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種訊息彙總到一起,足以證明這不是一次偶然事件,那麽問題來了,究竟是誰在那短暫的可能隻有一兩分鍾之間把小芒果帶走了?
因爲那是郊外沒有監控探頭,所以如果不是當場抓獲的話隻能從小芒果嘴裏挖出真相。
但是這個我挖不出來,得求助K。這回電話過去K那邊不是深夜了,可能再大的事到他那都不是什麽大事,聽完我所述後他也就輕描淡寫地回問了句:“是嗎?”
他說隔着時空能爲我做的也就是跟小芒果在電話中聊聊,不過這種方式不建議,因爲心理探秘是需要通過人的微表情來反應的,而他在電話那頭根本不知道小芒果的情緒轉變,很可能觸及了底線而不知,如此一來反而弄巧成拙。
聽着聽着我就大緻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當脫離了他可控範圍後一切都得靠我自己。挂了電話後心中悶悶地想:我的這種一遇見事就依賴了問K的習慣應該戒掉了。
K不是萬能的,他也有鞭長莫及的時候,隻是這些年真的習慣了遇着事就問他,通常他都能爲我理出一個最可行的方案,包括在小芒果身上他花費的心血甚至比我還多。
可是剛才在我打電話時餘光中有看見莫向北曾走近過,但又走開了,這時也不知在房中與小芒果做什麽。似乎我忽略了一個男人的自尊心,他是個要強的人,而我遇見問題不找他卻找别人,即使能理解這是我的本能反應想必心裏也會介意吧。
當我打算走進小芒果的卧室時,莫向北卻從裏面走了出來,将門輕掩時我意外小芒果居然這麽早又睡着了。他朝我使了個眼色便走上了陽台,腳步剛随至就聽到他語聲幽沉傳來:“蘇蘇,以後當發生任何事的時候能不能先試着相信我?”
心頭一頓,剛剛我在憂慮的事立刻就發生了。
不知該如何回應,就隻得将身體輕靠在陽台移門上凝着他消沉的背影,他說:“我知道過去那五年K就像是一個精神領袖般活在你和小芒果的心中,短時間内我想要取代并不太現實,但我想盡可能地加快步伐吧。老實說,自己的老婆和女兒最信服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哪怕那個人是我好友,當年也是我将你交托他照應的,心裏總還是難免膈應。”
說到這處他回轉過眸來鎖定我,“蘇蘇,我吃醋了。”
他真的是完全不避諱地将情緒向我言道,不知所措,除了弱弱地迎視他的目光外找不到能夠說什麽來緩解他的不快。
而他的本意也并不是要逼迫我,向我一個邁步就拉住了我的手,輕輕一拽使我撞進他懷中然後被他環抱着依在陽台圍欄上。他的這所房子樓層很高,夜晚可縱觀遠處燈光美景,隻不過這時我心神雜亂沒心情去欣賞,突聽他在耳邊低道:“剛才小芒果提到說有看到一隻超大的黑色蜘蛛在地上爬,她跟着過去了。”
心頭一震,回轉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和你說了?那後來呢?她爲什麽會在水溝裏睡覺?”克制不住激動地抓住他的胳膊,迫切而焦急地等待答案。
“她說得不詳細,隻說後來那隻黑蜘蛛不見了,她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并沒有提到有遇見過什麽人。我推測那應該就是她突然失蹤的原因,懷疑有人用遙控的假蜘蛛引誘她走離人群視線,至于爲何沒有采取行動尚且不知,很大可能是還有後續目的。所以蘇蘇,這陣子你和小芒果務必與我寸步不離,也盡可能的少外出。”
這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想及他說有人用假蜘蛛引誘小芒果就細思極恐啊。
小芒果喜歡蜘蛛這件事是剛回國才發掘出來的,我還特反對她要養蜘蛛的願望呢,怎麽會有人知道她一特殊愛好?莫向北不可能拿這事去說,難道是陸少離不小心說漏嘴?
“别往蜘蛛這方面去深挖,我們之間的言談不可能會洩漏,老陸那邊也不可能跟誰去談到小芒果的事,很大可能是我們回來H市就被人盯上,一直在暗中伺機而動。”
“這人會是誰?”
