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們誰都沒注意外面的情況,所以也不知道顧青梧究竟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皺眉走到向南依面前,齊婧猶豫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别擔心,她有可能是臨時有什麽事情。”
“可她一直不接電話。”
“有沒有可能是先回去了?”
“不會……”
向南依覺得顧青梧不可能連招呼都不打就丢下她一個人在這兒,不過她還是往顧家打了一通電話确定了一下。
得到的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顧青梧根本沒有回家,向書禮他們都以爲她們兩人還在一起。
明顯聽出向南依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他趕緊問她,“小依,出什麽事兒了嗎?”
“姑媽不見了。”
“什麽?!”向書禮明顯一愣。
“我約了别人在咖啡廳見面,姑媽在外面的車上等我,可是剛剛我出來找她的時候,發現連人帶車都不見了。”
“給她打電話了嗎?”
“一直沒有人接。”越說下去,向南依的心裏就越是不安。
或許是上次向書禮的事情給她留下了一些心理陰影,所以盡管顧青梧隻是消失了十來分鍾,她卻擔心的不行。
“爸爸……姑媽她……”
“你聽爸爸說,先讓安塵的人送你回來,爸爸會聯系人找你姑媽的。”
“嗯。”
挂斷電話之後,向南依環視了一下四周,卻并沒有發現平時跟着自己的保镖。
奇怪,他們怎麽也不見了?
仔細思考了一下,她覺得他們的消失隻可能有一種情況。
那就是姑媽真的遇到了什麽危險,而他們極有可能去保護她了,否則的話,向南依實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這樣一想,她匆忙跑向路邊要攔出租車,可腳下卻忽然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齊婧一臉擔憂的扶住她,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和她一起坐了上去。
“我送你回去。”像是怕向南依誤會什麽,她自己主動解釋了一句。
“……謝謝。”
向南依現在也沒心情去糾結别的事情,她滿心都在想着顧青梧可能遇到的情況。
握緊了手裏的電話,她下意識的要打給顧安塵,卻忽然想起他這個時候應該還在飛機上,于是頹然的放下手。
察覺到了她的不安,齊婧皺了皺眉,神色略有些猶豫的開口,“雖然不知道我的猜測對不對,但我建議你告訴你爸爸,留意一下言明輝的動向比較好。”
“言明輝?!”
點了點頭,齊婧不再說什麽。
聽到這個名字,向南依猛然想起了什麽,趕緊撥通了向書禮的電話,“爸爸,有沒有可能是言明輝讓人把姑媽綁走了?”
“是他……”
“我也不确定,隻是猜測。”
“好,我知道了。”向書禮的聲音不複以往的溫和,“你現在在哪,回來了嗎?”
“已經在車上了,您不用擔心。”
“嗯。”
通話結束之後,向南依微垂着頭坐在後座,餘光瞥見齊婧安靜的坐在旁邊,她下意識的問她,“您爲什麽懷疑是言明輝?”
聞言,齊婧将視線從窗外收回,淡淡的掃了向南依一眼。
“如果是虛驚一場當然不好,可如果不是,那最有理由和動機這麽做的人除了他不會有别人。”頓了頓,她又接着說,“要是顧青梧出了什麽事,你爸爸和顧安塵都會痛不欲生,他就快活了。”
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手裏的電話,向南依的眸光忽然凝住。
她說什麽?!
要是姑媽出事,爸爸和顧安塵都會痛不欲生……
作爲親人,顧安塵會因此難過很正常,可爲什麽她會認爲爸爸也同樣難過?
