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我隻告訴了胖子,他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似乎想不出該說什麽,最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做後悔的事,既然你下定決心,那胖爺就沒什麽說的了。”
接着,我準備好拓片完整的複印件,張棠瑞既然說好今天下午一點鍾回來拜訪,那麽放我鴿子的幾率就很小,我和胖子也不急,珍惜着最後平靜的時光,去樓外樓吃了頓大餐,然後坐等。
我這鋪子裏沒有夥計,就我和胖子兩個人,因此倒也不用避諱,下午一點整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朝外望,就看見兩個熟悉的人影。
張棠瑞和錦景,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輕人,看到那個年輕人面貌的一瞬間,我和胖子幾乎想從椅子上跳起來!
悶油瓶!
不!
很快我冷靜下來,這人不是悶油瓶,盡管在外貌上有五成像,但他不是悶油瓶。
三人的到來并不紮眼,他們走的也很随意,像是遊人逛街一樣往我的鋪子裏晃。
我和胖子對視一眼,最後胖子壓低聲音,咽了咽口水,道:“我說,這張棠瑞不會是騙咱們的吧?哪會有人長的這麽像,這小子是小哥的兒子吧?”
我道:“你怎麽不說是孫子?”
胖子道:“有可能。”
這時,三人已經走進了我的店鋪裏,我和胖子的目光,幾乎都盯在那個年輕人臉上。乍一看,他幾乎可以說是悶油瓶的翻版,連衣服的款式都很像,唯一不同的可能是顔色,悶油瓶的衣物,顔色大多比較深,經常是藍色或者深黑色,而這個年輕人,穿着比較青春的白色。
他的神情也沒什麽波動,雖然乍一看和悶油瓶很像,但細細看下來還是有一些區别,我對比了一下,剛想做總結,胖子便摸着下巴道:“他皮膚沒小哥好,現在的富婆都喜歡滑嫩嫩的。”
像是主要到我和胖子放肆的目光,那個年輕人原本沒什麽表情的在打量我的店鋪,随後突然轉頭看着我的胖子,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嗨,你們好。”
胖子驚駭,身上的肥肉都繃緊了,叫道:“我的眼睛,閃瞎了!”
一個很悶油瓶極像的人,露出這樣一個陽光少年的笑容時,說不受刺激是假的,我那一瞬間,腦袋都當機了。
但随後我反應過來,推了胖子一把,道:“哪兒那麽容易閃瞎,一大把年紀了,少整這些年輕人的流行詞。”
“胖爺是人老心不老,你這麽說我可跟你急。什麽年輕人的流行詞,這是時代的流行詞!比如賣萌。”胖子一邊說,一邊在嘴邊比了個剪刀手,并且瞪大了眼看着我,那種模樣,實在是讓人肚子抽筋,渾身發麻。
張錦景頓時站都站不直了,手指着胖子,笑得直哆嗦,來往的人頻頻朝我店鋪裏看。
我頓時想抽胖子兩下,合着這些天上網,資料沒查到,就學會這些了?扯下胖子‘賣萌’的剪刀手,我關上店門,将三人帶進了裏屋,長形茶幾上,已經擺好了我所準備的複印件。
錦景到不像上次那麽咄咄逼人了,很快跟胖子海聊開來,我在旁邊聽着有些不對勁,這兩人聊天,胖子幾乎快将自己的存折号報出來了,怎麽張錦景卻是半點風聲不露。
比如胖子說:“我在北京的四合院,那是相當大,春曉秋冬請不同的廚子,你看我這肚子……”一句話,連自己的地址和愛好都交代了,張錦景卻笑眯眯道:“下次有機會,我去你家試試。”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胖子就愛吃嫩草,聞言當場答應,立刻給自己做推銷,跟張錦景熱情的聊起來。我的眼光卻是不由自主的瞄向那個年輕人,什麽都不用說,也什麽都不用問,這人跟悶油瓶,絕對有很深的關系,而且絕對是三代以内的血親!否則不可能這麽相像,隻不過我求你……你别在這麽燦爛的笑了,我眼睛要被閃瞎了。
任由胖子和錦景海聊,我和張棠瑞進入了正題,在開始之前,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少年人的身份,果不其然是悶油瓶孫子輩的,但不是直系,而是旁支。
我聽到這兒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這麽說,悶……張起靈那一輩時,豈不是還有血親兄弟?”我第一次發現,自己一直以爲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兄弟,竟然有如此真實的一面。
這就好像女人們看自己喜愛的男明星,永遠隻會看到最好的一面,甚至從來不會去想,這個男明星會不會便秘之類的問題,因爲在她們心裏,偶像跟上廁所是不應該擺在一起的。
而現在,這個‘孫子’給我的沖擊,就像我以前所認爲的,悶油瓶應該是一個人,而現在當他突然冒出一個孫子輩的親戚時,我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甚至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被人騙了?
