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下午兩點鍾左右,我眼皮直打架,再也撐不住時,才将熱哈曼兩人叫醒換班,眼睛一閉,睡了個昏天黑地。
等我醒來的時候正是夜晚,雨布被吹的獵獵作響,雖然擋的很嚴實,但還是有風往裏鑽。
除了我剛醒以爲,其它人都圍了個圈坐在一起吃喝,點燃了一爐固體燃料,圍坐在一起烤火。
我鑽出睡袋,到洞外用雪抹了把臉,這才覺得神經清醒起來,外面雪勢很大,風刮的更猛了,老天爺果然一點兒都不眷顧我。。
我走到火堆旁時,那四個人大約覺得無聊,正在掰故事,一見我過去,馮廣便遞給我一塊醬牛肉,道:“老闆,您見識多,要不給咱們講個故事?”
夜寒風大,也沒有别的消遣,我便道:“要聽什麽樣的故事?”
我自己遭遇的事情,實在沒什麽可說的,但在書上看的民間傳說,到可以說一兩個解解悶兒。
嚴大川烤着手,手上全是醬牛肉的油水,他道:“這還有什麽可挑的,能解悶就行。”
我想了想,回憶起了一個故事,便講給衆人聽。
那是在抗日戰争時期,小日本直奔中原,各地民不聊生。
在隴南地區,靠近秦巴的一個山腳下有一個小村落。
村落傍山,村子裏的人時常上山打獵。
那時候新中國尚未成立,也沒有什麽打狼政策,因此深山老林裏,有許多山狼。
村路有一個孤兒,父母都叫小日本掃蕩的時候給殺光了,他躲在水井下面才逃過一劫,發誓要爲父母報仇。可那時候,新四軍尚未達到隴南地區,那一片的老百姓無槍無彈,基本上是報仇無望。
有一天,那孤兒跟着村裏的人上山打獵,老獵人打死了一頭母山狼,孤兒尋找母山狼的蹤迹,找到了一個狼窩。那年頭兵荒馬亂,連狼崽子活的都不好,狼洞裏隻有一隻小狼,餓的嗷嗷直叫喚。
孤兒心裏一軟,覺得這隻小狼就跟自己一樣,孤苦伶仃,很是可憐,他便将那小狼抱回家養,雖然沒有肉食奶汁,但狼的生命力極其頑強,居然活了下來。
我說道這兒,嚴大川忍不住打斷我,道:“老闆,後來是不是狼崽子報恩,把進村的小日本給咬死了?這故事太俗氣,您說了開頭,我就知道結尾了。”
一旁的馮廣也跟着點頭。
我喝了聲,道:“你知道個屁,要不要聽,不聽拉倒。”
如今風雪肆虐,五個大男人,大眼瞪小眼有什麽意思?馮廣和嚴大川不像胖子那麽随意,可以随時從包裏撈出一副撲克牌,此刻不講故事打發時光,難不成發呆?
我這麽一說,兩人立刻道歉,馮廣說:“再爛我們也能聽下去,老闆,您繼續說。”
我于是跟他們接着講。
這個故事開頭是挺俗,也不知是真是假,是被收錄在一本民俗文化故事裏,一般這種故事,大多是真事兒,再加上後天加工形成的,因此虛虛實實,很難辨真假。
小狼一般半年左右就能獨自狩獵,就在一年之後,有一批鬼子進了村,不過跟大多數看客預想中,狼救主人的一幕并沒有出現,孤兒那個村被直接屠村了,因爲當時的小日本實行三光政策,即燒光、殺光、搶光,以這種惡行來震懾企圖反抗的中國人。
孤兒當然未能幸免于難,也死在了槍彈之下,那隻狼卻逃生了,遁入了深山裏。
後來,日本人的大佐聽說深山裏有人參,便派了一隻小分隊去挖,結果去了幾天幾夜都沒有回來。大佐心想:難道是山裏面藏了八路軍,把自己的手下給滅了?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便又派了一支小分隊進山打探,并囑咐他們,不用進的太深,主要是查看一下,深山裏有沒有近期的人爲活動痕迹。
很快,那隻小分隊回來了,一個個面如土色,屁滾尿流,向大佐彙報:“山裏發現一個大洞,洞裏全是屍體,穿着皇軍軍服,面目全非,屍身不全,十分可怕。”
大佐一聽,怒發沖冠:大半個中國都被我皇軍制服,有誰敢殺天皇的士兵!
當即帶人帶槍,浩浩蕩蕩接近百人沖入深山,來到了士兵所報道的地方。
隻見地面一個大坑,坑裏全是殘肢斷臂,由于幾天的腐爛,爬滿了蛆蟲,飛滿了蚊蠅,惡心之極。
有一個漢奸出主意道:“敵人兇殘,我們不能分散,要一鼓作氣擊敗他們。”
大佐便帶着浩浩蕩蕩百人的隊伍,開始了對山林的掃蕩,然而奇怪的是,他們隻在最初看到了人類的蹤迹,那都是以前村裏人打獵打柴留下的痕迹,并不是新的,也就是說,近期是沒有人在山裏活動的。
那自己的手下是怎麽回事?
