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眼放在沙發上的旅行包,既然明早就走,也沒必要收整衣物。把他的筆記本搬到床上,又用遙控開了電視,便脫了鞋子爬上了床。
過了幾小時,窗外天黑了,但無論是電視節目還是電腦上的内容,都沒看進去。
也懶得再下樓吃東西,翻出酒店的點菜單便叫客房服務。
隻是這個客房服務實在是有點久,過去一個多小時都沒動靜,雖然我其實并不是很餓,但就是覺得挺煩躁的所以去撥電話想要催促。訂餐電話還沒接通,突的放在床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我幾乎是立刻丢下了手中的話筒扭回身去拿手機。
是莫向北的來電!
深吸了一口氣按下通話鍵,但過了數秒也沒聽見對面傳來動靜,腦中劃過某個念頭呼吸頓然抽緊,正要去挂斷時聽到莫向北的聲音傳來:“今晚我不回來了,不用等我。”
我沒應聲,因爲在他說話的時候有個語聲模糊傳來:“Martin,過來喝酒。”
是李晟的聲音!我很快有了這個判斷,之後莫向北就挂了電話。我有些想不通他爲什麽要打這通電話給我,還是當着李晟的面。
被門鈴聲拉回思緒,是我點的餐到了。送走工作人員關上門後我怔忡地認知到,在這之前恍惚着看不見聽不進,是一直都在等着他的電話。而剛才他打了一通電話來,卻并沒緩解我心頭的焦躁,反而更陷入一種難以捉摸的情緒中。
隻随便吃了幾口我就放下了筷子,抓了房卡和手機就走出了門。
離開酒店我并沒有特别的去處,純粹就是想要出來透透氣,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途經地鐵站口時我便走了下去,選了一條線擠進地鐵。
當感覺到口袋有動靜時我極敏銳地抓住了那隻手,那是個戴了鴨舌帽的中年男人。都說相由心生,帽檐下的人小眼睛一臉戾氣,他見被我當場抓包後眼中閃過憤怒和陰狠,想要強行來搶手機,但我死死扣住了不放。這時地鐵裏的乘客可能是因爲開到了僻靜點,所以不太多了,有人發現這邊的動靜但遠遠站着觀望,并不敢過來。
争搶間手機脫了手摔在了地上,剛好地鐵到站門打開,中年男人立即閃身跑了出去。
追沒有意義,我彎腰去撿手機卻發現面朝下的屏幕被摔碎了,而且開不起機了。原本一直抽緊的情緒倏然間松了下來,在酒店的一下午我都在無意識而且是不自覺地等電話,出來了酒店沒有目的地胡亂走着,可神經一直都在随時留意着口中手機的動靜。
直到這刻,摔碎了,開不了機,然後終于什麽都不用想了。
我在下一站便下了地鐵,然後走至對面坐回程車。出來時還不過八點左右,這一來一回間卻近十點,地鐵裏面基本上快沒人了。
等我走回到酒店時看了看前台的鍾,已經有十一點多。正要往電梯口走,忽然見電梯門開有人走出,我反應極快地背過身,心率快的就像脫缰了的野馬。
我這時所站的位置是在一個角落,那處有個報刊架子,假裝正在翻看着上面的雜質。直到餘光裏的身影走出酒店才暗松了一口氣,立刻轉身往電梯門邊走,但想了想我換了方向,搭乘了另一處的電梯。
腦中很混亂,爲什麽李晟會出現在這家酒店?難道是莫向北被發現了?沒錯,剛剛看到從電梯裏走出來的人就是李晟,他一改那日來見我時的落魄狀,一身西裝革履且意氣風發。
我換乘的這部電梯抵達的是酒店房間的另一邊,在仔細查看過走廊裏并沒有可疑的人後才慢慢走近房間。刷開門入内,首先視線掃過房内一圈,吃了剩下一大半的食物還擱置在桌上,床上也是我離開時的狀态,并沒有人來過的痕迹。
但是今晚我肯定不敢再睡了,電視一直開在那,當門上傳來動靜的那刻我幾乎是從床上彈跳而起的。驚惶地瞪着那扇門,各種不好的念頭劃轉而過。
然後在看清是莫向北時心神都顫動了兩下,一個箭步沖過去拉住他并且往他身後去看,發覺外面并沒有人時立刻把門給關上而且是反鎖了。聞見他滿身都是酒味,而且在被我拉住後就傾靠過來将身體重量壓在我身上,扶着他往裏而走時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他沒說話,但腳步卻明顯虛浮踉跄,到底晚上他喝了多少酒啊?而且不是說不回來嗎,怎麽大半夜的又回來了?
扶着人到床邊時将他放倒,剛要起身卻被他一把抱住并跌在他身上。
我身體一僵,擡起頭看進暗沉的黑眸裏。看起來他不像完全喝懵了的狀态,想及這一整天緊繃的神經,蹙起眉詢問:“到底怎麽回事?”
