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看了一會他突然道:“明早開始一起跑步吧。”
呃,我被他這思維跳躍的有點反應不過來,訝異地轉頭看他。
“我看你的體能很差,走這麽一點路就氣喘,今晚回去後記得準備好跑步鞋和輕便的衣服,如果沒有現在就帶你去買。”
“不用了吧。”
我的推拒并沒被他接受,隻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他就拉了我到路邊攔車,直接打車到商業中心,竟然還真的去運動品牌店買“裝備”了。這過程裏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最開始被他呵斥了氣氛低迷甚至是劍拔弩張,兩人情緒都不穩的,怎麽就發展到約定明早一同去跑步?哦不,是他單方面約定。
Anthony打電話過來時剛從商場走出來,莫向北飄過來一眼道:“如果我是你,這時候會摁斷電話。”我頓了一頓沒有理他,接通了手機,聽見Anthony在那頭問:“這麽久都沒見你有個音訊的,不會是被那位莫先生搞定了吧?”
餘光裏莫向北正灼灼盯着我,當着他的面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Anthony這問題,正猶疑間就聽見手機裏Anthony笑了聲說:“行了,我都了了,看來我這趟回來助攻的不是你,而是你那位莫先生呀。”
我快走兩步壓低聲輕斥:“胡說什麽呢?我現在在外面。”
“哦?他肯放你走了?那你什麽時候回來?Susan,不帶你這種過河拆橋的,還說要帶我去小吃街吃東西呢,我還餓着肚子在等你。”
我還沒開口,手機忽然被旁邊奪去,回轉頭隻見莫向北按了挂斷鍵并且給關機了,然後手機裝進了自己口袋,再側眸看向我問:“你有何意見?”
我的意見大了:“那是我的手機!”
他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道:“暫時放我這保管,明天再給你。”
“憑什麽啊?”
他頓了下,嘴角微彎眼神卻複雜:“蘇蘇,那天你對着我一連說了五個憑什麽,現在這是第六個。那天坐在夜宵攤子上我想了很久,似乎面對你的質問我無言以對,于是後來便想假如過去的不可能改變,那麽不如從頭來過。我重新走近你,捂暖你的心,哪怕這個過程會艱辛與漫長,但前提是——不會有人從中幹擾!所以我不允許有任何人橫插進來破壞,安東尼被你叫過來無論是爲了什麽,現在他的事都與你沒半點幹系。”
他的這番話聽在耳中語調很平靜,可我心底卻如翻了巨浪般複雜。他不僅剖析了自己的心思,也是在向我宣告,即便是我也不能阻止他。
回去公寓的路上,兩人都沒有再開口。進門見室内與我早上離開時一般模樣,甚至連擱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都沒阖上,可見當時他得聞我去接Anthony的事後是匆匆而離的。
剛才他在樓下時把手機遞還給了我,并沒多說其它,隻囑咐我明天記得早起便目送着我走進公寓樓内。我開了手機,裏頭有一條Anthony發過來的短信:莫先生,麻煩請善待我的未婚妻。失笑着搖了搖頭,他很敏銳,已然知曉爲何會突然挂斷電話然後關機。即便如此,他還不忘故意用“未婚妻”的名号來刺激一下莫向北。
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兩下,還是按滅了屏幕将之擱在桌上去廚房煮面吃。
因爲心神不甯以至于面煮得太爛,吃了兩口便覺無味放在了旁邊。洗過澡後一邊擦着頭發一邊打開筆記本,習慣性地點開音樂播放器放歌聽,當音樂飄出來時我微微一愣。
播放器有個收藏喜歡的音樂功能,我會把常聽的歌收藏進去,經常聽自然也知道大緻歌曲和順序了,可這第一首出來的歌曲卻不是我之前收藏的,但依稀感覺熟悉,好似在哪聽過。
我點開收藏欄,見排在第一首位置的歌名是——來日方長。
女聲空靈,像纏綿齒間的咖啡;而男聲磁性的低吟,像不濃不淡的紅茶,這般一個濃郁一個清雅撩人,滾過舌尖便覺沁人心肺。
關鍵是,歌詞。
有些東西
你要是不提,我過去回憶......
