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座古城聞名遐迩也一直沒有機會來旅行,這次算是借了這個項目的福了。在來時的路上,莫向北就将這趟的住宿安排交給我了。我在手機上翻看了很久,定了評分挺高的一家叫貓貓果瓦舍的客棧。
名字很怪異,主要是介紹有三角梅和曼陀羅花,便想看一看。
其實依照我的想法是直接住青年旅舍,隻有這一類的旅店才最接地氣,能夠接觸各地相聚而來的旅人。但考慮到身邊這個考究的人,還是把青年旅舍的選項給默默劃掉了。
先找到停車點,然後兩人拿東西尋找客棧。客棧在古城很有名,并不是特别難找,隻走了十幾分鍾就看到了與網上圖片一模一樣的客棧外貌。
玫紅色的三角梅是長在了外牆與屋頂上的,将半面牆都覆滿了。
等走進去看了一圈後我對這個客棧很滿意,木制的小樓設計感十足,公共空間用玻璃圍成一圈給客人提供飲茶的地方,然後有一整面牆的書,很多人坐在那邊正閑聊着。空間裏放着某首民謠歌曲,很是應景。
我忍不住詢問莫向北的意見:“你覺得如何?”他聳聳肩答:“還不錯。”
房間一共訂了兩個,是在對門的,放好了東西我就急匆匆地出來,撞上正在院子裏吸煙的莫向北。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煞有興緻地調侃:“很少見你這副急切的樣子。”
我微赧地避開目光,“外面好熱鬧,想去走走。”
“先找地方吃東西吧。”
我沒有意見,中午就在機場随便吃了碗面,到了這地頭肯定要找個地方好好吃上一頓。客棧出門左轉就有一家看起來規模不錯的飯店,莫向北本想走進去了,但是我被對面那家小店給吸引,不是這家店多有特色,我沒走進去也不知道它是否有美食,吸引我的是坐在門口的那個拍着鼓在唱歌的女孩。
她唱的歌依稀間曾聽過,旋律十分的動人:
就在這一瞬間 才發現 你就在我身邊
就在這一瞬間 才發現 失去了你的容顔
什麽都能忘記 隻是你的臉
什麽都能改變 請再讓我看你一眼
......
歌詞就這麽一段,她反反複複在唱着,我幾乎是立即拿出手機來搜索這首歌的歌名,是叫《一瞬間》,據說麗江古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放着這首曲。
而這裏是大理古城,那個年輕的姑娘嘴角含笑,唱得既動人又沉心。
我忽而轉過頭,看着面容英俊的莫向北。在他眸光斂轉過來對上我視線的一瞬,鼻間感到一陣酸澀,連忙掩飾地越過他朝那店門邁了進去。
這裏沒有淡季旺季之分,除了節假日爆滿外,平時也都很熱鬧。店内沒有單獨的空桌子,我們與一對年輕男女拼了一桌坐下,在等菜上來的時候聽見對面那女孩在跟男孩說:“這首歌我也會唱。”男孩慫恿她:“要不你去唱,我給你彈吉他。”女孩摸了摸頭上的花環笑着搖頭:“才不呢,這裏這麽多人。”
吃飯時我一直都心思恍惚,也食不知味,不時地去看門邊的那姑娘,她沒有再唱《一瞬間》,換了一首又一首,都沒有剛剛讓人觸心。
都說民謠是最能觸達人心的旋律,它的詞不僅是生活的提現,也是創作人最切身的感受。我不知道最早《一瞬間》所起爲何,隻知道它着着實實紮進我的心頭了。
後來敲鼓唱歌的姑娘把位置讓給了一位流浪歌手,唱了一首最應景的歌《去大理》。這首我以前有聽過,尤其喜歡中間兩句詞——誰的頭頂上沒有灰塵,誰的肩上沒有過齒痕。
然而今天再聽,忽而被另外兩句感慨了:不知道誰在何處等待,不知道後來的後來......
