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輕應,心中有惶然的情緒在不斷醞釀。聽見她坐在床邊建議:“你回想下他有否跟你說要去哪,之前你不是說他有業務在這邊,會不會出去辦公了?”
度假村項目投資?我們來這後除了去漁村和小島走了兩趟外,始終沒見他有與項目組的人聯絡商讨過,成曉的猜測并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我心中有個聲音卻在質疑:既是爲公事,大可以等你回來了說一聲再走,尤其是連手機都落在了房間。
這些念頭越盤轉心中就越沒底,因爲還有一個隐患始終不願去觸碰——林冉。
我不想成爲一個多疑的人,可是莫向北是知道我去買午餐的,他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很難不與林冉聯想在一起。而林冉被安排住在哪,我卻并不知道。
這時成曉忽然又道:“你先生看起來很沉穩,對人對事也很敏銳,不像是會無故而走的人。你想想會是什麽原因導緻這件事的發生。”
心頭猛的一突,感覺成曉的話戳中了某一點,可我卻一時間抓不住那一閃而過的念。
目光無意識地在屋内劃轉,忽而一頓,心神随即震顫了下。起身時我無法控制情緒的激動而使得身體都在微顫,一步步走至陽台将他的筆記本電腦拿進來,按了按發覺也沒有電了。插上電源,開啓機器,再移動鼠标點開軟件。
我的臉色一寸寸泛白,到後來手顫到不行。
“怎麽了?”就連成曉都瞧出了端倪,但我隻能搖頭,手指蜷曲直至握緊拳頭,指甲都摳進了掌心裏。總算她沒有再問,隻在泡面時問了我一聲要吃嗎,我還是搖頭,直起身邊朝門處走邊道:“我去外面買些吃的。”
離開旅社,我直接往古城的城門而走。擦着誰的身而過,路過什麽攤位,都沒有進入我的思緒,走出城門喧鬧越來越遠,直至安靜。
我本心神恍惚,全憑主觀直覺判斷方向,是身後那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拉回了我的注意力。假若是在古城中,有人與我同行那屬正常,可這是夜晚又是在城外,加上我要去的地方并不是風景名勝之地,這雜亂的腳步聲就顯得詭異了。
在又走了一段路後已經能确定身後兩個男的确實是在跟蹤我,尤其是經過月光照射而出來的影子判斷,我幾乎能肯定其中一個就是白天起糾紛的胖子。他那體型實在是太好認了!
說不怕是假的,可心裏頭有着更深更沉的擔憂,促使我隻得一步一步朝前走。
祈願這兩人即便不懷好意想來報複,那也至少等我抵達目的地确認過後。就在我每一腳踏出去都感覺是踏在心尖的空落時,忽聽一前一後兩聲痛哼,随即咕咚倒地聲又傳來,我驚轉回頭,竟見那本該尾随在後二十多米外的兩人此時躺倒在地上,而陰暗處還站了一個人。
“是誰?”我揚聲厲喝。
那暗中的人似有遲疑了下,還是緩緩朝我走了過來,于是我看清來人身形看似瘦弱,實則肩骨筆挺如松,步履又極輕。
“你爲何會在這?”看清是誰時我驚問出聲。其實剛才第一眼看過去暗處,隐約已經猜到是她,白天已經見識過她的身手,到了這晚上又是無人處,竟是轉身而見已将兩個精壯男人給打昏在地了。驚愕是有,但對她卻并不感恐懼,可能是她周身散出來的氣息很安靜,感覺不出一絲邪氣。
晃神間成曉已經走到跟前,她沒有半分動容,隻輕聲解釋:“剛才見你恍恍惚惚地出來不放心,我就跟着你了,到城門口時便看見這兩個人尾随了你而你也沒發覺,未免節外生枝還是先下手爲強将他們擊昏了。”
我又看了眼躺在那邊的兩人,不管出于何因還是該對她道謝:“謝謝你。”
靜默了片刻,她又道:“你要去哪我陪你一起過去吧。”見我遲疑她又道:“放心,你們的事我不會多管,隻是那日你好心肯收留我,當作是回報吧。”
聽她如此說後我若再拒絕顯得太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衡量了下便朝她點了頭。
我賭自己過了這些年在看人方面不至于再看走眼,成曉固然神秘,但對我并沒惡意。相反,她看起來更像是性情中人,隻是沉默和不與人交道成爲了她冷漠的外衣。
多了她在一旁陪着走後心頭踏實不少,以她一出手就能将兩個大男人擊昏的身手估計一般人都近不了她的身,白天看起來還是手下留情了。也難怪她敢一個人孤身走這尋人之路,又總深夜出動。
“你以前學過防身術?”我打破沉寂。
她輕嗯之後卻道:“不止是防身術這麽簡單,我學的都是攻擊招式。”
“難怪你這麽厲害,我少年時也有學過皮毛,後來就荒廢了。”
“我不算厲害,他才叫真正厲害,第一次跟他動手就被他給制得服服帖帖。”聽見成曉說這些我是微感意外的,遲疑了下問:“他就是你先生吧?”