莫向北一手摟着我一手的手指在圍欄上有節奏地敲擊着,似乎是在思考,過了一會才道:“老陸那邊會全方面查,隻要有這個人存在,就一定會有蛛絲馬迹露出來。”
我把頭輕靠在他肩膀上,懇切而幽然地要求:“絕對不能讓小芒果陷于危險之中。”他黑眸斂轉在我臉上,星光流熠,“不光是小芒果,還有你。”
這夜當躺下時我才感覺全身骨頭都散架了一般,竟是如此的疲累。從早到天黑過得可謂是“充實”,卻令人倍感心力交瘁。可能是真的太累了,胡亂想了一陣就迷迷糊糊靠在莫向北身邊睡過去了,忘記了他有沒有睡着,卻感覺就是打了個盹的功夫依稀聽見耳旁傳來語聲。
微微眯開眼發現自己雙手都扒拉着莫向北的胳膊,而他正半靠在床上另一隻手在拿着手機講電話。已經是刻意壓低了聲的,卻還是把我吵醒了。
“他一定還藏着,你查一下我房子附近的監控,行了,知道你辛苦,抱怨完了就繼續。”
不用去細聽也知道他是在跟陸少離說話,基本上也就對着陸少離時狀态是放松而自然的。但我沒忽略他剛才話中潛藏的涵義,所以等他一挂電話立刻詢問:“陸少離那邊有查到什麽了嗎?”
我注意到莫向北的眼神在昏黃光暈下微微一閃,靜頓片刻後沒有瞞我:“是我的錯,在塵埃落定後忘記和忽略了一個人。”
“誰?”
“李晟。”莫向北俯視向我,眸光輕沉,“老陸在影樓附近的監控内發現了他的蹤迹。”
我怔住,當真如莫向北所言完全将他這人給忘記了。
自雲南一别就再沒見過他,後來沈熹出場太過震撼,完全就将他給遺忘了。再後來我又因小芒果突然回費城,莫向北再追過去,他那邊必然也沒心力再管其它。
可是,李晟是那整件事中被犧牲和利用最徹底的一個人。不光是被莫向北,還有我,還有沈熹,我們都懷揣着惡意接近他,借由他來達到各自不同的目的。但其實,他與莫向北的恩仇一點關系都沒有,包括他的父親李修成。
而今沈熹沒了秦豐也沒了,他原來與莫向北商定的計劃完全落空,若到這時他還沒明白自己中了莫向北的套那他就是傻子了。更何況沈熹在出手前又怎可能一點都不告知他呢?
我問莫向北準備拿李晟怎麽辦?他沉吟了數秒後緩聲說不是他想拿李晟怎麽辦,而是看這個人要走什麽路,如果是安安分分的那也不會吝啬留口飯給他,但如果偏要選擇死路那就别怪他無情。聽着這些話我心裏有些發悶,深知莫向北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不會矯情地去對誰感到歉意,本身在他進嘉橙時就沒有将李晟當作兄弟過。
而今天又出了小芒果這事,基本上可以鎖定爲帶走人的就是李晟了,但是其目的爲何無法确知。等于是莫向北已經将這個人用筆劃掉了,但凡李晟再有對我或者小芒果的任何異動,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李晟曾是嘉橙的太子爺,光環圍繞了他一生,他不可能是個安于現狀的人。不過我有個事倒是想跟莫向北确認一下:“李修成到底有沒有過世?”
最初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入了嘉橙,并不知道莫向北有他整盤的計劃在運營,後來嘉橙突變的起因就是李修成沒回得了國,直接在國外傳出去世的消息從而緻使股票下跌。但而後從李晟口中透露的訊息是他父親不可能離世,因爲那都是布的一個局,可至今都沒有李修成的半點信息出來。
莫向北眸光一定,看着我漸漸嘴角彎起:“蘇蘇,你倒是提醒我了。一個人最忌軟肋被拿捏在别人手上,李晟敢用小芒果來作要挾就要有這個覺悟得罪了我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意思是李修成真的還沒死,而且人還被他控制在手中?
“或者,”我斟酌着開口:“李晟的目的就是爲了找回他父親呢?”無論如何李修成都是他的父親,若還被莫向北控制着那李晟作出的反應會極端也找到原因了。
“當一個人威脅到你的時候不要作這種假設性命題,你永遠都不知道對方下一步會做什麽,而我能做的是杜絕這種可能的發生。”
心頭一沉,敏感地察覺到莫向北話中隐約含了一種狠意。
這話題之後沒再談及,但并不代表就此揭過,始終是一個憂患。但我沒想到打開這個憂患的人竟然是——小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