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種時候,是不可能找人下來幫忙的,便隻能死心塌地的挖洞口,足足幹了幾個時辰,一直在冰洞裏鑽,由于運動,倒也沒覺得太冷,大約四個多小時以後,擴寬的冰洞終于成行,邊緣十分不規則,布滿了未經打磨的棱角,但事到如此,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順着冰洞直接鑽了出去。
冰洞後面也是一間冰室,同樣因爲冰層的加厚而面目全非,但看得出來,冰室裏的東西曾經被人移動過,因此凍的并不深,在這些冰層裏,我發現了一件比較熟悉的東西。
确切的來說,是更熟悉它的材質。
那是一個銀瓶,胖身體,四個圓耳柄,橫躺着被冰在冰層裏,瓶身上有比較粗的花紋,左側有一個缺口。我心裏咯噔一下,掏出了悶油瓶遺留下的銀塊。
銀塊呈不規則的三角形,我試着對比了一下,剛好和缺口處一模一樣。
看來這個銀塊是瓶身的一小部分。
瓶子大概隻凍進去一米左右,鑿開冰層要取出來并不難,隻不過瓶身比較大,足足有一米高,帶走是不可能的,不過瓶身上的花紋,應該是某種字符,但由于冰層遮擋,很難看清楚,我決定将它挖出,然後臨摹下來。
這個過程并不困難,很快便完成了,我将倒着的瓶子搬正,順便打着手電筒查看了一下瓶子裏面,裏面是空的,沒有冒出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一點讓我很滿意。
我将那塊碎片鑲嵌了進去,非常吻合,上面殘缺的文字立刻與斷處合二爲一。
這瓶身上的文字,絕對是我未曾見過的,也不是鬼日語,應該是一種比較偏門的語言,甚至有可能是張家人自己的一種密碼,這我無法進行盲目推測,隻能拿出紙筆将它們拓下來。
這些是我的老本行,一張适合的紙,一支鉛筆就可以辦到,隻需用紙将瓶身包裹起來,然後用鉛筆在上面塗抹,便可以拓下原文,大小都不變。
但由于我沒有事先想到這一層,因此鉛筆雖然有,但紙卻沒有帶那麽大的,隻有一本常規筆記本,最後我不得不将紙一一撕下來,編上号碼,按照區域臨摹。
做完這些,我又将它們收起來,取回屬于悶油瓶的碎塊,開始查看其它東西。
其它東西都或近或遠的凍在冰層裏,可以想象出,當初悶油瓶進來的适合,這個冰室還沒有這樣小,他跟我一樣,将被凍結的東西挖鑿出來查看線索,緊接着在這個銀瓶上有了重大發現。
悶油瓶應當是認識銀瓶上的文字,這上面顯然記載了他所證明的東西,由于無法帶走,所以他弄下了一個碎塊,并且堆了一個雪人,預防未來有可能到來的失憶。
而這些本悶油瓶挖掘出的東西,在悶油瓶走後,又再一次的被凍結了,直到我的到來。
其它東西,有點凍的很深,連具體模樣都看不清楚,有的凍的比較近,但都是一些瓶瓶罐罐,體積也比較正常,尋常大小,除此之外,沒有再看到比這個銀瓶更特别的東西,冰室裏,也沒有再出現其它洞口,很顯然,這裏是悶油瓶的最後一站,那麽,也将是我的最後一站。
這次進山唯一所得,恐怕就是我手裏的拓片,要想知道悶油瓶下一步去了哪裏,就必須回去,想辦法破解他們。
緊接着,我退出了冰洞,重新回到了木塔下,這次我做了準備,将耳朵、鼻孔,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遮擋起來。那些蟲子比較小,這層防護也并不保險,于是我事在碎冰裏滾來滾去,将身體表層的衣物全部弄的冰冷,減少了人體熱度,這才開始往上爬。
那些蟲子已經重新回到了女屍體内,所以我必須趁着這股勁兒抓緊時間,好在這次做了雙層準備,因此一路上并沒有驚動那些女屍,很安全的鑽出了洞口。
出去的時候正是晚上,月亮被厚厚的烏雲遮蔽,因此那些駭人的鬼影也沒有出現,熱哈曼正縮在帳篷裏吃喝。
