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時他眸光微微清冷,我忍不住揪緊了他的衣袖。他這才回神過來拍了拍我腦袋道:“去換衣服。”我一愣,訝異而詢:“你要帶上我?”
他眉梢一挑:“家裏做飯了?”我讷讷搖頭,回來一直心神不定急着要告訴他這件事,哪有心思做飯。“那不就得了,把你一個人丢家裏還不哭得像個小可憐,肯定得捎帶上啊。”
我頓時被逗笑了,惱得去抓他頭發口中嚷:“我什麽時候哭得像小可憐了?”
他一把抓了我的手就俯吻而下,長長綿綿裏我失了呼吸,也聽到他在耳邊暧昧地說:“蘇蘇,要不咱不出去了吧。”我知道他什麽心思,因爲身體變化已是很明顯,說來我對陳華濃有懼意,即便這次不得不面對,所以心頭一松便輕嗯了聲。
可下一瞬就聽莫向北低低而笑,并将全身重量都壓在我身上,口中卻道:“看樣子是我晚上努力不夠,讓你都這麽饑渴了。放心,今晚回來我一定加倍耕耘。”
話落他就起身了,并且把我一同拉了起來。頓悟過來他在故意捉弄我,轉身去換衣服時用力在他腳上踩了一腳,成功聽到悶哼從後傳來。
出門再見他那輛白色捷豹不由恍惚,坐進去時忍不住問:“你們都喜歡買同類型的車嗎?”蔣晟買了輛與他H市開的一般的路虎,而這邊陳華濃又買的與他一樣的捷豹。
莫向北聽後一邊發動車子一邊道:“一陣一陣的,通常誰開出來一輛覺得還不錯就會試試手,我這輛是限量版,市面上應該不會有。”我側轉頭,“白天我看到陳華濃開的好像也是這個款型。”他嘴角微牽了一個弧度:“那他應該是在美國淘的了,反正也開了很久了,回頭把這車換了。”
晚高峰,車子在進入主道後就開始龜爬。期間莫向北的手機響起過,他看了一眼沒有接,過了一會發來一條短信。終于到将近七點左右時道路才逐漸疏通,莫向北把車開進了一座莊園式酒店,停好車後便攜我一同走進。
迎賓小姐一路将我們引進最裏側的日式料理餐廳,拉開布簾時我微微訝異,不光是陳華濃與小南在座,楚橋竟然也在。
我下意識地去看莫向北,隻見他眸光一閃就不動聲色地拉我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獨立空間的雅座,一張長桌、左右兩排的位置,陳華濃與楚橋坐在一側,小南單獨坐在另一側。雖然座位夠長夠寬敞,足以容下三人而坐,但這排位也太過昭然。
莫向北将我推坐進裏面,而他在最外面坐了下來。于是我和小南相鄰而坐,兩人之間隔着一尺的距離。她很安靜,除了我們進門一瞬時擡眼看過來,之後都一直靜坐在那,手中還在優雅地切着牛排,一粒一粒切割很工整。
陳華濃見我們坐下後便把菜單推向我:“瞧瞧想吃什麽,盡管點。”口吻好似他做東買單一般,我咧了咧嘴角算作回應。等服務員過來時,莫向北直接報了幾個菜名讓上兩份。
日式料理與中餐不同,餐點精緻小盤,爲供應一人準備的。我倒是記得在那艘遊輪上陳華濃的餐廳也是日料,顯然他對此有偏愛,所以選了這裏嗎?正暗思間,突然身旁的小南把盤子推了過來,我不明其意微微後仰,卻見她将切好的牛排盤子推越過我,到莫向北的手邊,然後指了指露出微笑。
我的身體微僵,有些尴尬,但關鍵在于莫向北的态度,所以屏息而等。
莫向北微側過頭來看了眼盤子,輕笑了聲贊:“小南切的牛排還是一樣精美如工藝,但我最近腸胃不好,不能吃七分熟的了,哥在這謝了哦。”他溫和地把盤子推回到了小南面前,然後又道:“小南,還沒給你介紹呢,這是季蘇,以後就是你嫂子啦。”
小南終于轉過眸來正眼看我,目光倒是沒有紐約那晚的銳利,輕輕柔柔的,看了一瞬便彎起嘴角一笑又朝我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我也回以一笑。
這邊的一幕都落在對面兩人眼裏,陳華濃臉上從我們進門起就挂着邪肆的笑容,這時也沒見黑臉。而楚橋則看我的眼神有些複雜,我們并不陌生,曾一起共事但交流卻不算多,甚至,應該在紐約時她曾回過酒店但無視了因困倦而睡倒在酒店大廳裏的我。如果不是陸少離趕過去,恐怕我不可能會找到莫向北。
在遊輪上時陳華濃就透露過楚橋與他的事,可假如楚橋是站在陳華濃那邊的,那爲什麽還會呆在莫向北身邊做事?
