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銀色密室中。
科林正在将騎士呼吸法按照不同特性，挨個分類。
半個月的仔細閱讀，讓他對所有呼吸法的内容都了然于胸，有些類似日光呼吸法——這種他原先已經掌握的呼吸法，甚至在閱讀中便已經入了門。
在一共126本的騎士呼吸法中，有九十本都是能夠修煉至大騎士境界，其中包括之前從那個魁梧的年輕騎士——奧尼恩斯手中得來的巨山呼吸法。
而剩下的三十六本騎士呼吸法，也都是能夠達到高級騎士的精品，而且比之那些能達到大騎士的騎士呼吸法，它們大多都有着一些獨特之處。
或是能爲修煉而來的血氣附加一些例如灼熱的特效，或是能夠讓修煉者體重減輕。
這些特殊但又不同于巫師肉體改造的效果，對科林十分有啓發。
“特性體現在肉體力量方面的共有九十六本，體現在血氣方面的有七十八本，二者兼顧的有五十九本，有奇特的效果的共有十四本，三種特性有兼顧的呼吸法有三本。”
簡單的分好類後，科林在心裏總結，緊接着又看向了最右邊隻有三本的分類。
在這個分類中，最上面的淡藍色書籍，是白浪呼吸法，肉體特性是敏捷，血氣則如浪湧層疊，至于特殊效果，則是善水。
但白浪呼吸法有着一個明顯的缺點，那就是沒有大騎士階段的内容。
這也是這三本中唯一沒有大騎士階段的呼吸法。
放下白浪呼吸法，科林拿起第二本騎士呼吸法——巨山呼吸法。
這本呼吸法正是從兩米多高的奧尼恩斯手中得到的騎士呼吸法。
正如奧尼恩斯的表現，這本巨山呼吸法，側重力量，血氣方面厚重如山嶽，而特殊效果則是肉體巨大化。
而這種巨大，并非簡單的擴大，在骨骼密度與肌肉強度，乃至神經數量方面與常人和普通大騎士相比，都有超凡的提升，就像是一種進化。
至于最後一本呼吸法，名叫白光，這門呼吸法側重的是五感，血氣方面輕薄如紗，特殊效果則是白光之眼，能夠捕捉到常人不可見的光線。
除開這三本格外突出的，魯恩王室收集的其餘的呼吸法其實也都堪稱精品，對于普通人來說，都值得當做傳家之寶來對待。
如此多的騎士呼吸法，想要全部修煉一遍……科林有些猶豫，沉思片刻後，繼續篩選呼吸法。
最終，剔除掉修煉條件過于苛刻的，和效果重合的，他留下了大約六十九本呼吸法。
‘六十九本……一樣也是個大工程。’科林感歎。
但要讓他再舍棄掉一些騎士呼吸法，卻也是一件極難的事。
剩下的騎士呼吸法，都是他已經篩了又篩才留下的精品中的精品！
它們每一本都是獨特的，效果至少有五成不與其它呼吸法重疊，少一本就是少一點效果。
斟酌片刻，科林決定，還是就這樣，六十九本騎士呼吸法而已。
他準備通通修煉一遍，而後再用金紙破限融合！
這個過程或許需要數年，又或者十年，但最終的結果，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科林輕輕吐出一口氣，光是這樣想想，他心中便已經開始期待起最終得出的騎士呼吸法究竟會是什麽模樣！
翌日，清晨。
去白塔申報了假期，數個小時之後，科林抵達諾伊斯塔特城。
照例前往銅薔薇街區，将自己這一個月積累的零階巫術賣了出去，再去找導師和學姐叙完舊，科林最終來到了達倫委托所。
靠着賣零階巫術換來的魔石，已經漸漸趕不上目前的消耗。
雖說手裏還有五十萬魔石，但恐怕也用不了太久，不說現在一階巫術破限動辄上萬，甚至數萬魔石，就說那六十九本騎士呼吸法，到時候破限所需的魔石也是不菲的。
然而科林來到達倫委托所，還未看任務，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挑了挑眉，略帶驚喜的走上前去。
“雪……冰姬，你回來了？”
在他面前是一位帶着厚眼鏡的女巫師，頭發灰棕色，氣質鋒銳，科林認得這是雪萊僞裝的模樣。
