上被子,“有什麽事可以叫我,我就住在你隔壁。”

“嗯。”箜篌安心的閉上眼,她使用靈力過度,現在還沒完全緩過勁來,确實需要好好休息。

見箜篌閉眼就睡着,成易替她放下紗帳,走到門口時又不放心,怕邪修半夜突襲,于是又在屋子外面加了好幾道結界。

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即使已經長大成人,在他的眼裏還是當年那個小姑娘,總覺得要把一切都安排妥當,才能讓他放心。

深夜,林斛站在院子裏,看着窗戶上的倒影,走到窗邊小聲道:“公子,夜已深,你該睡了。”

門被打開,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桓宗走出來:“你爲何還沒睡?”

“我見你屋子裏的燈還兩着,就來看看。”林斛見桓宗望着隔壁院子方向,“公子是在擔心箜篌姑娘?”

桓宗沒有說話,這段日子箜篌跟他住一個院子,雖然兩人沒有在一個屋子裏,但是桓宗覺得,有箜篌住在旁邊的屋子裏,仿佛他住的房間也染上了幾分鮮活氣。

“成易是箜篌姑娘的大師兄,聽說自從箜篌姑娘加入雲華門後,這個大師兄就待她極好。箜篌姑娘小時候的頭發是他輸的,衣裙也是他買的,就連很多修煉術法也是他親手教的。箜篌姑娘與他在一起,是不會受委屈的。”林斛道,“你放心去休息吧。”

“林斛。”桓宗忽然轉頭看他,“我若帶箜篌去琉光宗,收她爲我的關門入室大弟子,她會願意嗎?”

林斛:“……”

風吹動樹梢,發出簌簌的聲響。

“公子,這種事先不提箜篌姑娘會不會同意。若你真的這麽做了,我們琉光宗與雲華門恐怕會打起來。”林斛見桓宗不像是在說笑,“奪徒之恨,不共戴天。”

桓宗再度沉默下來。

“箜篌姑娘的性格,也不适合待在琉光宗。”林斛觀察着桓宗的神色,“每日天不亮就需起床練習揮劍,輕口欲重修行,喜怒不能形于色,箜篌姑娘是個愛笑愛玩的性子,讓她去琉光宗,豈不是委屈她?”

“你說得對。”桓宗垂下眼睑,“琉光宗不适合她。”

月色下,桓宗的臉看起來有些清冷,林斛想要多說幾句,可是看着桓宗沒有絲毫情緒的臉,他沉默了。

即便公子再喜歡箜篌姑娘,他們也有分别的一日。修真無歲月,有時候閉一次關就是幾十年上百年,待兩人再相見時,人還是那個人,然而心境或許早已經不同。

劍修們冷心冷情,并不是他們生來沒有感情,而是感情異變,普通人壽短,生死與時間都是對感情的消磨。心境對劍修的影響太大,若是因爲外物毀了道行,一生修爲就沒了。

很多劍修爲了保持對劍道的純粹之心,變得越來越冷漠,成了高山上的積雪,海底的深淵,終年沒有感情的起伏。這種做法對或是錯,沒有人能夠說明白。

幾千年前,甚至還有劍修殺父殺母殺妻殺子證道,幸而大道不成,才沒讓更多的劍修效仿。

公子可知道,他對箜篌姑娘的态度,早已經超過了往日對待他人的态度?

“你去睡吧。”桓宗擡了擡手,“我在這裏坐一會。”

“公子。”林斛欲言又止,半晌後道,“箜篌姑娘早晚會回雲華門的。”

桓宗轉頭看他,眼瞳在夜色下黑得不見底:“我知道。”

林斛朝他行了一禮,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桓宗擡頭望天,烏雲靠近彎月,試圖遮住它的光彩。他朝空中一揮,烏雲散去,月輝灑滿整座吉祥閣。他腳尖一點,站在圍牆之上,望着箜篌房屋的方向。

房間外,被下了好幾道結界,似乎在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主院,閣主關上窗戶,搖頭歎息:“現在的小年輕,一個比一個奇怪。”好好的一個劍修,大半夜不睡覺,穿着白色錦衣站在牆頭吹冷風,這是什麽癖好?

就像他那幾個不成器的徒弟,天地大道算不出什麽,每天穿什麽衣服,吃什麽飯,反而要算上幾卦,都是古古怪怪的毛病。

第二天早上,箜篌聽到門外的敲門聲,以爲是大師兄叫她起床,睡眼惺忪的打開門,站在門外的人是桓宗,他手裏還端着一碗靈氣四溢的靈果,靈果紅紅綠綠的煞是好看。

“桓宗真人?”成易端着盛滿早餐的托盤走進院子,在箜篌門口來來去去看了好幾眼,桓宗真人怎麽能靠近師妹的屋子?

他立下的結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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