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走進包廂就看到莫向北了,他原本在和旁邊人說話,我們一進門蔣晟立即就嚷開了:“快瞧瞧,我把誰帶來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這處,我因爲跟在後邊身影略略被擋住,于是有人便笑罵:“不就是你家小勉嘛,昇子你就别顯擺了。”
蔣晟故意哼聲:“誰讓你看小勉了,我可是受北之命專門去接人的。”
這時他拉了羅勉到一旁,我站在門前便整個落于衆人眼下。那一瞬,我隻捕捉到莫向北的目光,看見他朝我招手神色慵懶地喚:“蘇蘇,這邊。”
我依言走向他,跟他在一起後要習慣這種詫異與探究的目光,所以即使衆目睽睽但也沒有無所适從。當我走到莫向北身邊時,他直接攬住我的腰讓我落座在身旁。
有人探問:“北,這位是......”
莫向北嘴角噙着笑不答,蔣晟忍不住先公布:“亮子,你也太沒眼識了,看看北那臊眉搭眼樣也知道這是嫂子啊。”一根筷子被丢了過去,來自莫向北,蔣晟賊笑着避開。
那人沒接話,剛好手機響起就走出門去接電話了。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在我跟着蔣晟出現後似乎氣氛變了,也或者說這些人并沒有如蔣晟一般對我有多在意,連起個哄都懶得。
莫向北應該是察覺到我心中的微妙,在我坐下後就握了我的手在掌中,臉上卻不顯山露水的。過了一會那被蔣晟喊亮子的人回來了,卻站在門口處,依稀可見他身後好似還有人影,隻聽他道:“北,今兒我擅自做主喊了華子過來,這麽多年了,兄弟之間哪有過不了的坎。”
當他讓開身時,我看清了他身後站的人不由瞳孔微縮,竟然是陳華濃。
他一進門,目光就掃向了我們這處,曾經那些不好的經曆霎時都在腦中閃過,我不自禁感到心頭微寒。莫向北仍然不動聲色,還拿筷子夾起跟前的菜慢條斯理地吃着。
陳華濃進門後室内就變得更加氣氛微妙了,有人讓了座位給他,剛好是坐在我們正對面。
還是蔣晟嬉笑着打破了沉默:“都一個個不吃幹啥,那個誰來着,亮子你到外面喊一下服務員,給小勉點份官燕。”然後又來問我:“嫂子也來一份吧?”
我不想拂他面子,說起來他都算是現在半個老闆的,于是點頭說好。
服務員被喊過來後蔣晟也不看菜單就又報了幾個菜名,都是一般飯店裏比較昂貴的,當說到再來兩份官燕時突的陳華濃眉眼微擡了開口:“再多上一份。”
蔣晟立即嘲笑:“華子你還吃燕窩?也太滋補了吧。”
陳華濃笑笑,嘴角的弧度帶了邪氣,似有若無地瞥了這處一眼又快速移開,輕丢一句:“一會還有人過來。”蔣晟聽後眼睛一亮,興奮地追問:“是妹子?”
這時陳華濃的手機響,他指了指說:“來了。”又轉過頭道:“亮子,你門口接一下吧。”
亮子點了頭就起身走出去了,有人好奇地問:“是誰要來啊?還特地叫亮子去接。”陳華濃不置可否,手上拿着一隻銀色鐵質的打火機在那有一下沒一下轉動着。
很快門再度被從外面推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從亮子身側走進一道靓影。
黑色長裙打底,白色皮草外搭,脖頸上系了一條黑絲巾,高聳的雲髻将那張精緻的臉型襯托的特别美麗。不知誰驚疑地喊了聲:“小南?”然後數道目光都一緻投向了莫向北。我将這一切默默看在眼裏,心頭震撼,不是因爲這些人的反應,而是因爲這個出現在門邊的女人我曾見過。
紐約那個晦暗的一天,我被關在警察局裏無人問津,那個出現在禁閉室門口漠然看我的女人正是她。那件事我已經從陳華濃口中得到确認,是他蓄意将我拉入那樣的困局之中,也曾一度錯把陳華濃的名字與這女人相連但後來被否定,本以爲可能是自己多疑便沒給莫向北提,卻原來陳華濃與她果真是一起的。
她自進門起目光就落定在莫向北身上,旁若無人。淺淺幽幽,并不算作癡迷,卻很專注。
直到亮子輕觸她手臂,指了陳華濃身旁的位置才斂回目光落座。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東西在她身上盡顯,與這氛圍融合得恰到好處,尤其是那一雙雙看着她的眼睛都帶了新奇與訝異。
有人忍不住問:“小南,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她微笑以對,卻不說話。陳華濃也跟沒事人一樣不開口,還是亮子在旁坐下時道:“上周回來的,一直也沒機會喊上大夥見面,今天剛好北請客我就做主把華子和小南都叫來了。”
“都好久沒見了,喝一杯吧。”陳華濃突然倒了滿滿一杯白酒,用的是紅酒杯,往圓桌上輕磕了兩聲。先是衆人一默,随而四下響應紛紛舉了杯子,唯獨莫向北與我都沒有動,我不動是從不在這種場合喝酒,偶爾有人鬧也都會被莫向北擋掉。
亮子見狀堆起笑臉對莫向北道:“北,給個面子?”