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怎麽都顯得有些扯蛋?
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不是易過容?我很像去扯一下他笑得燦爛的臉皮,但理智告訴我,這件事情的可信度比較高,于是我問了一個自己比較關心,同時也比較八卦的問題:“張先生,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些張起靈的事。”
“比如?”
“比如他的過去,六十年前,他還沒有消失的時候,家世、出生,他又是怎麽成爲你們的起靈?這些,我都很有興趣。”我淡淡的說着,但事實上,内心幾乎都要嘶吼了,何止是興趣,簡直是迫切期待,這種挖兄弟八卦,特别是挖出悶油瓶的過去,這能不讓人激動嗎?
果然,這句話說出來,連已經被錦景迷得暈乎乎的胖子都回過味兒來,立刻豎起了耳朵,閉嘴盯着張棠瑞。
張棠瑞有些錯愕,他靠在沙發上,想了想,道:“我知道的或許隻是表象,而且也是上一輩傳下來的,如果你們真的這麽有興趣,那麽爲了增加咱們的隊伍凝聚力,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
接着,張棠瑞跟我們講起了,在他眼裏,悶油瓶的過去。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張家是一個古老傳承的家族,它的傳承,甚至比皇家的血脈更爲嚴謹。千百年來,曾經各個王朝的血脈都已經不知所終,但張家卻一脈相承,并且幾乎是原封不動的繼承下來,因此,議論族長,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張棠瑞說,不了解張家結構和使命的人,是無法想象那是一個怎樣的家族的,甚至無法想象,他們所過的生活,和正常人的差異有多大。
這種差異,在每個張家人身上都可以體現出來,但族長和普通人的差異就更大了,因爲在張家,起靈一職,是被神化的。
起靈,所神化的,不止是長壽和容顔,還有更多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甚至是除了族長口口相傳之外,連張家内部人都無法知道的,比如終極,比如終極所能帶來得力量。
而對于終極,張家人唯一知道的是,唯有起靈能夠掌握它,而它将賦予每一任起靈接近神的力量。
頓了頓,張棠瑞道:“這不是誇張,你知道什麽是神嗎?”
神?
在我想象中,神可以自由的變出各種東西,神是不老不死的,神可以飛天遁地。
前面兩樣,物質化似乎可以做到,但飛天遁地……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見悶油瓶飛過,如果他真會飛,每次下鬥,就不需要窩在火車裏了。
見我不答,張棠瑞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他開始繼續講。
在張家,族長的權威是不容質疑的,前頭是族長。
在沒有成爲起靈以前,族長的存在是被允許的,但在接受起靈以後,族長的存在就會被徹底抹殺。
一開始,我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随着張棠瑞的解說,我明白過來。
假設悶油瓶在二十歲的時候成爲族長,那麽他所存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就隻有二十年,二十年以後的悶油瓶,是不允許留下任何痕迹的,在剩下的時間裏,他的名字、身份、甚至印記,都成爲了獨一無二,無人能去窺探的秘密,這是保護終極的一種方式。
張棠瑞告訴我,關于悶油瓶的過去,隻有二十四年,也就是說,悶油瓶是在二十四歲那年成爲起靈,并且被抹去痕迹的。
如果哪一天悶油瓶死亡,就算是在張家,也找不出任何存在過的證明,唯一能找到的隻有一個:張某某,死于二十四歲。
因此,張棠瑞所跟我講的,隻是關于張某某的經曆,這些經曆擁有多種版本,他選擇了張某某最爲真實的一個版本。
這個故事,要從張家的上一任張起靈說起。
真實名字無從知曉,在混戰年月,上一任張起靈攜家族移至台灣,而再此之前,張起靈已經死于陷害,具體過程,是張家的隐秘,張棠瑞不便對我這個外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