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橋無疑是下了一個最大的魚餌在我面前,在那魚餌的後面是否藏着鈎刺我不知道,但是......雲清是莫向北的母親,但凡碰到她的事都會讓他情緒失控,而且若不是爲了來找我她應該也不會離開老爺子身邊,也就不會失蹤了。
我說:“走吧。”楚橋微笑了下,轉身便走在了前面。
來到玻璃屋前她輕敲了兩下門,在半分鍾後裏面的碎花布簾被拉開,出現在視線裏的人使我心頭一跳,是小南!
第一眼我會以爲是那個假冒在外走動的,但看清之後發覺她留的是到脖子的短發,她看人的眼神也與之前那個有不同。她在看見楚橋時眼中有溫色,立刻拉開了玻璃門。
與楚橋前後走進,小南并沒來看我,就像是根本沒看到似的。
來到室内才發現此處很夢幻,在布簾之後四周都做着一層淺藍色的輕紗,而在玻璃牆上的各處還挂着風鈴,這時門開着風吹進來它們就都叮叮脆響。
裏面從擺設到裝潢,都感覺像是童話世界般。白色的鋼琴還打開在那,俨然一副剛剛她在彈琴的模樣,但我站在外完全沒有聽見琴聲。是這玻璃特制而能隔音嗎?
楚橋進門後徑自走到鋼琴架前坐下,指尖在上劃過便開始熟練地跳起舞來,優美的音符随之流淌在空間。不過她隻彈了一小段就停下擡起頭笑問小南:“今天練了什麽曲子?”小南走過去從琴譜後面抽出一張白紙,我遠遠看着上面填了一串音符。
楚橋試着彈了幾個音搖了搖頭說:“好難。”
小南抿起唇角露出笑來,然後坐在她的身側雙手放在琴鍵上。如果說之前楚橋彈琴叫熟練,那麽這時小南的彈奏叫行雲流水。而且那曲子是我從沒聽過的,可能是我在這方面涉獵極少,也可能是她自己寫的曲子吧。
不清楚楚橋與小南表現這一幕于我眼前是何意,但我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打量這四周。除了周圍是玻璃所築造外,室内都是白木,頂上都是鑲嵌的水晶。而室内除去這間外廳,還有兩扇門,一扇緊閉一扇微微掩着。
當初沈熹帶我去那家醫院看到真正的小南,說她一直在那裏過着那般陰暗的生活時我不是不震動的,但之後等莫向北去時顯然沈熹把人給轉移了地方,卻沒想就轉到了莫向北的眼皮子底下——這家療養院。我當真沒有想錯沈熹這個人,他深谙人之心理,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那個陰暗的房間是他有意給我看的假象,那麽這個地方必然原本不是小南在住;二則是反過來,也讓我更心驚。
我的判斷是偏向于後者,玻璃的公主屋适合年輕女孩的夢,他爲她締造這麽一個空間很正常。隻是既然這裏本屬于小南,那她隻需要一個房間,另一個房間是爲誰做的準備?沈熹?
我往旁悄悄移了一步去看那微掩的門内,角度和光線的問題目能所及處有限,目光一閃,那裏頭有人?!就在這時忽而琴音一斷,室内頓時沉寂下來,我下意識地回轉目光卻與小南那幽然的視線對上。
她像是直到這刻發現我,也像是看見了我窺探的目光而沉盯向我。
楚橋見狀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指了白紙上問:“這個和音怎麽彈的,你教教我呢。”小南聞言收回目光,臉上又露淺笑,眉眼間也不再如剛才那般深幽難辨,琴聲再起,她又将注意投注在鋼琴上了。
楚橋飄了我一眼,我立即收到了她的暗示。
不管出于何故變成眼下的形勢,我還是悄然朝着那扇半掩的門而走,莫名緊張不已,很怕小南再發現回過頭來,老實說剛才她那目光使我感到寒粟。
一步一步終于來到了白色木門前,我緩緩伸手,指尖觸及門闆的同時卻聽身後傳來幽幽詢問:“你找誰?”我的全身倏然僵硬,頭皮也開始發麻,這個聲音......小南不是不能說話嗎?我正要轉頭察看,可回身時手肘無意中碰到了門把從而使得那扇門推開,目光不可控制地凝定,然後,所有的血液都湧上頭頂。
剛剛透過門縫依稀看到的人影,眼前那張床上躺着的,不是雲清又是誰?但她此時穿得還是昨天下午我見她的那身衣服,卻是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心頭閃過各種不好的念頭,想也沒想就沖了進去撲到床邊,指尖彷如空中飄搖的蝶,一點一點探到她的鼻下,在終于感受到仍有鼻息時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剛才那一刻我真的害怕到極點,假如說雲清有個什麽不好那真是不敢去想這後果,不但老爺子會悲恸欲絕就連莫向北都會發瘋吧。而此時身後腳步緩緩走來,我本能地回過頭,隻見小南彷如幽靈一般踏着地闆來到近處,眼神中透着詭異的色彩。
忽然我想到了什麽,移開目光去看室外,隻見那處楚橋坐在鋼琴前背對着門,好似并無特别之處,但是,爲什麽小南從那裏走過來她并不提醒,甚至連看一眼都不?