一般來說,我下洞時間長達五個小時以上,胖子等人就會來尋我,但熱哈曼顯然沒這麽傻,時間從早上到晚上,他沒有下洞的意思。
見我出來,他驚了一下,緊接着臉上露出喜色,将我讓進帳篷,拿出些吃食,問我事情有沒有進展,我說:“成了,明天就往回走。”
熱哈曼松了口氣,一副如蒙大赦的樣子。
接下來的事情不必贅述,我和熱哈曼又一次經曆刀山般的冰縫,一路傷痕累累往回走。
由于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因此我倆都歸心似箭,玩命的趕路,兩天後,我們回到了玉脈的位置,那裏可以看到明顯的挖掘痕迹,但已經沒有人了。
當時我跟三人交代過,如果我三天之内沒有回來,就讓他們先下山,算來,我和熱哈曼已經在山裏耽誤了六天時間,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下山了,接着,我們又馬不停蹄的往山下趕,到了那家小賣部,什麽也不顧,先買了些吃食,這裏賣的,大多是一些登山裝備和一些爬山的零食,多是女孩子愛吃的,但我們這六天食物匮乏單一,嘴裏早就饞的厲害,也顧不得那麽多,吃了一堆零食,坐了半晌才覺得緩過味兒來,便搭車回格爾木。
緊接着,我找了個公共電話,撥通嚴大川的電話,他們說在旅館等我們。
回去後,我問了一下玉脈的事,嚴大川罵道:“什麽玉脈,挖了三天,全是冰,馮小子說是空的。”
馮廣點了點頭,分析道:“原石都是集中分布,但在那裏,我們沒有探測到玉脈,我懷疑那些原石應該是有人落在那裏的。”
有人落在那裏?
我想了想,覺得有可能,雖然那個地方沒有玉脈,但可以猜測,在雪山的某一個地方,肯定還有一條玉脈,隻不過憑我們的力量,是不可能找出來的。
想到這兒,我道:“你們兩個繼續按照原路程走,我到時候會再派一批人過來。”
馮廣愣了愣,道:“老闆,那你呢?”
“我有事,要馬上回去。”我沒跟他們解釋太多,給王盟打了個電話,讓他先帶人來青海這邊頂着,繼續原計劃跑玉,而我現在,必須要解開這拓本上面的東西。
首先想到的人,是北京的石教授,但這方面,還需要胖子搭把手。
我沒回杭州,給二叔挂了個電話,說明自己的情況。二叔沉吟了片刻,讓我将拓片傳一份給他,他那邊也跟着想想辦法,緊接着,我直接搭飛機去了北京。
我去胖子家也不是頭一回了,沒讓他來接我,直接進了他的小四合院。
我跟胖子見面,還是年初的事情,當時隻吃了頓飯聚一聚,三個月不見,他好像又胖了一圈,整個人紅光滿面,就跟吃了不老仙丹一樣,我還敏銳的發覺到,這老小子連鬓角摻雜白發都少了很多,像是越活越年輕了。
我忍不住捅了他一下,道:“都說人縫喜事精神爽,你這是遇到什麽好事兒了,怎麽開始返老還童了。”
胖子有些得意,道:“胖爺這是響應國家号召,人老心不老,現如今事業也有了,兄弟也有了,雖然還差個女人,但估摸着也快了,還有什麽好操心的,不操心,自然越活越年輕。”
我道:“别貧,以前也沒看你爲誰操過心,少滿嘴放炮。”
“嘿。”胖子不樂意了,道:“胖爺我怎麽沒操心,我爲了你的事兒操碎了心,我發誓,這輩子我隻對我爹這麽好過。”
“我是你爹?”
胖子踹了我一腳,道:“你個熊孩子,蹬鼻子上臉。不扯了,東西拿出來遛一遛。”
我們沒再扯皮,将那些紙一張張按順序挪列在桌面上,我估摸着胖子見多識廣,問他能不能看出一些門道,他看了半天,道:“像……像女人。”
女人?
我愣了一下,随後罵道:“去你大爺的,想女人想瘋了吧。”胖子呸了一聲,摟過我的肩膀,道:“你這樣倒着看當然看不出什麽,站過來。”一邊說,一邊捂着了一張紙的其它地方,示意我看。
我一看,不由愣住了。
這線條,還真像一個女人。
胖子道:“沒騙你吧,你說說,什麽時候的文字,會是這種樣子?”