可能真的是到了這個地方,情緒就會被帶動地敏感起來。吃完東西莫向北去結賬,我站在門邊發呆,這時姑娘又換了回來,又輕聲吟唱起來。
感覺有人輕拽了我的衣角,回過頭又視線向下,一個長得很标緻的小女孩站在我背後,她的手裏拎了個籃子,微笑着建議:“姐姐,買個花環戴吧,你長得這麽漂亮戴上了會更美。”
我看她滿滿一籃子的花環,各種顔色的都有,而且注意到除了她自個頭上戴了一個外,旁邊吟唱的姑娘也戴着。心中微動,正想詢問多少錢一個,旁邊突的伸來一隻掌直接從籃中拿起一個紫色花環,一擡眼便見是莫向北走了過來,他将花環戴在我頭上後仔細看了看便道:“就買這個吧。”我沒意見,他付了錢就拉着我走在熱鬧紛飛的街上。
我們本身沒有目的地,所以很随意的不按方向走,到岔路口就胡亂選一條道。
有經過一些民謠清吧、咖啡店一類的地方,都沒有駐足,最後莫向北卻拉着我走進了一家酒吧。相比被文藝浪漫的名字充斥的街道上,這間酒吧的名字很特别,叫壞猴子酒吧。
因爲我們來得早,還沒到酒吧最火爆的時間,所以很容易找到了座位。等八點一過,陸陸續續的人就進來了,後來聽見旁桌的人議論才知道這家酒吧是我們走的這條街上最火熱的一家,九點甚至會有駐唱的外國樂隊來表演。
聽說他們這裏的啤酒是自釀的,莫向北就點了一紮黑啤,忽而朝我看了眼竟又點了雞尾酒。我猶記得那晚在會所被他灌酒的情景,喝到第六杯就渾噩得不行了,然後第七杯有沒有喝也不清楚。送酒過來的小夥長得很帥很陽光,他将紮啤放下後竟然現場爲我們調配雞尾酒。藍色的火焰酷炫而妖豔,不知是否冥冥中天定,跳出來的酒的顔色居然也是藍色的。
莫向北丢了一百塊小費給那小夥,目送着小夥眼含喜色退開時聽見莫向北在旁問:“覺得他很帥嗎?”我斂回目光,“還好。”
他輕哼了一聲又道:“能比我帥?一會我親自給你調。”
我立刻回應:“你比他帥!這些酒就可以了,我想聽歌看表演。”
九點一到,表演就開始了。是一支泰國樂隊,唱得什麽我也聽不懂,藍光燈下那個泰國小夥很酷,吸引了全場女性的目光,時而引起台下尖叫。
但比起這般哄鬧,我更喜歡第一場樂隊表演結束後的獨唱。
那應該是個孤獨的歌者,一張椅子一把吉他就是他的全部,低聲吟唱的或許是他的心聲,也或許是别人的。我舉着杯子,一口接着一口喝幹了杯中的黑啤,視線怔忡,耳邊卻還萦繞那聲線:Can?You?Feel?My?World......你可曾感知到我的世界?
并沒察覺莫向北是何時走開的,就是主持人在宣布着什麽也沒聽清,情緒始終停留在昏暗的迷離内。直到——“有些東西,你要是不提我不去回憶”忽然以低沉的男音飄進耳朵時,我的心頭甚至是身體都一震,茫然擡頭看向那表演台。
暖色的燈光隻留了一束,除了坐在椅子上人的一圈外,四周都沉入昏黑。于是他就像是全場最耀眼的星,承受着所有人的注目。
然而他坐在那并沒有看任何人,隻低聲淺唱“愛終究是來日方長的秘密”。
當他擡起頭時,我知道他的目光一定是看向這裏的,但我的視線卻迷蒙到不行。我醉了,即使沒醉也想在今晚再醉一次,所以當莫向北回來時就沖着他問:“還能爲我調一次雞尾酒嗎?像彩虹一般七種顔色的。”
我們的桌上擺了一排酒,還有調酒容器。這處動靜不僅吸引了服務生的注意,連旁桌的客人都忘了去看台上的表演,紛紛注目着這處。
我趴在桌上,目不轉睛地看着莫向北動作娴熟地搖晃着容器,一如那晚慵懶而随性,随着第一杯酒出來,引得旁邊一衆驚歎。那是一杯紅色的酒液,上面還飄着白霧,仿佛仙氣一般。這裏的酒杯沒有他那會所的式樣多,就是單一的高腳杯,輕抿一口,與那日口感略有不同,酸酸甜甜的果味很濃,而且滑過喉嚨時不覺有灼燒感。
是酒的品質不同,還是他有意調淡了?
估計是我這刻的表情毫不遮掩地呈露在臉上,于是聽見他說:“你今晚沒喝高度酒,一上來太猛容易醉,循序漸進慢慢來,晚些喝醉了可别怪我。”
我的回答是一口把那杯酒給幹了,他挑了挑眉,聳聳肩開始調第二杯酒。
這次出來的顔色是橙色,他還在上面擠了一滴檸檬,喝着時檸檬的香味将酒味給蓋過了。當喝到第三杯時,就感覺到咽喉灼燒了,我知道酒精開始上頭了。
伸手按住他的掌,他笑着調侃:“怎麽?覺得不行了?還說要再喝上七杯呢,我這最烈的酒都還沒加進去。”聽了他的話我看了眼桌上排成一排的酒瓶,并不知道他說得最烈的酒是哪一瓶,隻是搖了搖頭道:“不要把藍色放在最後。”
“爲什麽?”
“因爲我最喜歡藍色,上回沒有品出是什麽滋味,這次想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