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船長室,我也不好跟着,便在艙房附近的地方趴在圍欄上等他。
沈靜就是這時候走過來的,她不是一個人,身旁還有一個眼睛很大的年輕女孩,相比沈靜的妝容精緻,那女孩就穿了一身白色長裙。
我隻遲疑了下就掉頭而走,倒不是怕她們,實在是不想與他們打交道。之前也因爲不小心踩傷沈靜的腳而算是結下梁子,還是能避開就避開吧。估計她們也沒料到我會突然扭頭就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我走了好長一段後才聽見有腳步聲追來。
我也不管,索性拔腿而跑,穿走在各個艙廳人流之間,等我跑到甲闆上時早已把她們給落的沒影了。暗自得意地想:我可是有練過的,她們這些千金小姐哪跑得過我。
可有句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躲開了沈靜卻沒躲得開教練......
本身我也沒留意,就感覺有道目光好似一直落在臉上,下意識地搜尋就與離我近十米的人視線對上,頓時全身一僵。
我從未見過這般表情嚴肅的教練,即使之前在教課時。而面對他我也沒法像剛才見着沈靜一般拔腿就跑,隻能眼睜睜看着他走過來到近處,眼神憂郁地鎖定着我的眸,卻是沉默。
默默低下了頭,兩手的手指相互絞着。忽而手被他一把抓住,隻聽見他道:“小季,你跟我走。”我在被拖走了幾步後就對他背影搖頭,“不,教練,你先放開我。”
他忽而回過頭對我低吼:“我不是你的教練!”
我被吓了一跳,怔怔看着他,這時才發現他滿眼都是血絲,眼睛裏是濃濃的悲傷,“季蘇,那防身術的教課已經結束了,我也辭了那工作,所以我不是你的教練。之前因爲你要準備高考怕你高考受影響,所以一直沒敢和你提,就是想等你高考結束後這次旅行的,但是......”
他有些說不下去,低了低頭後又再正視我:“季蘇,現在和你說還來得及嗎?”
我讷讷而問:“說什麽?”
“我喜歡你,從見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歡你,因爲你年齡太小隻敢默默把這份喜歡放在心裏。可是直到昨晚我才發現自己錯了,一直藏着呵護的感情卻不曾來到就消失了。我就真的像扮演的那個鍾樓怪人一般,隻能藏在晦暗之中,像遭人踐踏的影子,再無了回旋的餘地。”
我怔立在當場,他的話完全将我沖擊地不知該作何反應。他說他喜歡我?甚至是見我第一眼就喜歡我了?可是我以前完全感覺不到啊。
口中喃喃自語:“怎麽會呢?”
他自嘲地低下頭來,語聲黯然:“怎麽不會?季蘇,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整個班一共是十個人,其中就四個女孩,而你的一颦一笑都是最奪目的。看着你就覺有無數的活力與朝氣,我也會感到心情十分之好。于是每周都會期待你來上課,有時你因某些原因請假就會感覺很失落。”
“我......我不知道。”
他慘然而笑,眼神很難過很難過地看着我說:“是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這次旅行,當發現自己上錯了船時恨不得跳下海遊回去。那天終于在船上遇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回去一夜都沒睡就等着你來找我,可是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見你出現。我又去各處尋,幾乎翻遍了整艘船,後來你說是因爲摔跤受傷了才沒來,我還暗自自責沒有保護好你。”
我越聽他說就越感愧疚,又不知道要如何來安慰他。之前确實是自己在遇見他後一直逃避,一次次地都隻想避開了他不去見那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和莫向北在一起,可是卻沒想到傷他如此深。
正無助時忽的被他拉住手往懷中帶了緊緊抱住,聽見他在頭頂說:“小季,你是喜歡我的對嗎?那時候我有好多次都感覺到你在偷偷看我的目光,現在我隻問你一句——我還有機會嗎?”我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即便之前曾對他有過傾慕,但在喜歡莫向北後對這個陌生的懷抱是不适應和抵抗的,可是他比我高很多,幾乎是把我給包在了身體前面,掙也掙不開。
尤其是他感覺到我的掙動時,懷抱變得更加緊,我一着急直接喊了出來:“我不喜歡你!”
他渾身一震,終于松開了環抱着我的雙臂,低下頭看我的眼神中都是不敢置信。我仰着頭迎視他,這一次不再躲避了,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都是我的遲疑和拖泥帶水,應該在認清自己的心時就跟他講清楚的。
我認真地對他道:“教練,我不喜歡你。之前可能确實有過仰慕,那是因爲......你功夫厲害,爲人又和藹,然後我們女生都偷偷地在看你。原來我也以爲自己是在暗戀你,但直到來了這艘船後才明白,那不是喜歡,而是......而是不成熟的好感。”
“你喜歡上了别人對嗎?”
