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前我所做的掩飾,都不過是扮演了一回小醜而已。
車子停在我的公寓樓下,沈熹并沒解開門鎖,他的兩手都還扶在方向盤上,右手的手指有節奏的輕敲着,像是在沉思。
我知道他是還有話要說,所以也不催促就安靜等着,有那麽一會我以爲可能這份工作不保了,但沒料沈熹開口時卻對我有了安排:“明天起你回市場部吧,宣傳的工作我會安排别人去跟進。小季,如果不想腳踩在河裏拔不出來,那就提早上岸,或者,”他頓了頓,眸轉向我,“我們試着交往如何?”
如果說前一刻我還在心存着防備,那這一刻我是徹底懵了,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剛才幻聽了。沈熹突的伸手過來,我條件反射地後仰避開,使得他的手頓在半空中,微微一怔後他淺笑着把手撐在了我的座椅上,身體微傾過來緩緩道:“誘惑終止于一時,你如果想擺脫眼前的狀态不妨考慮下我的提議,我等你答複。”
門鎖聲在之後輕響,如同撞擊在心頭的鍾,使我心神微顫。機械地推門下車,站到地上後才想起回過頭禮貌地道:“沈經理,今天的事謝謝了。”
幽暗裏那道目光始終灼熱在我身上,直到我走進公寓内才被隔斷。靠在電梯的牆上我不由恍惚,感覺自己就像被逼進了死胡同的貓,危牆高聳,無處可逃!
胡思亂想了一陣才發覺自己忘按樓層了,電梯還一直停在底層。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感覺鼻間有隐隐熟悉的味道,這感覺到了樓道時更強烈,我環轉四下甚至連安全通道都進去看了眼,最終讪然開門。
當一腳邁入門内時我就身形一僵,沒有開燈故而一室幽暗,但月光将靠在窗邊的一道身影照得格外英挺。哪怕沒有看清臉面我也一眼就認了出來,故而不會因爲察覺到室内多了外人而驚惶,特殊的迷香環伺屋内,是那種昂貴的南非煙,原來點燃後的氣息是這般的。
我沒有移步,就靠在門上安靜地看着那處。
随着心緒漸漸安和我落垂下眸,再不想承認也無奈,焦躁與彷徨在看着這個人時都被輕輕撫平,無一絲皺褶。
“你是打算就一直杵在門邊當門柱嗎?”微揚的語調,沉淺的嗓音,如勾人的弦引我上前,但我握了下拳沒有動,隻道:“這是私闖民宅。”
赢來他的嗤笑出聲,并且長身而立大步朝我走來。
我想可能是習慣了他這樣貌似慵懶姿态實則強勢的行爲,所以我也習慣站在原地等他走近那九十九步,隻留最後一步是我向前而邁。幽暗中的黑眸在看見我突的主動走近了一步,眸光似有所動,伸來的掌我以爲會如往常般的将我拽進懷中,我也做好此準備,可卻是反向的力,他一把将我重新摁在門闆上,隐約用了蠻力。
心下微沉,聽見他站在兩尺之外問了句:“怎麽不請沈熹上來呢?”
先是一怔,進而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也聽出了那話中的嘲諷,無名火焰在心頭燃燒,半響我沉着臉道:“剛好今晚不方便。”
擦着他肩膀要越過,卻被他一下拽回直接欺身壓在門櫃處,“你敢?”
聽着這低冷的威脅我腦子一熱,脫口而道:“爲什麽不敢?你是我的誰管得着我的事嗎?你現在是非法入室,我可以報警,請你立刻離開!”
隻看到那雙眼睛眯了危險的光芒,下一瞬我的視角就颠倒而下,我本能地尖叫了一聲,等反應過來時已被他扛在了肩上,并且大步朝着卧室而走。
我不由生急:“莫向北你放我下來。”
他卻雲淡風輕地給了我一句:“現在就讓你知道我是你的誰。”
我去用力捶他的後背,但那點力氣對他無疑是撓癢,一個天旋地轉肩背摔入柔軟的床墊裏,不等我翻身他就欺壓了上來。掙紮的雙手也被他扣在頭頂,我恨怒交加地罵:“混蛋!”
他咧開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和風絮語,卻令我感到森然,“這麽快在你眼裏我成了混蛋,而他沈熹是英雄救美的紳士了?還是,他早就是你的座上賓了?”
他知道今晚的事!之前我還想可能是那個酷裝男人錯認了人,所以最終也沒等到他而是沈熹聞訊趕來解決了事情。可顯然不是,他明明就知道我在那裏,卻袖手旁觀!然後以俯瞰的姿态看着沈熹送我回來,再等着現在這一出用這種話來侮辱我!