雪萊回過頭，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頓了頓問道；“你沒有去真知會了，是因爲管理條例嗎？”
由于知識研究管理條例的實施，真知會城堡平日裏基本上已經沒有巫師在那裏進行巫術研究。
雪萊以爲科林也是這樣。
“并不是。”科林搖頭，解釋道：“我離開諾伊斯塔特了，因爲學派的強制任務。”
雪萊輕輕點了點頭。
科林看着雪萊，兩人算起來已經快有半年沒見，一時之間忽然有些不知該聊些什麽。
他有些想問雪萊爲何會如此晚才回來，但眼下的地點卻不太合适。
“等你接完任務，我們去真知會，正巧有幾個問題想和你讨論。”
然而雪萊似乎根本沒有他這種尴尬，很自然的說道，就仿佛他們并不是半年沒有見面，而是一天兩天。
或者說，半年對于雪萊而言，也的确和一天兩天差不了太多。
“好。”科林點頭，快步走到旁邊，開始查看起是否有合适的委托。
可惜，設定好篩選條件之後，他忽然發現，雖一月未來，但新增的委托才隻有兩個，而且都不是他所擅長的方面。
‘或許是那些更加合适的委托，已經被别人接走了吧。’
關閉光幕，科林搖頭走向了雪萊。
兩人并肩來帶熟悉的真知會實驗室。
時間雖不是中午，但無論是實驗室還是面前的雪萊，都讓科林恍惚間覺得仿佛時間又倒退回了半年前。
“你現在去哪了？”
雪萊口中說出的話語将科林又拉回了現實。
畢竟若放在以前，雪萊絕不會說任何與知識不相關的話題。
但現在，也許是極北之地的經曆讓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雪萊口中竟然也能聽到這樣詢問的話語了。
“學派爲我分配了強制的駐守任務，我現在在魯恩王國。”
魯恩王國……雪萊眼神微微波動。
“你呢，爲什麽這麽晚才回到諾伊斯塔特，不是說寒夜結束後便回來嗎？”科林繼續問道。
“因爲寒夜，今年的寒夜格外漫長。”雪萊解釋。
“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寒夜應該在兩個月前已經結束了。”
關注過這方面消息的科林知曉今年極北之地的寒夜格外漫長，但那也在四月便結束了，而現在都已經快要七月。
“還有一些其它的狀況。”雪萊沉默了片刻說道，明顯是不想多說。
科林了然，也沒有追問，而是好奇問道：“那個少年如何了？”
他想知道古北村那位失去妻子的少年現在如何了，是否已經成功踏上巫師之路？
然而從雪萊口中說出的卻是冷冰冰的兩個字：“死了。”
科林的表情凝固了片刻，頓了下沉默的抿了抿唇，說道：“可惜。”
他早該料到這個結果的。
生活沒有那麽多的奇迹，今年的寒夜又格外漫長，那位普通的少年，終究還是沒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今年的漫長的寒夜爲我帶來了些麻煩，等我處理完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倒在了雪地中。”
雪萊又補充道。
科林看了她一眼。
雪萊已經去除僞裝，恢複成原本的模樣。齊耳如綢緞的雪發，白皙到透明的皮膚，清透如水的藍眸，配合着她嬌小的身軀，就如同造物主創作出的最精緻的作品，有一種不真實的美，就像是一個華麗人偶。
但似乎和以前相比，雪萊的臉色要更加淡白了些，看起來有些虛弱。
看來雪萊口中的麻煩，并沒有她言語所說的那般輕描淡寫。
“說起來最近真知會，似乎冷清了許多，在離開諾伊斯塔特之前，我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别的成員了。”
收斂了情緒，科林又繼續說道。
真知會實在是一個奇葩的組織，管理之松散可謂第一。