當第二遍旋律響起時,發現原來歌曲播放方式被改成是單曲循環了。我也頓然記起了這首歌在哪裏聽過,是在莫向北會所的那個居處。當時我覺室内空寂便放了音樂,然後走出門時就是聽見的這首歌。
我說愛 或許是來日方長的事情
等不到人 也至少盼着自己
愛 終究是來日方長的秘密
答案不過是場 好覺睡醒
我靠躺在沙發裏,任由音樂流淌于空間,可能有些歌聽了會中毒,總覺得過了這五年不僅年齡增長連心也變老了,不會再輕易被什麽打動或者感動,而心念也都變得複雜;可居然還會因爲一首歌、一句詞、一個腦中閃過的畫面而紅了眼眶。
這是莫向北收錄進來的歌,在我離開公寓後他一遍遍的單曲循環聽着這首來日方長。
昨晚他對我說:無論歲月變轉,一直笃定,他和我來日方長。
擡手抹了下眼睛,指尖濕潤,覺得燈光太過刺眼便索性把掌阖蓋在眼上,卻蓋不住從指縫中調皮鑽出去的炙燙液體。後來我朦胧睡去,依稀間一直有個人在耳邊輕吟那歌,沒有了女聲,隻剩男聲在獨唱。
我是被手機震動聲吵醒的,睜開眼有片刻的茫然,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桌上“跳着舞”。感覺鼻子有些塞,興許是晚上睡在沙發上着涼了,走到桌前剛好手機安靜下來,按亮屏幕看到莫向北的名字赫然在目。
他什麽時候把号碼輸進去我也不知道,還在發呆,忽聽門上鑰匙孔傳來動靜,回過頭便見莫向北推門進來。
不得不說,我的眸光有閃動。
他穿着一套白色的運動衣,短袖上衣加休閑中褲,我從不知道“陽光”這個形容詞也可以用在他身上,忽然想到昨天他在商場給我挑的運動衣也是白色的。
我不想跟他一同出去跑步,在前晚的剖心和昨天的僵持之後。借口自己鼻塞沒法跑,還用力嗅了嗅證明這是真的,他走過來伸手探了下我額頭,然後道:“去藥店買一瓶清涼油塗一下鼻子就可以了,快去換衣服。”
半小時後,我還是跟着莫向北在公園裏跑步。
清晨的公園早鍛煉的人很多,而且不單單是年長者,有很多年輕人或快走或慢跑。老實說,我還是很多年前在學校的時候有這樣慢跑在操場上,感覺腳下踩步都不真實。
不過跑了十多分鍾就感覺氣喘起來,而且咽喉裏像被煙灼過似的,腰腹之間也隐隐作痛。再後面我的步履越來越慢,莫向北停了下來,“休息下吧。”
一聽這話就如同大赦,我立刻朝着路邊的長椅而走,但被他拉住,“剛跑完步不能立刻坐下,走一走。”無奈隻能又被他拉着走,無聲中看見前方同樣有對并排并跑步的男女,忽然女孩腳下一軟膝蓋着地了,男孩立刻停下去扶起了她。
我們經過時聽見男孩正溫柔詢問女孩有沒有怎樣,目光掃過見女孩的膝蓋摔破了皮。正要回轉過眸,忽而見男孩在女孩身前半蹲而下,我怔了一秒,隻看到女孩趴在了男孩的肩上讓他背起。這一幕使我微微動容,不管背後有着怎樣的故事,也不管将來會如何,這一刻他們的愛情絕對是最純粹的。
曾經我與身邊的這個人也有過如此純粹的情感,不摻合一絲雜質,但最終消溺在時間的洪流裏。斂轉眸光回頭,撞上莫向北看過來的視線,那雙眼既黑又深,裏頭纏繞的情緒我看不分明,也不想去深思。
硬是被他拖着快走了兩圈後晨練才算結束,走出公園時他說:“你的體能真的太差了,除了晨跑外最好晚上去會所健身房一對一鍛煉。”
“我不去。”想也沒想就開口拒絕。
他看了我一眼,“爲什麽?”
不是所有的拒絕都有原因,就是不想接受他這些想當然的安排。見我不作聲他就沒再多言,在公園附近有個早餐攤子,看起來很簡陋,可排隊買的人卻很多。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聽見莫向北在旁問:“餓了?”
一直都有吃早飯的習慣,加上早晨體能的耗失,确實感到饑腸辘辘的。
“你在這等。”莫向北丢下這句話後就走到隊伍後面排起了隊。
我眼神複雜地看着他的身影,以他原來的性情恐怕不太可能吃這類的路邊攤,猶然記得那年我感冒去診所醫治,配藥時也是他替我排隊,當時他一身的打扮與氣質都與旁人不搭,而今天看他排隊在人群中卻沒有絲毫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