就這時,有士兵報告,說發現了很多狼腳印,附近恐怕有狼群,問大佐還要不要前進。
大佐說我們有槍有人,怕什麽狼群,混蛋!一腳把那個士兵踹的老遠,一行人繼續往深處走,勢要揪出隐藏在深山裏的八路。
誰知,八路沒有等到,等來的卻是狼群。
狼是一種十分有謀略性的動物,它們捕獵時,從來不是單純的厮殺,往往會布置一個陷阱,讓人往裏面跳,所以中國自古以來便形容狼性奸詐。
等日本人發現時,狼已經離的很近,他們還沒能放槍,就被狼群叼住了手,手腕直接就被咬斷了。日本人人多,但狼群數量更多,遍地都是狼嚎聲,一群日本人,幾乎全是被活活咬死的,唯一剩下的那一個,是那個中國漢奸。
他吓的屎尿都出來了,但奇怪的是,狼群并沒有攻擊他,那漢奸等狼群走了,這才發瘋的沖下山。
于是山裏有大規模狼群的消息,也由此傳開,後來,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都沒人敢上山,中國人是怕,而日本人是覺得沒必要,他們是來征服中國領土的,不是來幫中國人滅狼的。
那一片山成了禁忌,抗日戰争後期,有一撥日本軍從隴南撤退,當時正吃了敗仗,路過那山時聽到了這個傳聞,心有不甘,想到:在你們中國人手裏吃了敗仗也就罷了,居然連狼都敢騎到皇軍頭上。
那頭領于是帶着退下來的日本兵去剿狼撒氣,結果一去就再也沒有出來。
附近的老百姓都說,準是讓山裏的狼給啃了,更是囑咐自己小孩,千萬不能往山裏走。
由于沒人再進山,沒人再打柴打獵,山裏的植物越見茂密,終于有一次,一個大膽的小夥想進山挖參,他一個人扛着藥鋤,膽戰心驚,但爲了家裏能賣參買吃食,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沒人知道小夥子進山遭遇了什麽,但他最後卻平安出來了,還挖了一株老人參,人們問他怎麽回事,他說看見狼了,但山上的狼數量并不多。
村裏人不信,說:“咋不多,聽說圍攻日本人的狼,有上百頭呢。”
年輕人想了想,道:“我就看到了一條。”
有人眼饞年輕人的老參,便也大着膽子進山挖參,結果也平平安安下來了,後來當地就流傳了一個故事:說當年圍攻日本人的狼,實際隻有一隻,那是條成了精的麒麟吼,沒準兒就是孤兒當年收養的小狼呢,要不然,咋專挑日本人咬?
我講完,馮廣道:“老闆,你這個故事太富有迷信色彩了。”
我問他哪裏迷信,他說狼怎麽還能分出日本人和中國人?
我反問他:“你養過狗嗎?”
馮廣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我會把話題扯到狗身上,他搖了搖頭,道:“沒。”
我接着給他舉了個例子。
很多養過狗的人,一定有這樣一種經驗。狗喜歡對來家裏的陌生人吠叫,但如果來的是你的親人,哪怕那隻狗從來沒有見過,它也會表現的溫順而熱情,這并不是個例,而是一個普遍現象。
科學家對此做過研究,認爲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生物氣味,而有血緣關系的親屬之間氣味是很相近的,狗可以分辨出四百多萬種味道,更能清晰準确的分别每個人的體味,它正是憑着體味來分辨,哪些是陌生人,哪些是主人的親戚。
而狗是由狼馴化來的,狼得嗅覺并不比狗差,人與人之間尚且氣息不一樣,那不同的種族之間,味道差别就更大了。
我說完,又道:“那個地方叫狼山,最奇特的是,包括現在,日本人也進不去,日本的遊客一進入那座山,鐵定會失蹤,爲此,有人還專門進去探險,在自己身上裝了監控器,結果一進去,監控器就失靈了,所以現在那山前還立了塊牌子:嚴禁日本友人進入。”
嚴大川砸了砸嘴,道:“這有些像靈異故事,我懷疑不是狼作怪,而是那村子裏的鬼魂在作怪。”
馮廣嚴格遵守唯物主義精神,反駁道:“沒準是一種遺傳教導,第一代狼教小狼,見到日本人就弄死,所以一代代傳了下來呢?不要小看動物的智商與嗅覺……”
說到這兒,馮廣嘀咕了一句:“沒準那個長脖子也會順着氣味兒找到我們。”
他說這話提醒了我,我下意識的就朝着洞口望了一眼,洞口罩了一張雨布,火光照上去,顯得黃澄澄的,然而一看之下我就呆住了……雨布上,正清晰的投現出一個長脖子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