我嘶了一聲,道:“什麽時代的文字,也沒有這樣的。”
“那不就得了。”胖子道:“沒準這根本不是什麽字,就是一些瓶身的圖案。”
我隐隐有些相信胖子的話,但又覺得有點不可能,如果僅僅是一些花紋圖案,悶油瓶是不可能做這些事情的,我說出了自己的疑惑,胖子嘴裏嘶了一聲,猜測道:“會不會是小哥一個人進雪山太孤單,想女人了,所以才整這麽一出?”
我氣的夠嗆,道:“你能不能靠譜一點。”
胖子道:“我怎麽不靠譜了,不想女人難不成想男人?”
我懶的跟胖子扯,再說下去,我會被他氣死。但胖子的話讓我有了些顧慮,之前讓姓石的翻譯鬼日語,就整出了張博士的事情,這次還不知道會不會出岔子。
我和胖子一合計,決定将東西複印一份,隻拿其中相連的兩張去找石教授,如果真有什麽問題,上面的内容也不至于洩露出去。
胖子給石教授挂了個電話,他還是很熱情,一聽說我們要去拜訪,在電話裏呵呵直笑,對胖子說:“你小子,總算想起來看看我了,在等個兩年,老頭子我就要入土了。”彼時,我們正在洗腳城裏,胖子翹着腳丫子,旁邊放了片好的北京烤鴨,一邊吃一邊滿嘴放炮:“哪兒能啊,我就是忘記媳婦也不能忘記您啊,您放心,明天就來跟您報道,想吃什麽?現片的北京烤鴨?寶湖樓的大閘蟹?”
第二天,我們擰了一些下酒菜,帶上兩瓶好酒去拜訪石教授,他孤寡老人獨處,對于我們的到來十分熱情,讓保姆去廚房弄菜,便開始看我們的拓本。
由于石教授爲人比較可靠,所以我一共拿出了四張拓片,比原先要多兩張,說辭也早已經事先想好,道:“石教授,您看,這是去格爾木做生意時,在一個當地住戶家裏所見的銀器,我看那東西有些年頭,加上喜歡收藏,所以就買了過來,隻不過一直看不清上面的文字是什麽,所以拓下來,讓您給我分析分析。”
石教授點頭,帶上老花鏡,打開了屋裏的燈光開始細細端詳起來,他越看,眉頭皺的越緊,這時候,下酒菜也料理好,保姆端了出來。
石教授說:“你倆先吃,我再看看。”胖子不客氣,抄起筷子就吃烤鴨,嚼的滿嘴流油,半晌,我看那一疊烤鴨都被胖子掃一半了,石教授還沒動靜,心知不對勁兒,忙道:“教授,這東西難道有什麽問題?”
石教授大概看的累了,放下複印件,對我道:“小吳啊,你這個東西确實比較古老,不過依我看,這應該不是什麽文字,隻是一種紋飾,不過這種紋飾我從來沒見過,如果你将那東西捐贈給考古院,那麽對于西部文化的研究,将會做出很大的貢獻。”
我一愣,忍不住苦笑。
我對爲西部文化做貢獻實在沒有興趣,看來這事兒,還真被胖子給說準了,這不是文字,而是一種紋飾。
這些紋飾歪七扭八,沒有具體的形象,感覺就如同抽象畫一樣。
胖子一聽,看了眼我失望的神色,抹了一下嘴,問石教授:“我說老教授,您看仔細了沒有,要不再調動您幾十年的記憶,好好回味回味?”
石教授沒好氣道:“小胖啊,别以爲我老糊塗了,我現在連五歲時候偷别人糖吃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一輩子吃飯的技術怎麽可能忘。”
胖子不死心,眼珠子一轉,道:“那您還有沒有什麽朋友,文字方面的,或者圖解方面的也行啊,這些紋飾,總得有個意義吧?”
石教授想了想,說道:“有,你們倒是可以找他看看。”我心說,别又整出一個張博士,但石教授給我們寫了姓名、地址和電話。
上面是一個姓孫的人,名字叫孫國立,應該是個男人,地址也是在北京。
我們辭别了石教授,立刻去拜訪他。
孫國立比較給石教授面子,對我們很客氣,看完東西後,沉吟道:“抱歉,我從事古圖文研究工作二十年,還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這個看起來沒有意義,但它給我的感覺,有些像一個迷宮。”
迷宮?
