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童話故事,現實往往與故事有些出入,比如婚禮那天我看到一閃而逝的一個背影,在現實中變成了一道難題。
當然在這道難題出現前,首先要解決的是小芒果的入學問題。她跟着我們回國已經有一年多,五周歲都過了,不能再拖下去。可當我把這事跟莫向北提了後,他的态度都不是太在意,說小芒果還小,不用急着把太多的負擔壓在她身上。
對他這種不上心的态度,我着實很懊惱。基于觀察小芒果的情況長期都很穩定,我決定把小芒果送進公寓附近的幼兒園,事先都與院方聯絡好了,也與小芒果有過溝通,她并不排斥去幼兒園。
所以這天九月一号,我帶着小芒果去學校報道,辦完手續看着她走進了教室裏面。由于她的年齡問題,必須是插班進中班,另外國外的教學方式與國内不同,會有擔心也與老師溝通過,可以讓我站在窗外觀察一陣小芒果的适應情況。
我看到小芒果在走近教室後左右看了看,并沒有去坐到還留有空位的小朋友一桌,而是單獨找了個空桌子坐下。老師在上課之前先把小朋友的座位做了調度,小芒果獨選的那一桌被分配過去三個小朋友與她同桌。我仔細留意她的表情,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心頭微松。
老師上的是一堂音樂課,教小朋友們學唱兒歌,助教老師在旁彈鋼琴配樂。我看所有小朋友都在跟着老師學唱,唯獨小芒果的嘴巴緊閉着一動不動。
後來連老師也發現了,特意走近過去對着小芒果重複唱着,但即使這樣也沒有帶動小芒果跟着一起唱。我倒是沒覺得挫敗,因爲小芒果對于陌生人本來就不熱情,關鍵在于從她靜默的表情來看,并沒有對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有感到排斥。
忽而心頭柔軟,這一年來莫向北花在她身上的功夫其實不少,他有他一套獨特的方式來與小芒果交流,并且教育的方式。所以才有現在這個讓我感到欣慰的小芒果,她有了自己獨立生存的能力。我在窗邊悄站了一節課,才安心地離開了學校。
可到中午時分,我剛要打電話詢問老師情況,卻提前接到學校的來電了。
當時心頭是有那麽一沉的,難道小芒果在學校裏有狀況了?來電的是小芒果班級的老師,她将整個上午小芒果的狀況簡單與我陳述了一遍,我沉默了片刻後道:“好的,麻煩老師了。”挂了電話後心情有些沉重,不能說情況不好,但是……
在我看完第一節課離開後,小芒果主動站出來要求彈鋼琴,老師雖覺訝異但還是同意了。于是小芒果走到鋼琴前坐下,手指在上面逐一試音後便開始彈奏起來,彈的正是剛才老師在教的那首兒歌的曲子。當下老師肯定驚異,等她彈完後詢問是否以前有彈過這首曲子,當時小芒果擡起頭來很安靜很安靜地看着老師,卻問了句:“這很難嗎?”
老師被問得有些尴尬,正要轉移話題,這時小芒果卻唱起了之前那首兒歌,一字不落。不單單如此,一整個上午下來,全程小芒果都不與小朋友交流,上課也不跟老師互動。
一整班小朋友至少有三十個,老師不可能爲了一個新來的小朋友而特别去關注。學校吃飯是十點四十五分時開始,所有小朋友都會聽着老師的号令排隊去領飯菜,但是小芒果坐在位置裏沒有動,後來老師幫她把飯菜都打好送到了桌前。她有吃,但是在老師收碗的時候發現她的碗中除了米飯,菜一點都沒有動。
老師打電話給我主要是就這幾點跟我做彙報,末了還勸我不用擔心,孩子應該是怕生,到新環境會有不适應,時間長了就會好起來的。
可是老師并不知情,我在爲小芒果報名時并沒有把她前期的心理狀況道明,一是怕學校不敢收她,二是不想老師或者同學以異樣的目光看待。
上學這事自然不可能瞞過莫向北偷偷進行,他沒有反對,而今天不是周日,所以他如常上班去了。經過一年,公司已經穩步前行了,他有問過我要不要去公司,記得當時還打趣地問他打算在公司給我留個什麽職位,他将我上下看了看說給我兩個選擇:一是從底層做起,二是直接坐在他身邊當助理。
怎麽說我好歹也是正經學過金融管理的,我自是不應。後來他摟着我說是開玩笑,公司上下職位任由我選,雖然他最希望的是我就呆在他身邊。
我想了想搖頭拒絕了,如果我們連工作都在一起等于是二十四小時都不分開了,都說夫妻之間還是要有相對的空間,距離不一定産生美,但可以讓兩個人減少摩擦。
後來我決定開一家書吧,運用了書店與咖啡店相結合的概念。因爲有請店員,所以我這個老闆并不是太忙,隻需要每天中午過去店裏坐鎮,然後我會乘着閑暇時間設計珠寶。
在去店裏之前先給莫向北打了個電話,他聽了小芒果的在校經曆後并未立即發表意見,隻說晚點到我店裏一起吃飯。于是我便先開車去店裏,抵達停車場時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莫向北應該已經到了,也不知道小芒果現在是什麽狀況,這個點應該快要午睡了吧。她一直有午睡的習慣,可睡得比較晚,而學校的作息時間我有問過是十二點開始午睡。
下車時果然看到莫向北正站在店門口等我了,走過去問他要不要進店裏,他直接吐槽了問:“你店裏有吃的?”
