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接到消息,趕忙驅車到了二叔現今的住處,在杭州,至于主宅已經被二叔落上了大鎖。
我到二叔家時,他正在會客,而會客的對象是一個我從不認識的女人,根據記憶,我斷定這也絕對不是生意上往來的夥伴。
二叔招呼我們落坐,桌面上擺了一幅比較完整的圖,看來是将我之前分散的拓片重新集合後繪制出來的,展開後足足有一米多,古怪繁複的紋飾,讓人難以捉摸。
那個女人穿着比較紮眼,時值五月份,杭州也漸漸熱起來,她穿着黑色的黑皮短褲,露出一雙修長的腿,交疊着顯得很懶散,模樣看起來很年輕,但打扮有比較成熟火辣,不太容易看出具體年紀。
我和胖子坐下去,我問二叔有什麽眉目,二叔道:“這位是緊緊小姐。”
緊緊?
哪裏緊?
這名字可夠奇怪。
像是主意到我的表情,女人放下交疊的腿,身體前傾,突然抓過我的手,在我手心裏寫了兩個字:錦景。
随後,她沖我笑了笑,這笑容我突然覺得有些熟悉,但具體像誰,我又想不起來。
我有些尴尬,縮回手,幹咳一聲,道:“錦景小姐,您能看懂這份密碼圖?”
她點了點頭,并不說話。
如果是以前,面對一個這樣的女人,我恐怕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但時光就是雕琢機,我頓了頓,便笑道:“您這樣看着我,是不是有什麽讓您不滿意?”
錦景笑了笑,道:“不,吳二爺這麽大費周章想解開這份密碼圖,我就不請自來了,但是你會在這裏,我很意外。”
意外?
意外的應該是我才對,這女人認識我?
頓時,我有種被人算計上的感覺,不動聲色的哦了一聲,将身體往沙發上一靠,便不再多話,我到要看看,這女人能玩出什麽花樣,長的漂亮就了不起啊?小爺我不是一個會輕易被美色擊倒的人。
我轉頭準備找胖子要根煙,結果扭頭一看,靠,這死胖子,看的眼珠子都直了,我感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示意他注意一下形象。
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因爲這份密碼圖,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在張家内部流通的密碼方式,甚至身份低的人,或許根本掌握不了,如果這個女人真能破解,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她跟張家肯定有某種關系。
我想起她之前那個笑容,再一聯想張家,心裏頓時咯噔一下,該死!我總算想起了像誰了,她那種似笑非笑的模樣,簡直跟張棠瑞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霎時間,我心裏警鈴大作,也裝不下去了,挺直脊背,道:“冒昧的問一句,不知錦景小姐您貴姓?”
女人顯得頗爲驚訝,道:“我貴姓跟你有什麽關系?”笑了笑,她道:“老男人,你想追我?”
老男人?
老男人!
我頓時怒了,如果不是因爲這份密碼圖,我發誓,我肯定會把桌子上的熱茶直接潑她臉上。、
二叔眉頭微皺,腳在桌子底下不着痕迹的踩了我一下。
然而,事情到此還不算完,錦景撥了下自己的短發,似笑非笑的說了句:“你們叔侄倆看起來就跟兄弟似的,吳二爺真是保養有方。”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有些奇異,我瞬間有種二叔的身份被她看穿的感覺,顯然,她這種目光不僅激怒了我,也惹惱了二叔。
現在的二叔和以前的二叔,無論思想還是性格,都是一模一樣的,但唯一的一個差役就是,現在的二叔很在意别人對于他年齡的看法,我記得那年回家,我爸媽都驚訝的說二叔越活越年輕,一個勁兒問二叔用的什麽保養方法。
當時二叔面上雖然沒什麽,但我看的出來,他心裏很不舒服。
那張比曾經更年輕的臉在時刻提醒他,自己是個複制品。
二叔臉色頓時黑下來了。
我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沒理錦景,而是問二叔:“你知道她的來曆嗎?”
