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淼又問:“有人去接你了嗎?”
我四下看了看,不确定地回:“應該有吧。”
“什麽叫應該?要是沒人接我就過去接你......”
總算安撫完秦淼那急脾氣,我推着車張望着尋,忽然身後有個禮貌的男聲在問:“請問是季小姐嗎?”我回頭一看,見是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士,目光掃過他胸前的銘牌後點頭:“你好,我是季蘇。”
回程路上秦淼發來了定位地址,但是剛剛從機場出來時身旁這位正在開車的甄先生稱他家老闆臨時行程有變,希望是能把下午約好的會面提前到上午。
我把事情給秦淼一說,她立即就炸了,直接撥了電話過來:“我說季小五你是怎麽回事?好不容易把你從美國盼回來了,這裏所有人都等着呢,你給我放鴿子?”
她就是一紙老虎,我也不怕她,手指繞着衣服上的線頭低聲說:“這不是剛好事情撞上了嘛,中午就别等我了,下午我一定長了翅膀飛到你身邊來,然後整個晚上都包給你。”
秦淼被氣笑:“你要是敢再沒影,看我不立刻沖過來攪了你的局。”
挂下電話時我看了一眼甄先生,心想這是一個很懂場合禮儀的人,謹守本份,不會來探問客戶的私事。一位員工的素養通常也能反應其所在公司的整體水平,我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車水馬龍繁雜的都市,感覺那般的陌生。
恍惚中聽見身旁輕喚:“季小姐,到了。”我回過神點了點頭,推門下車。
面無表情地擡頭看眼前這座大廈,燙金的大字極顯目地落在成排的玻璃上,彰顯着财富與權利,陽光照射下顯得格外的耀眼。
嘉橙集團。
除了秦淼那邊外,這也是我此次回國的目的。
這家公司的老總叫李修成,請我回國入駐嘉橙集團做特别顧問,此行就是和他洽談合作事宜的。
甄先生将我引上樓,一路暢通抵達高層。推開總裁辦公室門時,兩道目光瞬即飄向了我。
迎視的短暫瞬間,我微微詫異,坐在辦公桌後的長者是李修成。但坐在辦公桌這邊的年輕男人——很難不吸引人的目光。
他穿了一身休閑的銀灰色西裝,淺紫色襯衫打底,并沒有打領帶,就很随意地雙腿交叉着坐那,左手擱在桌上微側視角回望。
之所以說他引人目光是因爲那張臉不止英俊而且十分标志,茶色的短發服帖在腦後,眉毛微揚眼睛狹長,鼻梁挺闊而唇形飽滿,整個臉部線條都很勻稱。單單隻是坐在那,就給人一種風流倜傥的感覺。
不過他看我的目光很放肆,上上下下打量着,最後落定在我臉上。
“季丫頭,你總算來了。”李修成從辦公桌後走過來,微笑相迎。
我堆起笑臉走上前握手,“你好,李總。”
簡短的寒暄之後,李修成将我引到會客的沙發前落座,然後指了沒從辦公桌前挪動的年輕男人介紹了道:“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我微微莞爾,曾在電話裏聽他提過他兒子兩句,稱其不知上進,隻知道在外面玩女人。聞名不如見面,有這張标緻的臉皮以及殷實的家底,确實有在外玩的資本。
男人對其父給予的評價也不在乎,聳了聳肩懶洋洋地跟我打招呼:“Hi,我叫李晟。”他的嗓音很清潤,聽着頗爲悅耳。我對他微笑示意了下,便将注意轉至身旁的李修成那。
基本上都是李修成在說而我在聽,隻在關鍵處偶爾提一兩個問題。時至中午,李修成喊着去外邊大酒店吃飯,我婉言拒絕了提議簡單便可,李修成倒也沒勉強,将我帶進員工餐廳。大老闆和太子爺一同去餐廳用餐自然是個稀罕事,嘉橙的員工看到後都紛紛站起了打招呼。
與他倆走在一起,自然也承受了目光的洗禮,我也坦然受之。
李修成的飛機是下午兩點,所以我們的會談在一點時就結束了,也簽下了與嘉橙爲期一年的顧問合同,下周一開始正式上班。
因爲李修成臨走時交待他兒子李晟務必送我抵達目的地,所以這刻我正坐在這位太子爺的車上。他開的是一輛寶藍色賓利,很符合他嘉橙集團的太子爺的身份,車内的挂飾很女性化,是一隻水晶天鵝,應該是他某位紅顔知己挂上去的,不過總算沒有太特别的濃香味。
我并沒有與之攀談的意願,所以在他徑自開車時便把頭扭看向車窗外。
