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既然有好，就總會有不好。
大概，指的就是向如萱家裏現在的情況。
一夜之間，他們全家都失去了工作，就像是夢一樣，突如其來到即便是到了現在他們也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
陶婕接到電話之後就去了市醫院，原本是想要找人問個清楚，但結果卻隻能“無功而返”。
她是被一名小護士舉報的，那個女孩子要離職了，走之前莫名其妙坑了她一把。
垂頭喪氣的回到家，她發現向如萱還在不死心給誰打着電話。
“你問到什麽了嗎，醫院的人怎麽說？”一見她回來，向知達趕緊追問。
可是視線落到她懷裏捧着的紙箱子，心裏忽然就有了答案。
“唉……也不知道倒了什麽黴了……”
“我給汪副校打電話，可是他一直不接。”向知達緊緊的皺着眉頭，“原本想着打給小汪試試，誰知道都一樣。”
“人家怎麽還敢接你的電話，你剛剛被舉報，當然是躲都來不及。”
滿面愁容的歎着氣，陶婕心裏亂糟糟的。
見向如萱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她不免有些擔心，“萱萱，給你們部門經理打電話沒，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嗎？”
“公司内部下達的文件，是說我工作态度不認真，不能勝任這份工作。”她的聲音壓的很低，深深的透着無力，“但是我問了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同事，她和我說，這并不是我們經理的意思，而是上面的人直接下的命令。”
“上面的人？”
“媽，你還不明白嗎，整個寰宇上下誰還有這樣的權利！”
“你是說……”
深感無力的閉上雙眼，向如萱覺得郁悶極了。
從他們一家人前後接到解雇電話的那一刻，她心裏就隐約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先不說她被辭退的事情，單單看爸媽他們，全都是以前發生的事情，當時都沒有人追究，反而時隔這麽久被人翻出來，怎麽想都覺得詭異。
再加上自己被開除的理由，基本就可以猜到幕後推手是誰。
向知達此刻也轉過勁兒來了，聽着她們母女的對話，卻越聽越覺得心驚，“是你公司的那位執行長？可他爲什麽要這麽做？”
“爲什麽？”向如萱皺眉，語氣輕嘲，“還不是因爲媽媽的那位好外甥女，要不是她和趙俨聯合起來欺騙我們，還試圖從顧安塵那裏坑錢，我們怎麽可能會遇到現在這種事！”
忽然被指責，陶婕本就沉郁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她怎麽知道怡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居然敢大着膽子詐騙，而且還欺騙自己家裏的人。
眼神怨怪的看着陶婕，向如萱像是徹底壓制不住心底的火氣了一樣，“早就跟你說讓她們娘倆快點離開，早點走的話哪裏還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那我又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讓她們趕緊走！”
如果沒有發生今天的事情，就算何怡昕欺騙了他們，向如萱也不會讓陶婕這麽難做，硬生生把自己的外甥女趕走。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恨不得沖上去狠狠給她一巴掌。
事實上，向如萱和陶婕之間的對話，何怡昕在北邊的卧室聽得一清二楚，她心裏雖然也覺得不好意思，但又不免覺得有些委屈。
也不能一出了事情，就什麽都往她們娘倆兒身上賴啊！
昨天她歉也道了，禮也賠了，他們不是也說這事兒就算翻篇了嗎，可怎麽今兒一出事兒就又怨上她了？
何怡昕心裏也别扭着，索性收拾了東西，就準備帶孩子回家去。
反正現在趙俨也被人抓走了，就算他們還沒離婚他也沒辦法繼續騷擾她了，她也沒有必要再繼續躲在這兒，隻要等家裏的房子一拆遷，她就可以得到一大筆錢，到時候她們娘倆就再也不用看人臉色了。
不過，現在的何怡昕還沒有想到，趙俨雖然不在，但是他欠下的外債卻還在。
所以等房子被收走之後，她依舊隻能帶着孩子回娘家，過着備受冷眼和流言蜚語的日子。
經過這件事，陶婕和何怡昕她母親之間的關系也疏遠了不少，再加上向如萱和向知達的态度，到最後徹底斷了往來。
*
因爲臨近新年，所以盡管向知達一家三口都待在家裏沒有去上班，街坊四鄰也沒察覺到什麽。
唯一覺得反常的就是，陶婕今年放假比以往提前了幾天。
别人家都是熱熱鬧鬧的忙活着過年，唯獨他們家，三口人都垂頭喪氣的，半點提不起精神。
更要命的是，拆遷房那邊又出現了問題。
不知道是怎麽搞的，他們家的那棟老房子所有的玻璃都被砸了，裏面的家具也被打砸的破爛不堪，慘不忍睹。
