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皺起眉…他根本不認識面前的這位年輕巫師。
本想出聲質問，但想到剛才莉莉安囑咐的話，他保持了沉默，面無表情的注視着赫拉德，看着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可出乎科林的預料，赫拉德竟然又恢複了平靜，面色冷淡地遞出一塊魔石，同時說道：“補貼的魔石，拿着吧。”
科林一頭霧水，但不管怎麽樣，補貼的魔石不能不要。
他伸出手，準備接過魔石。
但下一秒，看着赫拉德手中遞過來的中等魔石，他的手卻停留在原地。
“閣下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分不清高等魔石與中等魔石？”科林心裏一沉，面無表情的沉聲道。
“赫拉德？”一旁的莉莉安面色瞬間冷了下來。
見科林與莉莉安質問自己，赫拉德心中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湧起快意。
以往的痛苦催化憤怒，而憤怒在此刻又因科林二人的反應化作快意。
他注視着科林。
恍惚間，面前科林面色微沉的模樣，竟漸漸與阿特博爾德當初那一幅冷漠、毫不在意的模樣重合在一起。
赫拉德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冷冷道：
“隻不過收取一些傷藥費而已，你應該明白吧，莉莉安。”
他們三人的異狀，此時已經引起了周圍巫師的注意，但卻無人出聲。
赫拉德雖然和他們一樣，隻是一個一階巫師，但他的導師，卻正是主位上正坐着的巫師尤金。
赫拉德還在繼續說着，語氣陰郁又得意：
“當初阿特博爾德給予我的痛苦我可是還沒有忘記……”
“所以你來找我？”科林開口了。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不知道爲什麽阿特博爾德給了赫拉德痛苦，赫拉德卻來找他……
但在過了這麽久之後，他早已經明白有些事并不是避讓就能解決的。
眼前的赫拉德擺明就是要找他的麻煩，一昧的退讓隻不過是助長其嚣張的氣焰，或許還會讓局勢變得更差。
他瞥了眼滿臉疤痕的赫拉德，繼續說道：
“我曾聽說在高等精靈的國度，有這樣一則寓言，一種長相醜陋的灰色地鼠，會時常前往毀壞褐羽雀的巢穴。”
就這樣，有一天，褐羽雀實在受不了了，找來了尊貴的生命古樹之靈評理。”
“古樹靈問灰地鼠：‘你爲什麽要一直找褐羽雞的麻煩？’
灰地鼠說：因爲灰山雀，灰山雀一直捕殺我們！
生命之靈驚訝問道：可這管褐羽雀什麽事呢？”
說完這裏，科林注視着赫拉德，一字一句的問道：
“伱知道灰地鼠是怎麽回答的麽？”
赫拉德被科林猝不及防的一番話弄得有些糊塗，原本的憤怒都稍稍一滞，下意識問道：
“怎麽……”
但隻是瞬間，他便反應過來，閉嘴怒視着科林。
科林笑了笑，對着他回答道：
“灰地鼠說：‘因爲灰山雀太可怕了。’”
“它不敢面對灰山雀，所以隻敢尋找褐羽雀的麻煩。”
赫拉德的面色猛然沉了下去，科林的話如利箭般狠狠戳到了他的痛處。
阿特博爾德的詭異手段實在是讓他記憶深刻，甚至他覺得他自己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每每看到路邊盛開的鮮花，他都會聯想到當初那些自自己的體内孕育，而後撐破皮膚生長而出的詭異鮮花。
夾雜着血腥味的花香帶着幾乎讓人失去意志的疼痛與麻癢，在他的鼻尖萦繞了一個多月。
雖說後來在導師尤金的幫助之下，疼痛與麻癢得以抑制，遍體鱗傷的身體也得以恢複……可心中的恐懼，卻仿佛如同附骨之疽，始終揮散不去。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現在的他……的确已經沒有了面對阿特博爾德的勇氣。
莉莉安聽到科林說出的話，心裏忍不住浮現出些許驚訝。
平日裏科林一向溫和…不喜争鬥，還從未顯露出如此鋒芒畢露的模樣。
但……她輕聲對科林傳音道：
“此前導師去幫你求取一個參加阿硫斯會的名額時，曾懲戒過冒犯他的赫拉德，恐怕就是因此懷恨在心。”
科林微微一愣，沒想到事情的起因竟然是因爲自己……
那這樣一來，赫拉德找自己也算是情有可原……不，話已經說出了口，即使有情理，但赫拉德不敢去找阿特博爾德——這個給他造成傷害的正主麻煩也是事實。
而另一旁，赫拉德陰沉着臉，正狠狠怒視着他。
科林面色平靜，内心淡然。
學派内互相殘殺本就是大忌，他與赫拉德同爲學派成員。
而且，看赫拉德的樣子，這件矛盾也并非是什麽生死大仇——否則赫拉德恐怕早就向他這個剛進階正式巫師的新人提出必定會死去一人的學派決鬥。
當然，即使赫拉德提出了決鬥，他也可以不管。
“赫拉德，爲何不繼續分發魔石？”
這時，主位尤金旁邊坐着的另外一位中年人模樣的巫師忽的開口問道。
赫拉德沒有回答，而是下意識轉頭看了眼坐在主位的尤金。
見其毫不在意，仍舊坐在原位把玩着手中的荔枝球之後，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奧拉夫，可以幫我将剩下的魔石分發了嗎？”他對着中年人模樣的巫師請求道。
尤金導師雖然一向對這些事情并不在意，但倘若耽誤了導師吩咐下來的分發魔石的任務……那可就不一定會是現在這樣。
奧拉夫放下刀叉，注視着赫拉德，心裏暗自皺眉。
這赫拉德也不知輕重緩急，無論有什麽恩怨，完成尤金導師吩咐的任務無疑更加重要！
他在心中暗自歎息一聲，站起身，朝赫拉德走去。
見奧拉夫走來，仿佛覺得沒有了後顧之憂。
赫拉德轉頭看着科林，再度伸出手臂。
繼續冷聲道：“你的補貼就隻有這些，如果不要，我就拿走了。”
“赫拉德，學派的補貼你也敢克扣麽？”
就在這時，莉莉安忽然站起身，冷聲質問道。
她的聲音高高揚起，蓋過了整個房間的喧嚣交談，讓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科林也跟着站了起來。
可還未等他開口，旁邊忽然傳來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
“赫拉德閣下，尤金大人在看着呢，即使有什麽藥費，那也得先發了足額的補貼，再來讨要。
現在不如先分發完補貼，再來讨論此事？”
那位氣質成熟，發型考究的西萊爾竟然也跟着開口說道。
他面帶着笑容，一副和事佬的模樣。
科林對他的印象微微改觀…這種時候，可不是誰都有勇氣發聲。
啪。
主位上。
尤金将手中的荔枝球輕輕放在桌上，掩着嘴，打了個呵欠，
而後淡淡開口道:“赫拉德，先把補貼發放完畢。”
爲這件事敲下定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