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莫向北所言,第一次遇見小乖是巧合,第二次我就有些懷疑了,今天這是第三次了,太多的巧合便成了狗血。當然小乖自不可能來撒這個謊,總有人引導而爲之。所以本該是我看見莫向北與别的女人深吻而憤然疾走的戲,卻像是被改了劇本一般,我平靜地看完全場。
莫向北說背後人是沈熹,真的是他嗎?
後來我們沒再回包廂,直接離開了會所。但在離開前莫向北給陸少離打了個電話,讓他查查今晚這局是誰訂的,并且查沈熹的動向。
之後我就得聞遠風與耀明在商場幾次交手,各有輸赢,可以說兩大公司将H市的科技電子行業平分天下了。一月後,發生了一件令我不能淡定的事——公司老闆易主!
耀明強勢收購華盛,沈熹走進門的一刻,整個市場部上下乃至全公司,沒有人敢重喘一口氣。當初曾傳他各種不好八卦的同仁們都膽顫心驚,而沈熹隻微笑着從容而道:“很高興又能回來與大家共事,希望我們可以一起把華盛帶上新的高峰。”
在被電話叫進辦公室時,我有種“終于來了”的釋然。
辦公桌後,沈熹穿着筆挺的西裝坐在原本大老闆的位置上,從氣度到坐姿都與以前不同。以前的他是内斂而沉穩的,這時的他更像一個高高在上的掌權者。
在他指了指這邊座位後我坐下,聽見他說:“之前邀約你去耀明幫我,你不肯,就隻好我回來了。”他的手指輕敲了兩下桌面,好似想到什麽般失笑着又對我道:“當初我也是坐在你那個位置聽着這邊的人說話,被告知我給開除了,當時心裏就在想總有一天我會回來坐在這個位置上。”
現在他做到了,我不至于傻到認爲這是一個被埋沒了的人才的絕地反擊的勵志故事。從市場部經理到收購一家公司之間的跨度可不是一點半點,也不是純粹有錢就能在這麽短時間内就能辦到的。需要時機和深厚的背景,而沈熹的時機在于他曾是華盛的核心骨,他對華盛的熟知程度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所以當莫向北動怒想把他連根拔起時,其實動的不止是他,還有華盛的根基。
市場部一直是我在做的,所以很清楚公司其實都快成爲空殼子了,大老闆的一些決策要麽是錯誤的,要麽就是遺失掉已成的單子。
說句不中聽的,就是集我們所有市場部人的精力都不及沈熹的一個面子。他已經将市場營銷的人脈融進了他自己身上,每一個環節看似他隻是在推動,但卻離不了他。
現在沈熹在說這番話的口吻不是功成名就的那種報複快感,更像是一切盡在他掌握中。
當然,成果到來時需要被恭維的,我的沉默引起他将話題轉向了我:“小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市場部經理了,不擅長營銷也不用去跑,自由安排給底下的人做就是了,隻要幹好你的本職就行,你在策劃上面是很有天賦的。”
聽到這處我不得不表态,将早就打好的辭職信推往桌面:“沈總,我想辭職。”
沈熹一言不發地看完我的辭職信後擡起頭來看我,直截了當問:“爲什麽?”
我平靜而答:“其實我并不如你說的有策劃方面天賦,長期枯燥的與市場信息打交道也有些不在狀态,打算換個環境試試其它的。”
沈熹搖頭:“這不是你的理由。”他頓了頓,“因爲他?小季,你不該是個公私不分的人。”我失笑,他何以一副了解我的口吻來對我說教?再開口時學了莫向北的幾分冷嘲了道:“正因爲把公與私分得很清楚,所以知道什麽比較重要,抱歉,耀明與遠風之間的商戰我不想夾在其中到時讓他爲難,另外沈總也必然不想我像當初去遠風做項目時那般被特别安排其它任務吧。”
“任務”兩字特地加重了音,他必然聽得懂我在暗指什麽。
沉默半響後他紳士地笑了笑說:“人各有志,既然你志不在此我也不勉強。這份辭職信我收了,不過你在離職前與底下的人交接好再走,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當然不過份,我與公司有合約的,合約上明文寫着離職需提前一周打申請,所以至少我還要在公司留一周,否則就是違約。
在即将走出辦公室門時,沈熹突然在我身後問:“如果我比他更早追你,結果會不同嗎?”
