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艘船是私人遊船,船上的客人都是受他邀請而來,一般的普通人是不可能上得了他的船。我曾對他解釋自己誤上了這船,他純粹是因爲後來喜歡上了我才勉強信,可是即便偶有巧合,也不可能會有第二次。所以我對他解釋說教練也是誤上了船,他根本一個字都不信,也從而奠定了我在撒謊的事實。
莫向北的判定沒有錯,我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誤上這船,包括我都有可能并不是,而是預先安排好的。這一切都是一個局,從約定一起旅行開始。
“你是故意誘導我上這艘船的。”我的這句話是肯定句,而非疑問。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算作默認。我移開目光,如果說此前我會感到難過、愧疚,那麽這刻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滋生出新的情緒隻有是——憤怒。
“爲什麽要這樣害我?”我黑沉着臉質問。
“害?”他挑起眉梢反問了一字後搖了搖頭道:“小季,你用錯詞了,這稱不上害,準确地應該說是利用。”他眸光一沉之後再道:“其實坦白來講,我有過遲疑。假如說你上了這艘船并沒有引起莫向北的注意的話,那也就單純隻是一趟錯誤的旅行,船靠岸時旅行結束,你也可以繼續過回你原來單純的生活。”
單純?以前會覺得這個名詞冠在身上是褒義,可現在卻發現極端諷刺。因爲單純,所以被利用,因爲單純,所以一直都被蒙在鼓裏。
我很後悔,不是後悔有這趟錯誤的旅行,而是後悔不該跟莫向北犟。對方已經很明确地暗示了這個局是爲莫向北而設的,他的真正目标是莫向北。
到底......“你跟莫向北有什麽仇?”我問出了心頭最大的疑惑,剛才小南在我提及莫向北名字時也反應出極大的仇恨,到底是什麽仇大到需要這般算計陷害?
他聞言先是一怔,轉而失笑了回道:“我跟他沒有仇,但是小南就對他恨之入骨了。”
“你的意思是現在所做的一切是爲了小南?她是你什麽人?”
“小季,有些東西知道的越少對你便越好。”他幽然開口後就凝望着我不語,空間再度沉寂下來,在我感覺無所适從時聽見他問:“假如......一切從頭來過,你還會選擇與我相約一起旅行嗎?”
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回:“假如一切從頭來過,那我希望從未認識過你。”
但是心中有個聲音卻輕輕地在說——你如果不認識他就也不會認識莫向北了。很諷刺,我以爲遇見莫向北是我的幸運,可這幸運竟然是建立在陰謀之上的。
在我說出那句話後,男人的眼神變得很複雜,他忽而欺身靠近,氣息呼在我臉上。我很害怕,口中也惶然而問:“你想幹什麽?”黑幽的眸就在我正上方,裏頭的情緒我讀不懂,也不想懂,隻感到這人十分危險,就在我避開那眸光扭過頭時忽然他落吻而下,剛好錯過了唇落在了我的嘴角。
他似有一怔,然後定在那。
我在那瞬間全身僵硬,各種難堪與不好的念頭翻轉,臉急到發紅厲聲而問:“你又要再強迫我嗎?”他微微退開些,輕輕咀嚼般地念一個字:“又?”忽然他的眼神變得陰狠,語聲也沉了下來:“如果我要強迫,上次就不會放過你了!”
我不領情,惱恨地瞪着他:“那你現在這樣是想幹嘛?”
“我如果說......是情不自禁呢?”
“滾蛋!”我直接破口大罵,事實上早就想這樣做了。落在他們手上已經是事實,反正是逃不掉了,不罵白不罵。
他不怒反笑:“小季,現在的你和那天一樣都是任人宰割,就不怕激怒了我真的将你所謂的‘強迫’進行到底嗎?”我本能地身體發顫,可口中卻不肯求饒:“卑劣、無恥說得就是你,有本事不這麽欺負女人,有本事就......就讓我恢複體力了手底下見真章,我的防身術是你教的,你敢不敢?”