“嗯,他是一個......”她似乎在尋找着措辭,又可能翻找半天也沒準确的詞來形容,于是她用手在空中胡亂比劃了下後道:“很超凡的人。”
我看了她一眼,極少有人會用“超凡”來形容人。
可能是講到了她的先生,我發現她臉上的表情漸漸生動起來。
她說與他先生相遇是偶然也是必然,經曆種種悲歡離合都是讓兩顆心靠得更近。她說這次原本他們是出來一同遊曆,但途中出了些事而導緻她先生失蹤,循着蹤迹一路追到這來的。聽見她那些奇怪的經曆我倒是不覺詫異,令我詫異甚至驚愕的是她居然說有個兒子......
提到她的兒子時,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驕傲和自得。
我感到不可思議:“真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居然有個十歲的兒子。”見她抿唇而笑,目視前方輕聲道:“跟你說過的,我沒你想象得那麽年輕,隻不過是歲月不會在臉上留下痕迹。你呢,和你先生有孩子了嗎?”
聞言我心頭一滞,别扭地轉開視線說:“我和他并不是夫妻。”
餘光裏成曉微訝地轉過頭來看向我,隻頓了一秒便自然地道:“沒什麽,我們以前也像你們一樣,有些坎看着好似挺陡的,其實堅持一下就邁過去了。”
我沒有作聲,她識人的閱曆當真并非假,已經看出我和莫向北之間有摩擦。
忽然她又在身旁道:“人一定得要有信念,要相信,命運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真正能夠掌握的是自己。”我的手在身側握了握拳,又被她一言擊中了心扉深處的某點。
第三次來到漁村,心緒是十分的繁雜。莫向北不止一次向我提過留在這裏過打漁的簡單生活,這是我唯一能夠想到他會來的地方。
漁村和小島,我選擇了小島。我真的很感謝身旁這個善良的姑娘,若不是她陪着這條路走得不僅孤單而且惶恐,不是害怕會再遇上惡徒,而是害怕彼岸的那頭,一場空。
但并沒完全走至小島就聽到成曉道:“你過去吧,他在那邊,我先走了。”
我惶然轉頭看她離開的身影,隔着這麽遠的距離也能如此肯定?不過我沒有磨叽,轉身加快腳步,甚至隻走幾步我就開始跑了起來,當踏上小島視線一點點環找,心卻一點點失落,并沒有看到任何身影。“莫向北?”本該揚聲而喚,可聲音出來卻隻是憋在喉間的輕語。
寂靜的夜晚一丁點動靜都能綿延出去,如果他在不可能聽不見,真的是我判斷錯誤了?
正處于失落中忽然聽到靜寂裏一聲異動,我驚轉回身,目光最終落在那艘晾曬在岸上的木船處。我走過去,剛才是因視線受阻,直到這時才看見在另一側的船尾坐着一個黑影。
幾乎不用再想也已經認出來這人是誰,我沒有再動,看了好長一會忽而覺得嘴裏不僅是苦,心頭都是苦的。低下頭時眼角刺疼,有液體劃出,“你這樣算什麽?又想再一次的玩消失是嗎?那爲什麽要來這,天大地大你随便鑽個地方,哪怕就是在古城裏都能讓我找不着。”
“蘇蘇,來這邊坐下再說。”
我不肯過去,在原地坐了下來,與他隔着幾米遠的距離。
看見他起身走了過來,然後在我身邊坐下,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就伸手過來。指尖抹了抹我的臉後,将我環在身旁輕聲說:“好了,我敗給你了,把事情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