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究竟在這雪山中證明了什麽,接下來又去了哪裏,恐怕還要進入這雪山深處,才能一探究竟。
對于爬雪山,我并不陌生,接下來會遇到些什麽困難,心裏也早就有譜。
馮廣和嚴大川較爲興奮,說是第一次登雪山,兩人還真當是旅遊了,完全無組織無紀律,還時不時找個角度拍照。當然,我也不是那麽吝啬的老闆,偶爾還會合照兩張,隻不過天知道,對于雪山,我以前覺得它聖潔、莊嚴,現在,我隻覺得雪山就是一個披着聖衣的巨獸,足以吞并所有靠近它的東西。
我們一行五人在雪原裏穿梭,最初不覺得冷,但老話說的好,高處不甚寒,越往上,寒氣越盛,終于,馮廣和嚴大川也沒有心思拍照片了,兩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艱難的邁步在雪地裏,低垂着頭,嘴裏喝出白色的霧氣。
我走在最後,眯着眼看着前面一個個身影,他們在我的眼前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沉重而堅定,讓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回到了長白山上,時光都變得有些恍惚。
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昆侖山脈裏,還是在去雲頂天宮的路上。
等我從這種恍惚的狀态中回過神來是時,我才發現,當初一起去雲頂天宮的那隊人馬,如今隻剩下我和胖子了,其餘的所有人都淹沒了,就像一本書,情節徹底被翻過去了。
隊伍開始變得比較沉默,耳裏隻聽得到風雪的呼嘯聲,不知爲何,我總覺得,這裏的風聲和長白山似乎有些不一樣,長白山的風聲悠揚而浩蕩,而這裏,隻有孤寂和冰冷,讓人覺得心理都麻木了,大約是因爲,這裏沒有人氣吧。
我們從上午一直走到了下午的六點,翻過一個雪丘,眼前出現了一面山崖,山崖橫在眼前,使得面前厚厚的積雪,形成了一條東西走勢的雪道。
熱哈曼看了看天色,說道:“就是這裏,我和您的朋友,大約也是在這個時辰,在太陽将要落山時,爬到了這個位置。”緊接着,他将手指向西面。
我們順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這條路是向下傾斜的,斜坡的盡頭,是綿延而去一望無際的雪原。我示意衆人帶上防風墨鏡,雪原刺目的白色頓時暗淡下來。
雪原的盡頭,是幾座飄渺的雪峰,雲霧在山間回繞,使得雪峰看起來如同浮在空中一樣,傍晚的陽光罩在雪峰頂端,染上了一抹動人的金黃。
這種景色,對于生活在鋼筋水泥的城裏人來說,不可謂不壯麗,馮廣和嚴大川又拿出了照相機開始拍攝,熱哈曼道:“我們可以在這裏紮營歇息,這個地方算是比較安全的,當然,如果您要趕路,也沒有問題,當初我和您的朋友,就是在夕陽下趕路,我們一直走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才在風雪中紮營,那種滋味可并不好受。”
我考慮了一下,悶油瓶已經離開這裏,我進山的目的,一時玉脈,二是悶油瓶曾經證明過的東西,那些東西沒有自己長腳,因此我并不用趕路。
看了興緻勃勃的兩個夥計一眼,我說就地紮營。
當晚,吃了一些壓縮牛肉後,我便縮進了帳篷,等走到雪山深處,由于山峰溝壑的阻隔,手機基本上很難收到訊号,這将是我們最後一個能使用手機的夜晚。
我争取這個機會給長沙的二叔打了個電話,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做了彙報,如今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隔閡。
二叔聽完,給了我三個建議,确切的說,是必須遵守的原則。
第一:玉脈不用強求,生意雖然大,但大有大的風險。二叔說兩年的時間并不長,時局未穩,不用着急立産業。
第二:不阻止我找線索。二叔說,老九門都欠了張家的,隻要不做出格的事,不在于它扯上聯系,随便我怎麽折騰,甚至需要什麽援助,二叔會鼎力支持。
第三:無論什麽情況,保住性命最要緊,不能拿生命冒險。這一點不用二叔提醒我也知道,見識過死亡,才能知道生命的寶貴,我從來沒有像這兩年一樣深切認識到,生命是多麽寶貴的一件事。
在分岔口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我們繼續前進。
那片雪原十分廣袤,根據熱哈曼的說法,我們要在裏面行走一天一夜,才會到達最近的那座山峰。
他果然沒片我們,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接近傍晚快要紮營時,馮廣看了看天氣,預測将會有一場暴風雪,他憂心忡忡,道:“老闆,我們要不要下次再來?”
我問道:“暴風雪什麽時候會來?”