但他沒有回答我,反而眼神越來越異常,當我敏感的第六感觸動時想要掙紮起身,卻被他一個翻身而壓在了身下。“你要幹什麽?”我不由驚慌起來。
他的臉突然覆蓋而下吻住了我,那一瞬我整個腦子都是發懵的,完全沒法對眼前的事作出反應。起初他吻得不重,慢慢吸吮而且引導誘惑,但在片刻之後力道就陡然加重,并且舌頭試圖強行撬開我的唇齒侵入進來。
我終于反應過來,在用力咬了他之後伸手推開他,惱羞成怒地低喝:“莫向北,你發什麽酒瘋!”見他默然不語眼神幽沉而危險,我連忙翻身下地,但手腕被他的掌牢牢鎖住,然後聽見他問:“你真的以爲我醉了嗎?”
我轉回眸,雖然他的行爲很異常,但是他的酒量一向都很好,而且假如今晚很重要不可能會把自己喝到爛醉。忽然他半坐起了身将我緊緊抱住,我正要掙紮卻聽到他在耳邊說:“蘇蘇,他上鈎了。”
猛然回頭,再去看他的那雙眼睛,到這時才發覺暗沉的眸光裏隐約浮動着複雜情緒。那不單單隻是欲望,還有......興奮?不是,這個詞不能完全描述現在的他,是一種克制了很久又即将要沖出的難以捕捉的情緒。我能想到的能讓他這樣的,隻有仇恨!
“告訴我!”這是我提心吊膽一整天後唯一的要求。
他莫名輕笑,然後突的問我:“你晚上去哪了?”我驚異地反問:“你怎麽知道?”他揉了揉我的頭以示安撫:“放輕松,什麽事都沒有。聽我給你說啊......”
原來這趟過來的時間點是按照李晟的要求,就是說我們何時能抵達B市他是一早就知道的,但是卻沒及時打電話過來。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他在有意試探莫向北。
而莫向北也完全跟沒事人似的帶着我入住酒店,直到李晟打來電話才赴約。這裏面有一個很關鍵性的事,就是晚上七點多時他打過來的電話。莫向北并沒向李晟刻意隐瞞我有跟着過來,而他的借口恰好是爲了掩人耳目将我這個他父親邀請回來的顧問帶上謊稱出差。所以他當着李晟的面打了電話給我,但在裏頭又不能多說什麽。
之後李晟借故出去,他就知道會是來找我,隻不過他算準了我在經過白天和那通電話刻意營造的詭異氛圍之下,不可能還會滞留在房間内。
所以李晟過來撲了個空,但有通過關系打開了房間的門,确認了我确實有入住在此。
于是再回去的他對莫向北已經完全信賴,明天早上開盤之前将會正式啓動秦豐的資金注入進來,對墨豐展開追殺,也開啓他們的原計劃。
我問莫向北:“那明天早上還走嗎?”
“當然要走,不僅要走,這陣子你我都會暫時消失。”
意思是......退居幕後暗中操縱?但是,“李晟怎麽會想到把我調離公司?”
“我提議的,你的身份最中立,可以使這趟出差的真正動機不被墨豐察覺。而且除了爲公外,他似乎也想保全你。”
我想及剛才他那句話,忍不住問:“你确定是他的主意?”
他諷涼而笑着道:“沒有沈熹在背後操作,李晟哪有這麽大的權力。”
“萬一今天他跟李晟一同見你呢?”
“沒有萬一,你擔憂的也正是他擔憂的,他也怕貿然現身讓老陸有所警覺,從而沒法一舉吞并墨豐,自然不可能在這時候出面。”
理是這般,但他真的是個冒險主義者。
第二天一早,莫向北就與我退了房。驅車來到機場,在我值機的時候莫向北手機收到了一條訊息,他看完後隻對我說了三字:入市了。
之後我不見他有任何舉動,像個沒事人一般與我過安檢、登機。坐上飛機後我實在忍不住了:“你不是說已經入市了嗎?”他輕嗯了聲卻不見有下文,我等了片刻又耐不住而問:“那你爲何不下海運作?”哪知他閑淡地丢給我兩字:“不急。”
我氣惱而無語,當真是皇帝不急那什麽急。
直到飛機起飛前被要求關機,也沒看見他有所動作,反而悠閑地拿着雜質在翻閱。我隻能在心裏衡量局勢:那邊顯然李晟将秦豐的資金拉入市場了,莫向北之所以如此鎮定如常應該是早有約定,現在從帝都到雲南的行程大約要三小時,就是在這三個多小時内将放任這筆資金在市場起化學效應。
我看了眼身旁的人,難道他就不怕起變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