還是說,她知道爸爸和姑媽之間淡淡的情愫。
想到後一種可能,向南依的呼吸不禁一滞,整個人都僵住了。
而且,真的想要報複爸爸和顧安塵兩個人,難道不該是綁走她嗎?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裏浮現,令她恐懼的腳底發寒。
微微垂眸,她借着袖口的遮掩摘下了腕上的手環緊緊攥在了手心裏,順勢藏進了衣袖裏面。
見齊婧依舊微側着頭望向窗外,向南依緩緩的把手伸進背包裏,悄無聲息的摸索着封北霆送她的那支小畫筆。
然而——
“南伊要是像你這麽聰明,或許當年就不會發生那麽多事情了。”齊婧忽然幽幽歎道,說出的話讓向南依的動作一僵。
還沒等她把那支筆掏出來,口鼻就被一塊手帕給捂住了。
幾秒鍾的時間而已,根本讓她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徹底陷入昏迷之前,向南依通過後視鏡對視上了司機幽暗難辨的眼神,一切都在瞬間了然。
隻是,太遲了。
*
顧青梧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住了。
四肢稍稍有些無力,不過她試着握了握拳,發現體力在一點點的恢複,證明她吸食的迷藥劑量并不大,而且效果也一般。
積蓄了一些力氣之後,她嘗試着從地上坐了起來,後背靠在冰涼的牆面上。
環視了一眼自己所在的環境,眸光微凝。
裝潢極爲奢華的客廳,很明顯應該是一棟私人别墅。
所以……
“不愧是顧家的大小姐,這種情況下都能這麽鎮定自若。”言明輝從樓上走下來,看到顧青梧已經清醒過來并沒有很意外。
“否則我該怎麽樣?”顧青梧挑眉。
“至少呼救兩聲,讓我感受一下你的恐懼。”
神色平靜的看着言明輝,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對他說,“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坐在沙發上嗎,地上太涼了。”
“當然。”
說完,言明輝上前把她從地上攙了起來。
兩人之間的對話禮貌又和諧,不知内情的人,恐怕會以爲他們是關系匪淺的好友。
可事實上,這情況簡直不要更詭異。
終于擺脫了冰涼冷硬的地面,顧青梧将身子向後倒去,放松的靠在了柔軟的抱枕上,半點沒有被綁架的樣子。
見她這個模樣,言明輝微愣,然後忽然就笑了。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現在的處境?”反而有些反客爲主的感覺。
“我應該擔心什麽?”顧青梧勾唇,“你抓我過來的目的不就是拿我威脅安塵勒索些錢嘛,既然無關性命,那我自然沒什麽可怕的。”
“就這麽肯定我不敢撕票?”
“撕票的前提是你得不到錢,可現在我在你手上,你要多少錢安塵都會給你,所以,基本不存在撕票的可能。”
微微眯起眼睛,言明輝俯身和顧青梧對視,“如果我說是爲了報複呢?”
無所畏懼的望着他,她笑的光彩奪目,“要真是那樣的話,那不管我表現的是恐懼還是淡定,結果不都一樣嘛……”
既然如此,她何苦讓自己那麽難堪。
淡淡的收回視線,顧青梧緩緩的閉上眼睛,似乎并不想再和言明輝繼續對話。
但是下一秒,随着齊婧聲音的響起,她的雙眼卻豁然睜開。
“看到我,你好像很驚訝?”齊婧走到她旁邊坐下,神色難辨悲喜,“那要是看到她,你會不會更加的驚訝啊?”
話落,顧青梧就眼睜睜的看着向南依被言梓俊抱了進來。
“小依?!”
“把她送到地下室去。”齊婧一臉冷漠的說道。
“你要幹什麽?”顧青梧眸光銳利的瞪着齊婧,一瞬間的眼神與顧安塵别無二緻,“有什麽事情去找向書禮,别爲難小依。”
像是聽到了笑話,齊婧略有些詫異的轉頭看向她。
她沒聽錯吧?
“你居然讓我去找向書禮算賬?”她嗤笑了一下,“你還真是舍得……”
“不管你和向書禮之間有怎樣的恩怨,那都是你們的事情,和小依沒有一點關系,她是無辜的。”
“無辜……”齊婧聲音輕輕的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神色有些玩味,“我當然知道那孩子是無辜的,可有什麽辦法呢,誰讓她是向書禮的女兒。”
“你簡直瘋了!”
勾唇笑了一下,齊婧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想起了什麽,她意味深長的對顧青梧說,“或許有一天你也會變成我這副模樣,後媽不是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我是她的姑媽。”
“怎麽?你這是在向我表明,你沒有嫁給向書禮的打算?”
顧青梧搖頭,眸色微涼,“我沒必要向你表明什麽,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管我和向書禮之間的關系發生怎樣的變化,我隻會是小依的姑媽。”
小依口中的“媽媽”這個稱呼,全世界隻有南伊一個人才擔得起。
她、或是齊婧,還是其他任何喜歡向書禮的人,都沒有資格取代或是占有那個位置。
明白過來她是什麽意思,齊婧臉色微變,“你覺得自己很大度是嗎?”