那裏雖然地處市中心，但畢竟是個老舊小區，并沒有監控什麽的，所以就算是報警也沒什麽頭緒。
而且，其實不用報警他們也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能使出這樣的手段吓唬人，除了開發商不作他想。
最近這段時間裏，小區裏很多人都同意了拆遷，原本被向知達和陶婕鼓動起來的那些人也漸漸動搖，最終都簽了字。
甚至就連老張都同意了，到最後就隻剩下三四家還在死撐。
然而向知達他們家一被砸，另外兩家當天下午就同意了。
與此同時，連氏集團的人終于登門“拜訪”。
看着站在門口的連清川，向如萱一時竟愣住了。
“你好，請問向知達先生在家嗎？”渾厚有力的男音，透着些許冷沉。
“在……您是……”
“連清川。”
對于這個名字，向如萱并不陌生。
但凡是在A市生活幾年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連”這個姓氏。
隻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在自己的家門口見到連氏集團的總裁。
“請進。”示意連清川進門之後，向如萱趕緊去卧室叫了向知達和陶婕出來，“爸、媽，家裏來客人了。”
神色冷肅的坐在沙發上，連清川身上強大的氣場讓人有些畏懼。
略顯局促的坐在了他的對面，向知達望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探究和疑惑，“不知道您今天來我家，是爲了……”
“聽公司的工作人員說，你們一直不太滿意我們提出的價錢，所以今天特地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和陶婕對視了一眼，向知達有些猶豫的說，“那是父母留下的房子，裏面充滿了……”
直接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連清川眸色微沉，“這是合同，如果沒什麽問題，直接在上面簽字吧！”
他沒那麽多閑工夫在這兒聽他長篇大論，想要錢就應該直說，何必找這麽多矯情的理由。
向知達有些尴尬的沉默着，剛想反駁兩句，卻見陶婕拿起了合同。
“這拆遷款……”她皺眉看着合同上寫明的金額，眸中滿是震驚，“怎麽會這麽少，之前你們說的不是很多嗎？”
“陶女士也說了是之前，現在不一樣了。”
“什麽意思？”
“現在的賠償金額，就是這些，不滿意的話，你們可以不簽。”緩緩的眯起眼睛，連清川聲音冷峻的說，“不過前提是，你們還能承受更多噩運的話。”
一聽這話，陶婕他們的臉色頓時變了。
“解雇、恐吓……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更多……”
“你威脅我們？”向知達的眉頭緊緊的皺起，“原來那些事兒都是你搞的鬼，你們這些開發商還有沒有王法？！”
嘲諷的勾起唇角，連清川眸光愈冷，“讓你們全家丢工作的不是我，不過我可以借此機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究竟是要錢還是……”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但是任何人都知道是什麽。
難得向知達被激起了脾氣，他猛地站起身，氣的手指發顫，“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簽字的，隻要我不簽你們就沒辦法動工，我看到時候誰賠得多！”
“是嗎……”輕歎了一句，連清川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冷眸一轉，他微睨着向知達，聲音愈見清寒，“告辭。”
“等一下！”
眼見他真的要走，向如萱忽然開口叫住他，“連先生，我們簽字。”
“萱萱！”陶婕下意識的喚她，伸手扯住她的衣袖，“你說什麽呢？”
沒有理會父母的阻攔，向如萱自顧自的望着連清川，“合同我們一定簽，但請您給我一點時間，明天我會親自把合同給您送去。”
“可以。”輕點了下頭，他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待到房門關上之後，向知達怒不可遏的瞪着向如萱，不懂她怎麽就直接做了決定，“我們全家現在都沒有經濟來源，不趁着拆遷的事多要點錢，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
“爸，你到底明不明白，今天連清川來家裏不是在和我們商量，他是來下最後通牒的。”揚起手中的合同，向如萱臉色微白，“你嫌這上面的錢少是嗎，可要是我們不簽字的話，就連這點錢都拿不到了。”
“怎麽可能……”
“爲什麽不可能？”她厲聲反問，“你從來沒有接觸他們這類人，你不知道他們的手段究竟有多厲害，你更加不知道他們的勢力有多龐大。”