他又看了看天色,道:“有可能今晚,如果今晚不下雪,就可能是一周以後。”
我道:“既然有可能是今晚,現在離入夜還有五個小時,五個小時内,我們能返回原來的地方嗎?”馮廣噎了一下,倒不是我故意爲難他,擺在我們眼前的情況是個事實。
首先,如果風雪今天晚上就會到,那麽我們即便現在就往回走,也不可能在風雪來之前退出去,要知道,我們達到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用了兩天一夜的時間,不可能在五個小時之内下到雪山下。
其次,如果今晚不來,那便是一周以後,這種雪山并不吸引我,唯一吸引我的,隻有悶油瓶行走的路線。他的路線固然重要,但隻要他本人沒在這裏,那就沒有必要用我的生命去冒險,也就是說,我絕對不會在雪山裏待一周。
綜合這兩點,我不可能打退堂鼓。
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實在是一個運氣比較背的人,暴風雪偏偏要與我作對。
當天晚上就證明,胖子說我是倒黴體質,果然是沒有錯,大約淩晨兩點鍾的時候,暴風雪真的來了,我們餓帳篷被刮的搖搖欲墜,當晚本來沒有安排守夜,但爲了衆人的安全,未免發生被雪活埋的意外,我們必須要安排一個人守夜。
所謂拿人錢财,與人消災,維吾爾族人和熱哈曼還是很有眼力勁兒的,兩人主動擔當起了守夜的義務,主要就是觀測風雪,避免風雪加大後,我們在睡夢中被活埋。
随着風雪加大,溫度也更低,即使鑽進了睡袋裏,也冷得縮成一團。
我們一共紮了兩個帳篷,我、馮廣、嚴大川睡一個帳篷,熱哈曼和維吾爾族人睡一個帳篷,裝備都放在他們的帳篷裏堆着,這兩人到了下半夜就沒睡,鑽在睡袋裏,一人打一會兒盹,如果雪太大,把我們的帳篷壓得厲害,便要起來拍雪,将帳篷上的積雪弄下去。
我睡在邊緣,迷迷糊糊間,聽見好幾次掃雪的聲音,心想今晚的雪可能很大,但漸漸地,我發現風聲已經沒那麽大了,掃雪的聲音卻依舊很清晰。
這種不和諧的感覺,瞬間提醒了我一直緊繃的神經,我幾乎是立刻就睜開了眼,鑽出睡袋,快速打開了手電筒。
由于寒冷,馮廣兩人也并沒有睡熟,而是處于一種淺眠狀态,我一開手電筒,兩人在燈光的刺激下,頓時就行醒了過來。
嚴大川比較随性,打着哈欠道:“老大,怎麽了?要去放水?”他跟我時間比較長,對我的性格比較了解,因此不像後來的夥計那樣拘謹,說話向來沒大沒小,平時在新人面前會注意,這會兒睡的迷迷糊糊,什麽規矩都忘了。
我輕輕踢了他倆一下,道:“清醒一些,外面好像有動靜。”
馮廣是個大學生,剛出社會,是典型的亞健康,他能探測一下地形天氣就已經是謝天謝地,我不指望他能幫上什麽忙,便對他說:“待着别動,大川,你跟我出來。”
随着頭腦的清醒,我更加确定了那種不和諧的感覺是存在的,撲雪的聲音還在繼續,極有規律,但此刻,外面分明就沒有人。
如果熱哈曼或者維吾爾族人起來撲雪,那麽絕對不會黑燈瞎火,肯定會打卡手電筒才對,而此刻,除了我手裏的手電筒以外,外面全是黑得。
帳篷的材質比較透光,被手電筒照成了一快橙黃色的布,帳篷口是拉鏈設計的,有效阻隔了風,就在我打開手電筒的這一瞬間,帳篷口外,印出了一個黑影。
那是一個長脖子人。
脖子非常長,就跟人的大腿一樣長,脖子的上面,頂了一個腦袋瓜,此刻,正站在我們的帳篷外。
馮廣頓時要尖叫,被我一把捂住了嘴,我看向他,這個年輕人目光驚恐,盯着帳篷上射出的畸形長脖子,幾乎要哭了,渾身都在發抖。
嚴大川也沒見過這個場面,雖然沒有叫除來,但嘴唇哆哆嗦嗦,一屁股軟在睡袋上,半晌才扭脖子看向我,沒敢開口說話,顯然是在問怎麽辦。
說實話,這麽突然其來的,我也被吓的不輕,這……這脖子,怎麽會這麽長?
而且還是個人影?
這茫茫雪原,又不是在墓裏,怎麽看都不像會冒出粽子,外面的,究竟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