這是楚橋設下誘我而入的局?還是有着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在裏面?
小南緩緩開口:“你來是找她的嗎?”
我收回視線站起身來與她平視,目光從她系着絲巾的脖子劃過,那是一條淺藍色的絲巾,與她身上的淺藍色紗裙很搭配,襯得她的皮膚尤爲白皙。但仔細看,這白皙似乎有些不正常,明明一張美麗的臉,卻讓我感覺毛骨悚然。
總算她移過目光落于我身後,輕聲道:“你來得不巧,她睡着了。”
我咬咬牙問:“她怎麽會睡在這裏?”
“是我請她過來的,她太累了要休息。”
顯然雲清不單單隻是睡着,否則我們在她身邊說話也不至于如此不警醒。我沒去點破這件事,腦中盤轉了下道:“那我就先不吵醒她了,等晚點再來。”
說完也不管小南是何反應,疾步越過她朝着門處走,意外的她竟也沒阻止。走出卧室,我本是往玻璃門而行,但在經過鋼琴近處時往楚橋看了一眼卻怔住。
楚橋坐在那低垂着頭,好似在發呆。可如果這是她設的局此時不該作出一些反應嗎?慢慢的我感到不對勁,這麽一會時間裏楚橋的眼珠都沒轉動,甚至那目光是發直的。
“小橋也累了,要休息了。”小南忽然在身後道。
我被驚了一跳,回過頭凝了凝她問:“你對她做了什麽?”
小南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在我看來是詭異的笑,也不知她在牆上按了什麽,忽而頭頂一聲嘩啦響,我本能地擡起頭,隻見水晶頂裏射出無數光線晃花了我的眼,而四周的風鈴在這時也叮叮叮的響起來。漸漸的,我的思維變得遲緩起來,等意識到不好時卻再無力挪動腳步。
剛才我果決地想過隻要這裏沒有其它男人,那麽即使真是楚橋與小南共同設計我還是有機會逃出去的,畢竟女人的力量薄弱,哪怕撕扯也會發出聲響可能會驚動到别處的人。
可到這刻我才發現所有的想錯了,楚橋沒有設局,從頭至尾設局的人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小南。而她根本不用與我厮打......這是我頹倒而下閉上眼時腦中最後閃過的念。
蘇醒時覺得應該并沒有昏沉多久,幽暗的室内我被反綁在椅子裏,旁邊另一張椅子依稀有個人影,我凝目仔細看了看從輪廓看來應該是楚橋,她的頭歪倒在一邊似乎也昏過去了。倏而感覺不對,這個空間除了我和楚橋還有别人的氣息存在!
“你醒了啊。”小南幽然的嗓音從前方傳來,伴随着的同時亮起了一盞壁燈。
我一眯眼,就看清了那處。
原來又回到了那間卧室,雲清依舊躺在床上而小南就坐在床沿。
她的表情沒有半點陰戾,很安靜的樣子,好似我們的狀況與她無關似的。我的眸光閃了閃,問:“爲什麽?”她輕笑:“你指什麽?”
眼前所呈現的一切!雲清并不是被迫來的,她與小南肯定認識,假如小南用某個借口請她過來又是在這療養院,她不會拒絕;楚橋在來時曾說她與小南關系密切,所以她帶了我過來或有其目的,但定然沒想到小南把她也放倒;然後就是我,昏倒前那一刻的感覺應該是......催眠吧,但爲什麽會單單隻讓我一個人蘇醒?
不過這些念在腦中一個個劃過我都沒有問,出口的卻是:“爲什麽你要冒充兩個人?”
小南一怔,似沒想到我會問這,轉而失笑了道:“熹哥告誡我不能輕視你時我還不信,果然如此啊,你比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這無疑是承認了我的質問,使我不止感到驚愕,更感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