在我暗自屏息時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我:“激将法?小季,你真是可愛。”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使我感覺毛骨悚然,隻聽他語鋒一轉了道:“不過既然是你的挑戰,那我肯定要接的。”他頓了一下後又加了一句:“而且我改變主意了。”卻沒了下文,也不知道他改變了什麽主意。
有意用話激他是不想一直這般手腳無力如砧闆上的魚似的任人宰割,哪怕即使有了力氣我也不可能打得過他逃走,那至少也有了機會,總能有見機行事的時候吧。
心中是這麽盤算的,可當看見他拿着一支針管時我有種說不出的害怕,顫聲而問:“你想幹什麽?”他輕瞥了我一眼,淡淡解釋:“你全身無力是因爲注入了輕微麻醉劑,或者等時間過了就會恢複,你要等嗎?”
“那......那你手上的是什麽?”
“麻醉中和劑,可加快速度使你恢複。”
我認慫地搖頭:“還是算了,我就等等那個自動恢複時間好了。”而今對他是絕對不可能再信,萬一不是他所說的什麽中和劑呢?被莫名液體注入體内的感覺,想想就覺得恐怖。
他倒也沒勉強,聳聳肩就把針管給擱在了桌上。
這時忽然剛剛出去的小南跑了進來,她臉上神色微慌。他回頭問:“怎麽了?”小南眸光凝定在他臉上,從我的視角看過去似乎眸中隐含興奮,隻聽她答:“他的船觸礁了。”
我先是一愣,回過神便心頭一震。雖然是第一次海上遊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這種大海上最怕兩種,一種是暴風雨,一種則就是觸礁。今晚雖然沒有暴風雨,但有在下雨,如果觸礁的話應該很不妙。
看到坐在身前的人緩緩站起了身,說了一句:“終于到最後了。”
就在我不明其意時他回過頭來忽然攔腰抱起我,小南在後方幽幽而問:“熹哥,爲什麽把她弄起來?不是這時候應該讓她先睡覺嗎?”
“暫時先不,等看過那邊情況再說。既然到最後了,也讓她這個參與者走完全程吧。”他低下眼眸看我,輕聲說:“季蘇,這是我剛剛改變的主意,也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
這時候的他,與往日的溫和極像,但隻是假象,表面之下掩藏的另一面完完全全印在那雙眸子裏,心機、謀算、狡詐、卑劣。
當被抱出艙外時我四下看了好幾遍才意識到一件事,這不是莫向北的那艘船!
而在遠處,淅瀝而下的雨中朦朦胧胧可見燈火,周遭的黑暗與寂靜仿佛猛獸張開的巨大的口,正在伺機而動着,隻等有利的時機就将眼前的一切全都吞噬。
我頓然想起陳華濃當初引誘我去偷莫向北那印章的砝碼,正是他站在船尾指向不遠處的他的遊艇。所以此刻我是在陳華濃的遊艇上?剛才他說了,小南是陳華濃的妹妹,必然是和陳華濃一起來的。那既然這是個陰謀,陳華濃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剛剛小南說莫向北還和他喝酒醉到不知天南地北......我越想越驚怕了。
強自鎮定而問:“船觸礁了會怎樣?”
聽見我問他低下頭,幽黑的眸子暗沉地讓我不敢迎視,隻聽小南在旁搶話道:“能怎樣?死人了呗。”我渾身一顫,沖她怒喝:“你胡說!”
她也跳了起來,臉上盡是憤怒:“我沒有胡說,就是會死很多人。現在是深夜,好多人都睡着了,晚些那艘船就會沉,等到他們發現時已經是水中的淹死鬼了。”
我驚怒交加裏從教練的懷抱中脫出下地,朝她撲了過去。他們兩人都沒防備,我一下子壓在了她身上,将所有的恐懼與怒恨都發洩在雙手上,竟是本該無力也有了力道。死命摁住她的頭,發了狠地也去卡她脖子,“你再胡說我就打你了。”
隻不過是船觸礁而已,怎麽可能會沉?她才是淹死鬼呢,她全家都是!包括她那可惡的哥哥陳華濃。
當肩膀一沉的同時,我手上的力道立即被卸去,然後有條手臂從後環住我的腰把我從小南身上給拽了起來。自開始後悔剛才太慫沒敢讓他注射麻醉中和劑,要不然這時我恢複了體力怎麽都要拼一下。雙手在空中劃動都被他給制住,隻能任由他從後強摟住自己,身體的相貼緊密使我十分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