面對着他我不想再有欺瞞,點了點頭。
他踉跄着半退了一步,神思似乎有恍惚,看着我的眼神除了沉痛還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情緒閃過,最後都變成了黯然而低下了頭。
我不忍再看他這個樣子,慌亂道歉:“對不起,你忘了我吧。”
他的嘴角咧了個嘲諷的弧度:“那麽容易忘記還能叫喜歡嗎?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哦。”我轉過身走出兩步,手卻突然被他從後面拉住,聽見他問:“小季,我還能最後再抱你一下嗎?”回頭剛想說什麽,被他再次抱住而且溫軟滑過我的額頭,等意識到那是什麽時我用力掙開他,摸了摸額頭,幽聲說:“不能這樣的。”
這次我轉身跑走了,再不回頭去看。
想去尋莫向北,可是怕自己這副狀态被他看出來不對勁,跑到船長室外都沒敢上前去敲門。依稀可從玻璃窗内看見他的身影,在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應該就是船長,他們正低着頭在商讨着什麽。
我默默看了一會最終還是失魂落魄地往艙房走,因爲一直低着頭而沒看前路,于是撞上了人。正要跟對方道歉,但擡頭看清來人時我便閉了嘴,這時候實在沒心情應付陳華濃。
徑自從旁繞過了他,繼續往前走。可這人哪裏會是肯輕易罷休的,走在我旁邊與我并肩并且一直盯着我看,眼神帶着探究。跟了一會後他就問:“你這是怎麽了?”
我眼皮都沒擡地回:“你管得着嗎?”
他被我怼了後不怒反笑,啧啧有聲着又道:“喲,你這不會是在北那受了氣,來我這出氣吧。”我沒好氣地道:“你不跟着我不就行了。”
“誰說我是跟着你來着了?”
我扭頭狠盯了他一眼,掉頭就走。可隻走出幾步,他就又跟了上來了,于是惱怒地瞪他:“爲什麽我走這邊你也要走這邊?”
他指了指前面道:“我去找北。”
“那你請便,誰再跟着誰就是小狗。”我丢下話之後又回轉身快步而行。
卻聽他在身後幽然而問:“昨晚上那個鍾樓怪人是你的誰啊?”我嘎然止步地回頭,沒那心機掩藏驚愕,直愣愣地盯着他,腦中想着他是看到了嗎?
而陳華濃臉上挂着标牌式的邪笑一步一步走近我,緩緩道:“你們還約好了見面是不?看你們拉拉扯扯地挺親密的,應該不是剛認識的吧,原來你在這船上還有老相好呢。如果我把這事告訴北,你說會是什麽後果啊?”
我面色一白,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問:“昨晚上舞會裏你一直都跟着我?”
他站定在我面前,微微俯下身湊近我盯着我的眼睛回:“沒錯,從你一走出換衣間我就跟着你了,看到了你與那鍾樓怪人的全部。從那人的品味來看應該不怎樣,我想不通爲什麽你有了北還要跟别的男人有牽扯?如果你本來就是這種性子,那麽,”他故意頓了頓,氣息吐在我的臉上,用極輕的聲音說:“不如跟我試試?”
我沒控制得了自己的本能反應,一巴掌甩了上去。而陳華濃應該也沒預料到我會出手打他,所以那一巴掌打的是實實在在的脆響,頓時空間凝固。
我被自己的行爲給愣住,而他也怔在原地,但很快眼神變得越來越陰沉,咬牙切齒的:“你敢打我?”頓時被他激得把頭一昂,怒瞪着他壯膽道:“打你怎麽了?誰叫你說那種侮辱人的話。”他也怒了:“我說什麽侮辱你的話了?既然你都敢背着北找别的男人,爲什麽就不能與我?怎麽樣我也比那什麽鍾樓怪人要強吧。”
我怒不可竭,顫着手指指到他鼻子:“你還說!鬼鬼祟祟跟着人家,又偷聽别人說話,現在還誣陷我,你是全天下最可惡的壞蛋。”
他的眼神縮了縮,随即冷聲道:“我有沒有誣陷你自己心裏最清楚,那個男人絕對不可能是剛認識你才拉着你的,我清清楚楚聽見他問你爲什麽一直沒去找他。”
就在這時,忽而我的背後傳來熟悉而冷沉的質問:“哪個男人?”
我身體一震,隻見眼前的陳華濃也直起身看向了我的身後,眼神瞬間變得複雜。待我回過身時,隻見莫向北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面色沉冷地看着我們,俨然不像是剛到的樣子。
立時我慌了,陳華濃那話太容易誤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