隻是車窗因爲貼了黑膠的關系而清晰地投射了他那英俊的側臉,以及轉頭漫不經心看我一眼的玩世不恭神态。我在心中輕歎,難怪他父親要找我回來幫忙管理公司,實在是這位太子爺太讓他操心了。
就在我心思流轉間,忽而聽見身後道了句:“你很特别。”
我回過頭,飄了眼他擱在底下的手機,屏幕暗的,确定這句話是對我說的。微挑了下眉後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坐等他下文。
他又輕飄了我一眼,語氣頗有些玩味地道:“本來我爸說會請個女人回來管理公司,還以爲是個老姑婆之類的,倒沒想請了一個這麽正的妞。”
聞言我蹙起眉,但很快舒展了眉并且不動聲色地回道:“今後還得拜托李少多多照應。”
他彎起唇角笑容一揚,重複我那最後四字:“多多照應?”莫名的我心頭一顫,随即聽見他頓轉之後說:“那是自然的。”
其實這話并無任何異樣,可我就是沒來由地感覺這個人似乎不如表面看來的那麽簡單。或許我該收回剛剛心中對他的評價,一個如果講話間不經意就給對方能施以壓力的人,本身便不可能是纨绔子弟了。
忽而心神恍了下,纨绔子弟......這個稱謂似乎多年前我也曾冠名在誰身上。
“季蘇?”幹脆的嗓音拉轉回我注意,這時剛好車子來到十字路口遇見紅燈,他把車停了下來便微微側目來看我。
我腦中閃過一句形容——眸光流轉傾城,墨色流藍。
不是沒見過男人傾城色,但這個李家太子爺有種不經心的風情,就在眉眼之間。
他喚了一聲我的名字後卻沒下文,反而從兜裏摸出了一支煙點燃後才問:“介意嗎?”我抿起唇角搖了搖頭,目光再度落向窗外,看着紅燈變轉成綠燈,在汽車遲緩啓動的幾秒之間車後有喇叭在按,然後賓利再度彙入車流。
之後兩人都沒有再交談,而我也無心再應付這位太子爺,因爲心念被鼻間環繞的那股煙味而牽引。怔然恍如昨日,卻明了再無可能,即使踏着這寸土地也早已物是人非。
車子停在酒店樓下,我下車去拿行李。
李晟倒也紳士地搶先幫我把行李從後備箱中拎出,在我欲伸手接過時他微微往後一讓了道:“送佛送上天,免得我爸回頭又啰嗦。”
我淺淺一笑,不敢妄自稱是那佛,還是謝絕了他的“好意”:“不用了,酒店内自有工作人員會幫忙拿行李。”他要張口說什麽,剛好有電話進來,于是放下我的行李去接,隻聽了兩句就見他面色沉了下來。
不欲節外生枝,便彎腰拉過行李朝他做了個自行進酒店的手勢便轉身而走。
忽聽身後傳來沉厲的聲音:“你聽着,我要耀光建材在一周之内消失。”腳下一頓,明明該不予理會,但還是沒忍住回過了頭,卻剛好撞上他看過來的眼神。
心頭微凜,那張英俊的臉上雖然面無表情,眼神卻幽遠而勾人。屆時正好有酒店的門童迎上來爲我開門,這才轉回頭朝着前台而走。心中卻想,剛才殺伐決斷、語氣沉寒才是這位嘉橙太子爺的真面貌吧,似乎......今天這個合同簽得倉促了。
等我辦好入住手續回身時下意識地往酒店門外看了眼,那處已經空無一人。
恍然失笑,難道還期待什麽?
等我收整好一身輕便地打車趕到秦淼别墅已将近傍晚,心知走進去少不得數落,可手機上已經N條短信和催促電話,我敢肯定今天要是不來秦淼會提刀來揪我。
因爲,明天她就要嫁了,今晚是她最後一個單身夜。
我剛站定到門前還沒敲門,門就從裏頭被拉開了,随即聽見有人喊:“喲喲喲,看看這是誰來了?”下一瞬我的手臂就被人一拽着拉進了門内。
偏過頭凝向眼前秦淼那張精緻的臉,欣然而笑。雖闊别多年,友情卻從未散,電話裏的埋汰與消遣到這會隻剩眼中的濕潤。我緊走一步,将她輕輕抱了一下,便聽她在耳邊咕哝着說:“别想用煽情這套來忽悠過去,禮物呢?”
我失笑,将風衣口袋裏早已備好的禮盒取出遞過去。
她接過後好奇地問:“是什麽?”我挑挑眉道:“你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她二話沒說地就拆開外面藍色的包裝,打開盒子,裏頭躺着一套水晶首飾,分爲項鏈、耳環與手鏈。
她頓感失望地道:“還以爲是什麽寶貝呢,結果你就這麽敷衍地從你那美利堅帶回來這,小五,你好沒誠意。”我伸手挑起其中的那條項鏈,漫不經心地問:“如果這是我親自挑選的藍水晶,又是親手制作的呢,會不會顯得有誠意一些?”
秦淼眼睛一亮,口中卻質疑:“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