就拿趙俨那件事情來說，那位被稱作“海哥”的人根本就是顧安塵找來的，否則的話，他怎麽可能會提出要送南依去醫院，南依又怎麽可能會乖乖的跟他走。
趙俨蓄意傷人，可是沒有經過警方介入，海哥直接就把人帶走了，這背後是誰在授意不是一目了然的嗎？
而且，何怡昕也說了他們是前一晚才商議好的結果，可距離南依給顧安塵打電話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海哥就把蕊蕊送回來了，這隻能說明兩種情況，要麽是一直有人盯着他們，要麽就是顧安塵足以在最短的時間内查出一切。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隻是在向他們證明，他們和人家玩不起。
現在砸碎的是玻璃和家具，以後就指不定是什麽了。
聽向如萱說了這麽多，向知達才算是徹底沒了聲音，反而慘白着一張臉站在那，最後無力的跌坐在了沙發上。
“讓南依幫忙說說呢？”陶婕有些期待的問道，“他們不是認識嗎？”
“南依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我猜……”歎了口氣，向如萱才又接着說，“大概是顧安塵做了什麽，徹底杜絕了我們找南依幫忙的可能。”
“那怎麽辦，咱們以後就這麽幹挺着？”
“先把合同簽了，确保以後别再出其他的事情了。”
到底他們也是南依的家人，向如萱總覺得顧安塵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
畢竟問題主要出在趙俨和何怡昕的身上，隻要以後和他們徹底斷了來往，等這件事慢慢過去，應該就會好了。
從始至終，向如萱都以爲顧安塵是在爲他們想算計他的事生氣，但事實上，他們都錯了。
因爲一開始就錯了，所以後面，隻會越錯越離譜。
*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向南依不大喜歡坐飛機。
起飛時的轟鳴聲和那種身體超重的感覺，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但是有顧安塵坐在旁邊，倒是稍稍減緩了一點點的不适。
嗯……
或者應該說是很多。
上次他們一起飛回A市的時候，她全程都在昏睡，根本都沒有醒來過，難得這次倒是比較精神。
手裏捧着一本詩集，可是向南依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想到幾個小時之後就要見到顧安塵的家人，她心裏還是不免覺得有點緊張。
留意她膝蓋上的書一直沒有翻動過，他的手繞過她的肩膀，溫熱的指尖輕捏着她小巧的耳垂，玩的不亦樂乎。
“怎麽了，一直心神不甯的？”
輕咬着下唇，向南依迷蒙的眸中稍顯糾結，“顧安塵，你爺爺平時都喜歡做什麽呀？”
“很多……”他輕笑，俊眉微挑，“小一問這個，是想要知己知彼？”
“要先了解爺爺的喜好，才能降低他不喜歡我的可能性。”
實在是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太過可愛，顧安塵忍不住輕輕掐了她的臉蛋兒一下，眸光溫柔寵溺，“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你怎麽就這麽肯定呀？”
“當然肯定了，畢竟我家小一這麽可愛，誰會不喜歡！”
“……”
他是怎麽做到的這麽淡定，難道他就不怕他爺爺反對他們在一起嗎，還有他姑媽，萬一也不同意，那該怎麽辦？
會不會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拿着支票讓她離開他？
聽到她的話，顧安塵不禁搖頭失笑。
“小一，你的聰明才智呢？”
“……都被吓跑了。”她微嘟着嘴，一副小女孩兒模樣。
轉頭注視她，顧安塵漆黑的眸中都溢滿了笑意，“我向你保證，你擔心的那些事都不會發生，這次真的沒騙你。”
“就這麽自信？”她歪頭。
“不是自信，是對你有信心。”像是怕她還爲此擔心，顧安塵想了想，話鋒一轉，“小一覺得嶽父大人會滿意我這個女婿嗎？”
“會呀！”
“那你又爲什麽這麽肯定？”他輕笑着反問。
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向南依倒是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向她百般保證，但顧安塵還是順應她的心願把自家老爺子的一些生活習慣通通告知。
自從到法國休養之後，顧老爺子整天除了侍弄花草就是聽戲下棋，日子過得無比閑适惬意。
人家自己想的明白，覺得到了他這個歲數，把身體養的棒棒的就是造福後代了。
至于别的嘛……
大概唯一還有點不滿足的，就是希望顧安塵能娶個媳婦。
然後顧老爺子發現，忽然有一天，這個堪比奇迹的願望就實現了。
隻不過，和他預想的有些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