另外,前幾天莫向北說過在那件事發生時楚橋年齡還小,與他們并不同處一個圈子。現在顯然她與陳華濃關系密切,這中間在我這個不明其宗的人來看是矛盾的。不過應該是有某個銜接點在裏頭,我倒不是太過關心這件事,主要還是陳華濃與......我身邊的小南。
原本各自守城壁壘的狀态在莫向北抽了一支煙出來時被打破,陳華濃擡起眸瞥了眼便似笑非笑調侃:“你這煙杆子上哪都沒顧忌麽?也不照顧下這裏有三位女士呢。”
莫向北輕嗤了聲,讪笑而道:“華子你落伍了,無煙卷沒聽說過嗎?”他把煙丢過去時我其實就看清了那正是自制的煙卷,隻不過多加了一道工序——在煙卷的一頭裝了金色的過濾嘴,看起來比之前的要高大上許多。
陳華濃煞有興緻地拿起那支煙放到鼻前嗅了嗅問:“真的沒有煙?需要點燃不?”
“你抽一口試試不就知道了,還怕我給你下毒呢?”
陳華濃像是聽見了好笑的連眉梢都彎起,狹長的鳳眼邪光熠熠,把煙嘴塞進嘴裏吸了一口,眼睛就眯着好似在醞釀感受那滋味。過了一會他眉眼舒展而開,點了點頭道:“還行,初開始覺得味有點淡,後頭就來感覺了。上哪找的這種煙?”
莫向北從兜裏掏出煙盒直接丢給了他:“喜歡吸就回頭上我那拿幾條去。”
陳華濃也不客氣,隻抽了一支遞給莫向北後就順應了把煙盒擱在自己手邊。這時服務員把我們點的菜端了上來,其中自然有兩份十分熟的牛排。
莫向北把兩個盤子都推到了我手邊,不用他說我也知道是何意。也不去管顧其餘目光,隻埋着頭切塊,到底不常吃西餐切工也沒别人好,切出來的牛肉塊大小各異,也虧得神戶牛排紋理好,否則可能會切得更大塊。
在我埋頭處理期間,莫向北抽了一口煙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陳華濃自動接話,卻被莫向北吐槽:“誰關心你來着?我問的是小南。”
小南不能說話自然不可能回應,但她還是轉過頭視線越過我落在莫向北身上,仍然是陳華濃道:“上周,英國有名的耳鼻喉科醫學博士霍米據說來京作醫學探讨,就讓小南回來試試看能不能聲帶恢複。”
莫向北也回看了小南一眼,又問:“聯絡上人了嗎?醫生怎麽說的?”
“人是聯絡上了,初步檢查了下。不過霍米說預期值不要太高,因爲小南的聲帶已經錯過了最佳診治時間,隻能看看能不能嘗試發聲簡單說話。”
聽到這我也忍不住側眸去看小南的脖子,今晚即使是在這溫暖的室内,她也還是系了一條絲巾。我有些納悶,當時那情況爲何沒有及時救治?以陳華濃家的背景與經濟條件,哪怕是做一個植皮與去疤手術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何以還讓她的咽喉處留了痕迹?
莫向北默了半響後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不論恩怨情仇,我知道這刻莫向北的這句話是真心的,小南的傷與離、陳華濃的恨與敵,其實對他而言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但他不是一個喜歡将情緒放在臉上的人。
卻沒料陳華濃果真丢了個難題過來:“行啊,眼下正有個事想找你呢,小南近期要每天去醫院找霍米看診,她就住在你附近那邊的公寓,你早上去公司時把她一塊捎帶過去吧。”
我手上的刀叉剛微微一頓,陳華濃就眼尖地看過來笑眯眯地問:“小蘇,你不會有意見吧?”心漏跳了一拍,爲那個稱呼!我擡起眼迎視那目光,搖了下頭道:“我沒意見。”
莫向北伸手向我,端過了面前已經切好的牛排,然後目光掠向楚橋道:“小南去看醫生這事不能耽誤,楚橋你晚些開我的車回去吧,以後每天往這邊過來一趟負責接送下小南,回頭把進展告訴我。”
楚橋的目光縮了縮,垂眸時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