可能是他沒有預料到我本來已經松軟的手會再反抗,就在我的右手抽出他禁制的一瞬一掌揮落了過去,清脆的響聲震蕩在耳膜邊。
他失了神,我自己也愣住,轉而一字一句地沖他低吼:“莫向北,你給我滾出去!”
“滾?我打從懂事起就不知道這個字怎麽寫!”他也怒了,發着狠在我耳邊咬牙切齒:“季蘇,你是這世上第一個膽敢打我的女人。”吼完就重吻落下,又兇又狠,帶着發洩意味。
身下的掌更是長驅直入探進了衣服底下,一路重力揉捏,使我頓時眼角泛酸。但在這時他擡起冷眸殘酷而道:“這次你盡管哭,看我還會心疼停止不?季小五,眼淚這東西你留着吧,待會有你哭的時候。”
我一聽這話把淚逼回了眼眶,而他将剛才的話貫徹執行到底,整個過程中使我隻感到痛。強忍着咬破了嘴唇也沒哼一聲,我知道,那雙幽暗的黑眸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臉。
當他終于抽身而離時隻覺心力交瘁,閉着眼聽見他下地穿好了衣服,然後幽沉如水的聲音響在頭頂:“勸你最好明天就跟沈熹說清楚,否則我十分願意代勞替你解決這件事。”
腳步聲漸遠,之後是門被砰然關上。
到這時我眼角的淚才終于落下,止也止不住。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明明在看見他出現在屋子裏時的心情是從驚愕到喜悅的,許多天的焦躁難安在那一瞬被撫平使我徹底認清自己的心,甚至在他走來時主動逢迎。
哪曾想到結果卻變得這般......慘烈!如果說情感是一條悉心呵護的長河,那麽這時我絕對想不透是哪出了問題,因爲剛剛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還沒法領會其中深長。
當淚止停時,我漸漸冷靜下來,終于意識到一些異樣。
把剛剛的莫向北從頭細想一遍,似乎有什麽潛藏在慵懶而狀似平靜的表面下,比如那不該出現的......戾氣。我被沈熹的事弄昏了頭,加上莫向北的語氣不善甚至言辭侮辱,于是也心火上腦對他口無遮攔,可現在仔細想來以他的性子就算真的對沈熹在意,也不至于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來對我。
莫向北是很強勢,但不會對一個女人用強。
這個夜晚注定無眠,到後來我就目光放空了看着窗外發呆,連天亮了都沒反應。過了很久才緩緩醒神,一坐起來就覺身體酸乏之極,想到上班要面對沈熹心中就百般不願,索性今天任性一回,直接打電話讓小遊請假吧。
但我的包還遺落在門邊,得去拿一下手機。等我拉開門要走出時不由身形一頓,之前已然平複、掩蓋、深藏的痛又無聲無息地湧來,而那個讓我痛、以爲走了的人竟然就靠躺在我的沙發裏,眼神清明臉色卻很陰沉,很顯然,他也一夜沒睡。
聽到這邊動靜,他眸光輕劃過來,沒有要動的意思,就這麽平靜幽遠地看着我。
如果是之前那刻知道他沒有走就一直在門外,那我必然會沖上去跟他撕扯讓他滾出我的屋,而此刻我沉默地與他對視了幾秒便走向大門。
彎腰拾起背包翻找出手機,目不斜視地又走進了卧室,然後關門。
重新坐進床内将被子拉蓋到腿上,看手機上的時間竟然已經過了上班的點,撥通小遊電話後還沒開口就聽到她在另一邊高興地嚷着我怎麽也不回市場部看她。我微微一頓,敷衍兩句後就問沈經理在不,她以爲我有事要彙報,連忙不扯談了,告訴我說沈熹今天并沒來上班。
微感意外,自我去市場部起就沒見過沈熹有一天上班遲到的,更别說沒去上班了。顯然沈熹還沒有通知市場部同事我将回歸這一事,我罷了讓小遊代請假的念。
有想過索性直接翹班,但沉思過後還是給沈熹發了一條短信:我想請假一天。
隔了大約五六分鍾對面才回過來,卻是:放你三天假。
想了想,覺得如此也好。因爲知道外邊的人還在,我也不想出卧室門,剛才進來時就直接上鎖了。幹坐了一陣聽到外邊腳步聲,心頭一動,不由豎起耳朵仔細去聽。
隐約覺得他就站在了卧室門外,但門把始終沒有被轉動,隔了一會就又走開了。門聲鈍響,室内恢複一片靜寂,是......走了吧。我換了身衣服開門先向外探頭,身形一僵,以爲走掉的人竟然就靠站在我卧室門旁的牆上,此時正目光幽暗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