科林加入這麽久了，就沒有受到過任何的約束，甚至連一些成員之間的活動也沒見有組織，以至于他到現在也就隻認識當初爲他辦理入會手續的雪萊，和帶他過來的奧卡茜，這兩個真知會的成員。
當然，這些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隻要真知會能爲他提供所需的資源即可。
事實上，真知會也的确做到了，隻是現在這幅近況，實在是讓科林有些擔憂。
“我沒有聽到有真知會的成員退出，大概都隻是換了個地方研究知識。”
雪萊聽出了科林言語背後的擔憂，又肯定的強調，“真知會不會解散，真知書庫也會始終在這。”
“那我就放心了。”科林舒了口氣，又笑着說道：
“讓我們讨論你的問題吧，我能在諾伊斯塔特城待的時間不多。”
他的語氣有些可惜與無奈，“我現在在魯恩王國，以後恐怕不能像以前那樣每日都和你談論知識了。”
雪萊在心裏笑了笑，但表面上卻沒有多言，開口詢問起了知識。
無論是在什麽世界，做什麽工作，假期總是短暫的。
科林還未反應過來，就又到了該返回的時刻。
三天後。
真知會當中，科林與雪萊告别。
“再見。”雪萊說道，臉上還是那幅平靜甚至可以稱得上淡漠的模樣。
“再見。”不過科林已經習以爲常，他隻是點了點頭，便轉身朝真知會外走去。
老實說，他還是有些懷念當初每天中午都能與雪萊讨論知識的日子，那時候起初不覺得有什麽，但後來已然成爲習慣。
但終究是世事無常。
就這樣科林一路出了諾伊斯塔特城，朝魯恩王國飛去。
至于莉莉安與導師，他們其實是想要再來送别，但被科林拒絕了，畢竟他每月都會回來，要是每次都送别的話，也太過麻煩。
……
“冰姬大人，東西已經準備的差不多，就等最終測試通過，便可以開始着手推行了。”
真知會城堡地下，一位灰袍女巫師正在向雪萊彙報。
“嗯。”雪萊輕輕點頭，又從身上摸出一疊稿紙遞給女巫師，“這是新的修改方案，近幾日有了些新的靈感。在最終測試之前，根據這個再重新改造一批出來，一同參與測試。”
“是，大人。”女巫師沒有絲毫的猶豫，雙手接過稿紙。
粗略翻看了一番，女巫師贊歎道：“不愧是冰姬大人，新的設計方案，看起來應該又有不小的提升！”
“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有些靈感是源自别人。”雪萊臉上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卻一閃而過。
“您是說……那位新的真知會成員？”女巫師好奇問道。
“嗯。”雪萊平靜點頭，倒也沒隐瞞什麽。
“那位閣下，也真是厲害。隻可惜……不願加入真理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可強求。”雪萊神色平靜，似乎是想到什麽，又補充道：“他并不願加入真理會，那就隻是真知會的成員，與我們并沒有關系。
剛才和你說的，就當沒聽見，明白了嗎？新的設計方案隻是出自我一人之手。”
灰袍女巫師怔了一怔，看着雪萊罕見的嚴肅表情，有些意外。
“這個世界腐朽不堪，如同一棟即将倒塌的樓宇，外表還維持着體面，内裏的結構卻已經松散。”
雪萊望了她一眼，繼續強調，語氣幽遠而甯靜，有着一股深沉且澎湃的力量。
“我們決定從細微處開始變革，要走的路就注定漫長，這點抛灑的火星也許會在若幹年後成爲滔天大火，給予世界涅槃。
又或許會在之後的某一天，忽然就被刺骨寒風無情吹滅，甚至吹得我們粉碎。”
“但在這個過程中，至少我們要保證，任何對真理會抱有善意的人，若是不願，那就不會被寒風吹襲。”
灰袍女巫師的臉色變得肅穆，沉聲點頭說道。
“我明白了，冰姬大人，我發誓絕不會将這些洩露出去。”
雪萊輕輕颔首，目光虛望魯恩王國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