我橫了他一眼,“誰說沒吃的?蛋糕、華芙餅這些都是可以吃的。”
然而他一攤手道:“那都是女人吃的小點。”
懶得跟他争執,直接走近隔壁的“墨豐”飯店,沒錯,飯店名字就叫“墨豐”,是一家私人料理店,陸少離開的。當初我選好店鋪後陸少離就也在隔壁開了一家料理店,這家店幾乎就成了我們的長期蹲點。
陸少離雖然對公司的事不感興趣,但是作爲莫向北最親信的人,副總的位置非他莫屬。所以料理店老闆的身份也就隻能是晚上才回來當了,中午這會人還在公司呢。
我們是常客,有獨立專門的包房,料理店内的服務員和廚師都認識我們。坐定後廚師先過來打了招呼,問過我們需要什麽餐後就去下廚了。期間兩人先泡了一壺茶邊喝邊等菜,我問莫向北對小芒果這事怎麽看。
他輕抿了一口茶,這是明前龍井泡的,應該是陸少離的私藏。不過無論什麽私藏基本上都逃不了莫向北的眼睛,随便一翻就被翻出來了,成爲了我們每回過來必喝的茶。
“既然你決定把小芒果送進公立幼兒園上學,今天還隻是第一天,那就等觀察一陣子再看,回頭晚上我跟她聊聊,你也别太憂心。”
“可是……”我如何能不憂心?本身小芒果這個入學問題就一直拖延着,也是因爲顧慮太多,而今天她剛一被送進幼兒園出來的狀況或許不大,卻突顯了一個問題:不合群。
我覺得莫向北對小芒果入學的事不上心,所以後面菜上桌後也一言不發地生着悶氣。尤其是期間他的電話還不間斷,剛放下又響了,等到他第三次挂斷電話後忍不住道:“既然這麽忙,又何必特意跑過來陪我吃飯?”
他看了我一眼,笑着調侃:“今兒你的火氣挺大的啊。”
“我不是火氣大,難得才與你吃一頓午飯,想就小芒果的事好好跟你商量,可是你的電話一個接着一個,與其這樣,根本就沒必要一起吃這頓飯。”
話說完我就知道說重了,他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斂去,目光也變得幽然,“本身我不建議你把小芒果送進公立幼兒園就讀,是你堅持我便尊重你的意見,現在不過是第一天,任何孩子到一個新環境都會有适應的過程,尤其是這第一步總要她自己邁出去的,即使是我們作爲父母的也不可能永遠都護着。我的電話不斷是因爲本身中午有一個會議和重要客戶要見,是聽你提及小芒果時很煩躁才推掉了過來找你。”
本身我聽着他前面對小芒果的分析還是覺得有道理的,也逐漸被他說服,可當他說到是爲了我而推掉會議與客戶時,突然那股子無名火就真的上冒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耽擱了你的公事?”
莫向北蹙起眉:“蘇蘇,你一定要這麽曲解我嗎?”
跟他沒辦法溝通下去,抓起桌上的手機起身就走。反正我的店就在隔壁,回去喝杯咖啡消消氣冷靜一下,等回到店裏後滿心以爲莫向北很快結完帳就會過來,卻沒想等我咖啡都喝完他也沒出現。火氣是消了,但伴随而來的是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