我沒回頭,隻道:“沒有誰早誰晚,隻在當下。”心裏卻想:要比早,莫向北比你更早認識我,而我也更早愛上他。
在我邁步而出時,沈熹的語聲依稀飄來:“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晚上回家我就把這事跟莫向北說了,他聽後沒半點訝異,反而拽拽的表情點了下我的頭道:“還算上路,知道要辭職,那明天陪我去公司。”
“我還得跟同事們交接的。”
他蹙蹙眉,任性地道:“直接甩手不管不就得了,違約金多少?爺給你出。”
我故意挑眉怼他:“按億而論,你出不起。”得來他的嗤之以鼻,但也沒再繼續這話題。可到了夜間他卻故意軟磨硬施,在那種時候舊事重提,非逼着我答應他的要求不可。
我又羞又怒,使勁去撓他,但我那點花拳繡腿在他而言是撓癢,幾下就把我給拆解了壓制住。危險的氣息抵在我耳邊萦繞:“蘇蘇,我已經爲了你把工作都轉移過來了,你就不心疼一下我?來我身邊吧。”
被他呵得已是氣息不穩,喘着氣地問:“到你那我能做什麽啊?”
他一聽立即低笑了聲,用力在我脖子上啄了口才說:“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就是擱我邊上坐着也行。”我對他真是無語,受迫于淫威最終我還是應了。
知道之前他讓我跟他回京時我說得那番話有些傷到他,所以其實在打算辭職時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主要也是他剛才說的,看他每天那般忙碌工作會心疼。
不過還是跟他多要了三天假,他哼哼着總算點頭。
隔天我正與同事在做交接,突然收到他的短信,很......暧昧:蘇蘇,我想到一個職位最适合你,當我的秘書,這樣我就可以堂而皇之把你潛規則了。
我臆想了下他發這短信時的表情,有種想打他一拳的沖動。那會他假公濟私把我特地調到遠風去工作,還和他一個辦公室,不就已經幹了回短信上說得事?
下午沈熹才過來,下令要召開會議。我原本不打算參加,畢竟已經辭職了,但沈熹點名讓我也進會議室。當沈熹把一個案卷放到投影儀上呈現在大家眼中時,我心中不由打了個咯噔,那不正是吳市那家企業的合約嗎?
沈熹問:“這個合同是誰去簽的?”
我即使明知道他是在明知故問,但也逃避不了,緩緩起身:“是我。”
他的視線朝我一定,再開口已是質問:“你簽合同時沒有仔細看條例嗎?”我默然,當時被家裏的事搞得頭昏腦脹,完全無心在工作上,尤其當時對方也說這合同是之前就與沈熹定好了的,所以我就大緻看過就簽約了。現在是出問題了嗎?
等聽完沈熹的一番陳詞後,我的腦中隻剩一個念頭:這是個套。
從沈熹離開華盛起,這個套就開始種下了。他被大老闆開除,卻故意假裝不計前嫌地跟大老闆推薦我去做吳市這個項目,然後他早把所有的局都鋪在裏頭了,就等着我去踩這個雷。即便沒有老爸那件事發生,我是理智清醒地去簽這合同,也不可能看出其中的措辭漏洞。那份合同是被高人特别制定的,違約條例很苛刻地隐藏在了文案中。
當然,現在在他口中都變成最明顯也是最基本的法律意識了。
總之最後下的定論是——我将爲這個項目負上經濟損失與法律責任。我不認爲沈熹是因我辭職而惱羞成怒要拿我開刀,這個套早就下在那了,或許是一早就埋下牽制我的炸彈,等着這刻引燃;或許是我也不過是個引,其目的是我背後的莫向北。
會議結束,人流散去,會議室裏就剩我和沈熹。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測的弧度,站在長桌的首處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忽然覺得,這樣的沈熹才是本來面目,以往的内斂,回歸時的深沉,都不過是他的假面。
我坐在椅子裏微仰視角看着他,輕聲說:“沈總,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哦?這棋怎麽就叫好了?”
我諷笑地搖了下頭,落下眸,“說吧。”動機?目的?總有一樣是他将我單獨留下的用意。步聲漸近,他走到我身後,将掌放在我的肩膀上問:“小季,現在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你會怎麽選?”
我沒有回頭,淡了聲道:“沈熹,你從未給我選擇。是當你發現我與莫向北在一起時,就開始以我爲棋子布局了吧,或者更早?中間或有一些你未及預料的事發生,但那都沒有影響到你的棋局,現在是要開始收網了吧。”
落在我肩膀上的掌并沒移去,但他也沒有說話,長久沉默裏我的後背感覺在發涼。是極明顯蕭冷下來的氣息的一個轉變,也是一個人從内到外散出涔涔冷意的體現。
終于,身後的人一字一句道:“季蘇,你聰明的讓我......都有些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