我仔細一看,果然很像,這些斷斷續續的紋飾,再加上各種抽象的圖案,就像有很多東西被困在一個迷宮裏一樣,但也僅僅是如此,除此之外,看不出其它。
最後孫國立做出總結,道:“我看這應該是一些無意義的紋飾,不用多做深究。”這個結果比較另我們沮喪,沒有意義?難道說我雪山一行,換回來的就是一句沒有意義?
兩位教授級别的人都這樣說,讓我有些灰心,隐隐覺得,或許真像他們說的一樣,沒有任何意義。但隻要一想到,這是悶油瓶特意關注的東西,我就覺得,這些紋飾遠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它一定蘊含着某種信息,隻是我們還沒有找到門路而已。
就在這時,我接到了二叔的電話,他第一句話就讓我興奮起來,他說:“有眉目了,這應該是一幅密碼圖。”
密碼圖?我腦海裏嗡的一聲,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
和戰國帛書一樣,用密碼圖記錄,我怎麽早先沒想到這一點!真他媽的太蠢了!
我連忙問二叔:“上面記載了什麽?”
二叔道:“跟以前的密碼圖不一樣,暫時找不到破譯的方法,我正在想辦法,這密碼圖十分高妙,恐怕是記載了一些對于張家來說意義重大的東西,如果找不到破解密碼的人,暫時還是不要洩露。”我明白二叔的意思,他是讓我不要讓太多人看見。
想了想,我決定回杭州,有二叔在那裏,再怎麽也比我一個人強。胖子同樣關心悶油瓶,他說反正現在沒什麽事兒,幹脆去杭州轉一轉,也好随時知道最新進展。
緊接着,胖子安排了一下生意上的事,跟我到了杭州。
我那家古董鋪子,現在已經白的不能在白了,别家的鋪子上好歹還有些假貨,我的鋪子裏,連枚銅錢都不敢作假,胖子進去一看,道:“喲,成良民了。”
我沒跟他多扯,待二叔有空時,扯着他飛奔至二叔家,飯間通氣,二叔說已經布置下去查這方面的信息,要想解開這份密碼,就要先知道這密碼的來曆,它形成的朝代,它通常的用法,隻有掌握了這些,才有可能破解,換句話說,接下來,我們隻能坐等消息。
我深知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坐着等消息,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
其實,除了追蹤悶油瓶的線索,我還有一個方法,或許能很快知道悶油瓶後來的狀況,那就是想辦法聯絡曾經的人,比如路人甲。
雖然聯系他比較困難,但隻要下功夫,也并不會很難,他的那副眼鏡是限量版的,這裏便可以如手,再加上他在北京,這個範圍又縮小了一圈,緊接着,便鎖定叫齊羽的人。
但這條路我不敢走,不是因爲害怕路人甲,而是害怕他背後所背負的一切。
路人甲不是一個可怕的人,但他背後千絲萬縷的關系,卻是極其可怕的,我沒有辦法走這條路,這意味着,我何能可能被重新卷入裏面。
如果是這樣,那悶油瓶當年交出尼日婆顯牌的犧牲,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不管是爲了悶油瓶的心意,還是爲了老九門,我都不能走這一條路,我唯一能做的,能彌補的,就是順着這些線索,不動聲色的查下去,就算查不到最終的謎底,也至少要知道,那個悶油瓶子究竟在哪裏。
接下來的時間,我和胖子開始頻繁的出入各大圖書館,越老的圖書館,我們越往裏面鑽。我一天一天的堅持下來,但胖子卻不是個能靜下心讀書的人,沒過幾天,便心焦火燥,坐在我的古董片裏仰天長歎:“小哥唉,隻要你能回來,你就是強奸我我也認了,這要找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我剛想說,悶油瓶哪用得着去強奸,随便往大街上一站,迷茫的眼神轉幾下,就有一幫女人被電暈,強奸你?除非他腦子被雷劈了。
我還沒開口,店門口就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請問,吳邪吳先生在嗎?”
PS:四點鍾就寫好了,結果竟然突然斷網,導緻現在才發布,這簡直是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