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二叔率先移開目光,神色間似乎極爲疲憊,他的神情,讓我想起了當年最後一次見三叔,那是在西王母國的地道裏,在交代出真實身份的那一刻,三叔,或者是解連環,也露出過這種疲憊的神情。
我心中有種不安的感覺,路人甲當初曾替它做過事,後來再雅布達,他又曾經隐晦的提起二叔的事,似乎二叔跟他做過某種交易。那麽,二叔這次會下這個海鬥,難道跟路人甲也有關?
我實在很看不透這個人,他究竟是屬于哪一邊的?有時候,我覺得他像一根牆頭草,但有時候,我又覺得,他似乎有自己特殊的目标,隻是暫時依附于某種勢力,一旦有需求時,又可以随時背叛。
大約是察覺到我打量的目光,路人甲也端正臉,沒有再去看二叔,帶着W鏡的臉上依舊看不出表情,他淡淡道:“既然吳二爺在這裏,我也不用多跟你廢話了,鬥裏的東西我要定了。”
去你大爺的。
我心裏暗罵,面上笑道:“别,這話您别跟我說。現在我們也是甕中之鼈,東西到了誰手裏還不知道呢。”路人甲擡了擡下巴,示意我繼續說。
我早就習慣他高傲的态度,也沒放在心上,便挑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将我們的情況大緻講了一番,緊接着一攤手,道:“就是這麽回事兒,現在東西估計被德國人拿去了,咱們兩撥人就是打破頭也争不出什麽。話有說話來……某些人當初可是信誓旦旦,說要解決她,怎麽現在……”
我話說了一半,朝路人甲挑釁,他顯然被問到了忌諱處,唯一露出的下半張臉,嘴角頓時冷了下來,冷冷道:“關你屁事。”
我嗆了一下,忍下想揍人的沖動,道:“現在出路隻有一條,我們都被困住。”
路人甲舒展身體,靠着牆壁。我這話已經說的很明顯,我們都想得到尼日婆顯牌,但得到它的基本條件,就是要先從這裏出去。
我看路人甲的動作,以爲他已經想好了,誰知半晌,他冷冷抛出一句:“關我屁事。”
靠,當然關你屁事。
胖子臉都黑了,道:“天真同志,别搞這些啞謎了,姓齊的,你小子也是個人物,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缺食物,我們缺裝備,正好,你們要想得到那件東西,炸洞口是遲早的事兒。我們不過搭個順風車,算是各取所需,之後的事情牌子的事情,咱們在慢慢鬥。”
胖子的話撩明了,我也沒吭聲,等着他們的答複。
戌時,路人甲笑了一聲,道:“我們确實缺食物,殺了你們,不就有了。”
我心裏驚了一下,路人甲雖然爲人狠辣,但到很少對我下殺手,我總覺得,他跟吳家之間,或許有什麽忌諱的東西,否則,絕不會三番兩次,即想殺了,又不要命的來救我。
但這一次,事關尼日婆顯牌,我實在對路人甲的人品沒有信心。
同子和灰老鼠一直提着槍,氣氛可以說是随時可以開戰,而路人甲那邊,黑瞎子現在也隻能嘴上硬,事實上,他的情況,也隻比二叔好一些,剩下要對付的,隻有路人甲和那個大漢。
那大漢顯然沒有路人甲那麽變态的體力,已經是嘴唇發幹,注意力不集中了,這人在之前或許算一号人物,但在輻射以及至少三十個小時水米未盡的情況下,鐵人也要退化成塑料制品了。
因此,路人甲那邊火力雖然重,但論起人來,我們也算勢均力敵,想到這兒,我有了些底氣,沒理路人甲的威脅,也冷下臉,道:“齊羽,咱們兩個嘴皮子已經鬥的夠多了,說實話,你比我聰明,現在是什麽情況你自己清楚,要合作就帶上人跟我們走,或者……咱們就打一場,今兒個誰死在這墓室裏,誰活該。”
最後一個字落地,我們這邊的四人齊齊亮出了家夥,當然,爲了不撕破臉皮,也僅僅是露了個槍口。面具下,我無法判斷路人甲是什麽表情,隻見他沉默須臾,帶着手套的手,朝自己的人打了個手勢,黑瞎子見了,微微沉默,緊接着,沖我笑道:“小三爺,繼西王母過之後,咱們又聯手合作了,不勝榮幸。”
我笑了笑,道:“當然榮幸,在西王母國,你怎麽追殺我三叔的,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黑瞎子臉色都沒變一下,笑道:“既然咱們現在是攜手合作的好夥伴,就不該提這些晦氣的事情,等去了,小三爺想怎麽報仇就看本事了。”
我們沒在吭聲,爲了表示誠意,先分了少部分食物和水遞過去。不得不說,黑瞎子也是一個極其變态的人,和他一起被困的夥計,在那個放射洞裏就死了,而黑瞎子唯一吃的食物,也就跟着我們蹭了兩頓,就靠着這兩頓,他又挨了近三十個小時,現在還能磨嘴皮子,我實在佩服他。
但佩服歸佩服,帳還是要算清楚的。
他們那邊,那大漢幾乎是狼吞虎咽,隻有黑瞎子和路人甲嚼的很慢,我在想,這兩人是不是雙胞胎,沒準面具一摘下來,上面都是畸形。
但這當然隻是我惡毒的猜想,有時候墨鏡所遮住的,并不是容顔上的醜陋,這兩個人遮住面容,根據我分析,有三種可能,第一:他們爲很多人熟悉,怕被認出來。第二:他們身份很特殊,不能被人記住。第三:或許他們面具下的臉,真的很驚世駭俗。
我個人認爲,第二個可能性比較大,因爲在我認識的人當中,真沒有誰能有這樣的身手,至于第三個可能,我很難想象,他們究竟會有多驚世駭俗,才會連睡覺都帶着僞裝,難道長了兩對眼睛?
戌時,三人補充完食物,帶上裝備,我們不發一言,由我在前面帶路,開始默契的往目标點走去。
現在我們是合作夥伴,但到了上面,我們就是對手。
上面一共有兩撥人馬,悶油瓶和德國美女,以前我自動将悶油瓶歸爲自己這已馬的,但現在,就因爲二叔的一句話,我的立場,就被迫改變了。至于尼日婆顯牌的事情,我至今無法做出決定,我隻是個普通人,哪怕我經曆了很多尋常人一輩子也不可能有的經曆,但這種兩難的抉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既然不知道,就先擱到一邊,至少現在,我不想爲了一塊自己毫無興趣的牌子,跟自己最過命的兄弟反目。
船頭橋頭自然直,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我們到了那塊大石頭下面,沒有多餘的對話,各歸各位,随着幾聲爆響,在石闆的邊緣,炸開了一個三角形的缺口,勉強能容一人通過。
缺口炸開時,胖子十分機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上。”我們是兩批由對手組成的隊伍,在這種情況下,上人也是一門技術。
比如讓路人甲先上,他這個人爲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誰知道他上去之後,會不會連自己的手下也不管,直接在上面掃槍,将我們全部幹掉?
我們不放心路人甲,路人甲同樣不會放心我們,但我們的缺點是人多,特别其中有一個人是我二叔,一個是我過命的兄弟,我是人人都知道的性格,感情用事,自然,我做不出全部坑殺的事情。
上去之後,我也沒顧得上查看地形,底下的人默契的按照自己該有的順序一個個上,最後将灰老鼠拉上來時,我才來得及查看周圍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