“至少和你相比是這樣。”
“那是因爲你不夠愛他!”她蓦然拔高了聲音,眼神有些瘋狂,“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忍受自己所愛的男人心裏裝着别的女人,除非你根本就不愛他。”
“不是每個人都愛的像你這樣偏執瘋狂,又或者,不夠愛他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你……”
“口口聲聲說着喜歡他,可他半生凄苦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顧青梧毫不留情的諷刺着齊婧,“如果這是你所謂的愛,那也難怪向書禮不接受你。”
“閉嘴!”齊婧猛地揚起手要打向顧青梧,卻在對視上對方的目光時停下了動作,她眼神陰鸷的瞪着,臉色有些蒼白,呼吸稍顯急促。
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麽,唇邊忽然揚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不接受我,卻接受了你,可是顧青梧,你真的以爲他愛你嗎,他的那顆心早就随着南伊的死一起入土埋葬了。”
皺眉看着齊婧,顧青梧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病人,“雖然我不覺得自己一大把年紀還談感情有什麽丢人的,但也總不至于像你這樣整天把愛挂在嘴邊,你用二十歲的心态去衡量一個四十歲人的愛情觀,會不會太可笑了?”
被顧青梧的話刺激的越來越激動,齊婧的情緒明顯有些不受控制。
怕她會忽然發病,言明輝趕緊把藥遞給了她,讓言苓把她帶走了。
轉回身來望着顧青梧,他的眼底一片晦暗,“你剛才說的都對,我綁你來的确是爲了勒索顧安塵,但她的目的并不是。”
說完,言明輝就拿出手機撥通了顧家的電話。
才響了一聲,電話就被向書禮接起。
聽着他聲音中帶着明顯的顫抖,言明輝覺得近段時間沉悶的胸口暢快了不少,連原本陰郁的眸光都微微發亮。
“書禮,别來無恙啊……”他朗聲笑着,語氣熟稔。
“你把青梧和小依怎麽了?!”
“别緊張嘛,請她們來做客而已。”
“目的是什麽你大可以直接說,隻要你别傷害她們,我全都答應你。”
眸光陰冷的勾起唇角,言明輝很是愉快的樣子,“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不和你繞圈子了。”
話鋒一轉,他的語氣忽然嚴肅,“讓顧家給我準備一架直升飛機和五億贖金,還有……”
“什麽?”
“我知道顧家的手段,所以我會帶着她們一起登機,确保安全抵達國外之後我才會放人,你們最好要想清楚。”
言畢,他就直接切斷了通話。
眸光晦暗的望着窗外,言明輝的臉色陰郁的駭人。
原本他還想順便讓向書禮身敗名裂,可後來想想卻覺得沒有必要。
因爲他現在才發現,對方看重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名利,比起攻擊他本人,不如針對他身邊的人效果來的明顯。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掃了顧青梧一眼,言明輝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齊婧那個瘋女人神神秘秘的把那個丫頭丢進了地下室,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麽。
未免她一時發瘋把人弄死,言明輝沉着臉走下了樓梯。
*
哒、哒、哒……
極富節奏的腳步聲響起,讓向南依微微蹙起了眉頭。
眼睫輕輕顫動,好一會兒,她才終于睜開了有些沉重酸澀的眼睛。
入目,是一片黑暗。
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被人用黑色的綢布蒙住了雙眼。
雙手猛地握緊,向南依蜷膝瑟縮了一下,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感覺到衣袖裏有什麽溫涼的東西觸碰到了皮膚,她的眸光豁然一亮,伸手摸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了她的手環。
微微顫抖的手指試了幾次才按亮了屏幕,微弱的光亮帶給她一絲希望,讓原本慌亂的心慢慢平靜。
嘗試着撥通顧安塵電話,可通話還沒被建立就自動結束了。
沒有信号……
意識到這個問題,向南依的心不禁沉下下去。
将手環收攏在掌心裏,她緩緩閉上眼睛調整呼吸,不停的在心裏告訴自己,手環有定位功能,顧安塵一定會找到她的。
一定會的,她相信他。
借着手環微弱的光亮,她努力試着向前摸索,不知道在移動了多少細碎的步伐後,她的掌心觸到了一片冰涼的牆壁。
就在她沿着牆壁準備繼續向旁邊走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之前你爸爸來找我,口口聲聲說我傷害了你,我仔細回憶了許久,可除了把你一個關在房間之外,我什麽也沒對你做過,哪裏來的傷害可言呢?”
聽到這個聲音,向南依的腳步猛地頓住。
齊婧!
果然是她把自己綁來的,這麽說,姑媽的突然失蹤也是她?
沒有聽到向南依的回應齊婧也不着急,而是依舊自顧自的接着說,“言明輝派人調查你和你爸爸,讓人跟蹤了你們好幾天,他說你每天都去見一位心理醫生,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你爸爸所謂的傷害指的就是這個。”
頓了頓,齊婧似乎笑了一下,“你爸爸那麽不想你跟我見面,大概就是怕你哪一天忽然想起你5歲那年究竟都發生過什麽吧……”
雖然,這隻是她的猜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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