二叔搖頭,道:“她自己找上門來的,這事兒風聲很緊,她能找上來,應該有些本事。”估計是因爲這樣,所以二叔才直接将人放進來了。
我也不避諱,看了錦景一眼,道:“二叔,你也真是的,不怕她是冒牌貨?沒準兒是來混吃混喝的,上好的西湖龍井,被她喝了個底朝天,多浪費啊。”比損人?丫頭,你還嫩了點兒。
錦景臉色果然黑了。
二叔剛才被戳中了痛處,這時候卻溫和的笑了笑,輕輕拍着我的肩膀,道:“哪能這麽跟客人說話,我相信錦景小姐是懷着誠意來幫咱們的,如果不是……門外的夥計們可不是吃素的。”
典型的笑面狐狸,二叔說完,錦景神色變了幾下,随後冷哼一聲,道:“你們真是卑鄙。”
胖子嘿了一聲,道:“丫頭,誰讓你不多積點兒口德,你是來幹什麽的,密碼圖能不能解開,最好老老實實的招出來,别甩花招,我們三個都不會憐香惜玉,你要是反抗……嘿嘿。”胖子獰笑一聲,露出了一幅極其下流的嘴臉,目光在錦景裸露的大腿上來回掃射。
我暗暗覺得好笑,想不到胖子演起色狼來,還真是十足十,平時看到稍微漂亮些的妹子,他哪兒敢露出這種眼光,估計恨不得化身爲一隻金毛犬給美女搖尾巴。
錦景果然被吓到,神情變了變,最後看向我道:“吳邪,你們也别來這套,傷了我,我保證你後悔一輩子。”
我又後悔一輩子?這句話,我怎麽半個月就聽了兩次?
胖子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捅了捅我的肩膀,道:“小吳,這丫頭是不是懷你孩子了?”
我剛想點頭,随後猛的反應過來,直接揍了他一拳,道:“去你大爺的,缺德。”
錦景臉都黑了,怒道:“吳邪,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哎喲。”胖子一拍大腿,道:“從頭到尾,究竟是誰欺負誰,我說小姑娘,你是被你爹媽慣壞了吧?”我看出這女人已經到了臨界點,便不準備再氣她,于是端正神色,道:“錦景小姐,如果你是成心想幫我們,我們自然不勝感激,好處也少不了你的,但如果你是來這兒拿我們消遣,不好意思,我們吳家雖然不算家大業大,但每個人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沒空跟你在這兒扯。”
錦景撇了撇嘴,沒說話,半晌,眼睛瞄了我們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嘴裏咕嘟了幾句,道:“……瑞叔說的沒錯,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
我敏銳的抓住了這句話的關鍵詞,瑞叔?
我道:“你跟張棠瑞是什麽關系?”
她撇了撇嘴,靠坐在沙發上,道:“什麽關系你不用問。我姓張。”
跟我猜的差不多,當初張棠瑞來找我時,他所用的詞一直是‘我們’,也就是說,張家的族人,并不止他一人回大陸了,很可能是大規模的回歸,想要尋找悶油瓶。
這個情況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于是我道:“那想必這份東西你應該是懂的。”
張錦景頭一轉,冷哼道:“我不懂。”
“嘿,不懂你來幹嘛?”胖子道。
“我來看看吳家都是一群什麽樣的人。”她撇撇嘴,道:“我們好不容易查到你們頭上,還以爲多有義氣,沒想到是一群膽小鬼。”錦景看我的眼光帶着輕蔑,我和胖子對視一眼,頓時明白她的來意了。
二叔顯然是聽出了端倪,他臉色一沉,看向我,道:“怎麽回事?”
我無法,隻得将張棠瑞找我的事情說了一遍,心知二叔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果然,我話一說完,二叔神情變化很大,半晌,他歎了口氣,大約是對于悶油瓶的愧疚,二叔的語氣真正的和緩下來,他道:“張小姐,這件事情我們無能爲力,既然你也解不開這份密碼,那就請回吧,我讓人送你回去。”
“我自己會走。”張錦景起身,目光很挑釁的在我們身上掃視一圈,随即冷哼一聲,傲然離去。原本是我們穩占上風,但在知道她的身份和來意時,我隻覺得臉上有些火燒火燎,甚至有種擡不起頭的感覺,煩躁之下,我告别二叔,拉着胖子去喝酒。
這事兒說來很郁悶,很令人頹廢,但我們沒有辦法,我和胖子喝的半醉時,街道對面突然走來了一個人影兒,剛開始我看不清楚,後來待走近了,我發現是張錦景,她在我們面前站了很久,最後俯下身湊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這是最後的機會,兩天後我們就會離開這裏。”
離開?
我精神有些恍惚,卻說不出話來,等意識完全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我在床上呆愣了很久,最後沖下床,翻出名片夾,掏出了名片後,我撥通了張棠瑞的電話。
“喂?”
我道:“我們合作。”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随後說道:“明天中午一點,将密碼圖準備好,我會帶人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