無疑陳華濃這一舉動算是主動向莫向北投誠,可據我所知他倆的關系并不算叫水火不容,否則之前二人不會聯手把我帶上遊輪試圖爲我恢複記憶。可眼下在衆人眼裏兩人關系似乎很僵,而那叫亮子的正想借着這機會作調和。
莫向北突的端起我面前的果汁似笑非笑地道:“有家屬在,不方便喝酒,就拿這個代吧。”
“北......”亮子還要開口,被陳華濃攔住,他邪笑着看向我說:“還是北有福氣,一晃眼就是有家屬的人了,不像我們還是王老五一個。”說完他就舉杯而飲,一口氣把那整杯的白酒都幹了,其餘的人見狀也都稀稀落落把酒幹了。
就隻剩下莫向北時他把杯子裏的橙汁有意晃了晃,然後雲淡風輕地道:“福氣這東西,有時候是不能用來比的。”然後把杯子送到嘴邊輕抿了一口放回我手邊。
别人沒注意我卻看得分明,這人押的那一口剛好是我之前喝過的位置。
而這時對面傳來陳華濃輕柔的語聲:“小南,你這酒也是敬北的嗎?”我擡起眸,果然見那小南在杯中斟酒,也是滿滿的一杯紅酒杯,但見她把酒放在玻璃圓台上輕輕一轉,剛好那杯酒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我身前。陳華濃失笑:“原來是敬家屬,倒不知家屬的酒量如何?”
我知道這是故意挑釁,這種場合理該不去應接,尤其是陳華濃這個人性格乖戾難辨我更不該去惹,但在莫向北伸手要去拿那杯酒時我卻按住了他的手。
他側眸向我看來,沖他露齒微微一笑便拿起了酒杯舉在身前環看四下道:“還沒敬諸位一杯,大家随意。”酒液滑過喉嚨的一瞬,先是濃郁的酒味沖鼻然後才有火辣之感,但忍忍也就過去了,等酒杯見底時我向着衆人又舉了舉便安靜放回玻璃圓台也輕輕一轉,我的力道沒她掌握熟練,轉過了頭停在了蔣晟面前。
蔣晟見狀先笑開了:“嫂子,你的意思不會是要玩接龍吧,這裏酒量屬北兒最好,可他因爲你在不敢喝。所以還請嫂子高擡貴手,也手下留情啊。”
知他是有意在化解緊繃的氣氛,坐他身邊的羅勉笑着打圓場:“你們男人喝酒别摻合上我們女人,這酒杯我給收了。”她起身把杯子從桌面取走後又換了一個新酒杯,倒滿酸奶後轉給了我,如此我自然順坡而下地道謝了。
之後桌上氣氛吃着說笑着倒是一派和融,服務員上來三份官燕,我因爲是坐在主位旁邊,所以第一份服務員想往我這邊端。但中途被亮子攔住,指了小南面前道:“這邊。”
服務員微微一愕腳下還是轉了向,就在燕窩盤子放到桌面時突然身側傳來異響,莫向北竟是丢了筷子在桌上,面色沉凝一片。陳華濃看過來,笑意深濃地道:“亮子,你越界了,這裏還有家屬在呢。”
亮子聞言也來看我,嘴角勾了個嘲諷的弧度:“是我忘記了,不過就是先後順序而已,沒必要這麽計較吧。”這話聽得連我都覺好笑了,表面是在怼莫向北實際上卻是諷刺我,隻是,對于這燕窩先上誰的後上誰的,我還真沒計較。
許是見氣氛又變不好了,亮子把燕窩往圓台上一放轉向我這邊,口中還在低聲嚷嚷:“真是麻煩。”但可能用的力過猛了,又剛好我的杯子放得太前,被其中一個露出在外的盤子給撞倒,頓時大半杯的酸奶都翻在了桌上。搶救已經是來不及,甚至奶漬流到了我的衣服上。
我連忙起身誰也沒看地低語了句:“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便轉身快步走離衆人視線去到外邊,其實那間包廂裏面就設有洗手間,但還是想出來透一口氣。
關鍵是,那杯白酒早就起了效,我坐在那早已頭暈目眩,所以會反應不及地讓奶漬流到衣服上。腳下有些虛浮,剛走出十幾步就一個趔趄,幸而身後伸來一隻手扶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