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悶油瓶突然醒了過來。他眼珠子微微轉動,當看到我們三人圍着滿滿一袋水時,聰明如他自然明白怎麽回事,他隻說了一個字:“喝。”
我們沒了顧忌,立刻喝了個飽,我又扶着悶油瓶給他灌水,見他精神似乎好轉一些,便問道:“小哥,接下來怎麽辦?”悶油瓶動了動手臂,沒有擡起來,看來張家老祖宗設計的那個陰毒的連環機關,這次真的坑到悶油瓶了。
他歎了口氣,道:“我不行了,這裏的情況我忘了,走一步算一步。”
胖子早已經醒了,正抱着水袋灌,聞言道:“呸、呸,男人可不能随便說自己不行,小哥放心,還有我和天真,我們哥倆就是擡也得把你擡出去。”
悶油瓶這次情況确實糟糕,主要是失血過多。
之前那個機關裏,坑洞狹窄,悶油瓶掉下去後,一邊要穩住身形,一邊還有無數的超級大海魁,再多手段也很難施展開,陷入裏面後,幾乎處于一個完全被動的場面,我和胖子當時如果晚一步,我毫不懷疑,悶油瓶很可能會支撐不住,就此喂了海魁。
就算他恢複能力再變态,這麽嚴重的傷勢,也不是睡一覺就能好的,如今再什麽事都靠悶油瓶已經不可能了,我和胖子讓他不要操心,再睡一覺,于是趁着悶油瓶休息這期間,兩人打了個商量。
一則,關于德國人的事情,我們也沒必要去管,至于路人甲,更不需要我們去擔心,所以現在,我們隻需要關心自己。
二則,之前那兩個血腳印,很可能寓意着這裏還有二叔的殘餘人馬,于情于理,隻要有一點希望,我們都不該放棄,至于一直沒有見過面的老雷,他們有沒有闖到這一關都是個未知數,更不是我能管的了。
三則,悶油瓶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他自己也說了,毀了這鬥裏的那件東西,真正的終極就徹底消失了,既然兄弟的幸福生活就在眼前,我們說什麽也要幫他完成。商量完畢之後,我和胖子決定,其餘的事情都擱下不管,等,悶油瓶醒來,問明是什麽東西,然後背着他走完最後一步。
我們又原地休整,保養了一下槍支,吃吃喝喝,期間胖子繼續補了一覺,待悶油瓶醒來,我們說了商讨的結果,他沒有反對,點了點頭,隻說了一句:“吳邪,我的東西扔了嗎。”
我道:“沒扔,從内褲到毛巾,全留着。”
悶油瓶嗯了一聲,對我們描述了這個鬥裏的東西。
那是一塊牌,具體形态悶油瓶已經記不清,但張家人稱它爲‘尼日婆顯牌’,放在主墓室的棺椁裏。這塊牌子的價值,不在于它本身,而是它的身體裏,隐藏了一份密碼,關于終極所在地的開啓密碼,并且要想閱讀這上面的密碼,還有一種特殊的方法,這個方法原本隻有張家起靈才能掌握,後來,在張家遭受壓迫最嚴重的時候,被一些叛徒洩露出去,導緻少數當權者也知道,因而一代代流傳下來。
那塊‘尼日婆顯牌’的來曆不甚清晰,隻有它本身所涵蓋的密碼與龍紋密盒裏的東西相對應,才能到達終極之地。
當然,真正的終極,按理說悶油瓶應該是知道的,但如他所言,他忘了。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再知道終極在哪裏,也沒有人知道被稱爲‘起靈’的力量在哪裏,唯一的線索,隻有曾經放在青銅門裏的龍紋密盒與這個鬥裏的‘尼日婆顯牌’。
也就是說,我們的目的地,是主墓室的棺椁。
由于同子和灰老鼠身體狀況不佳,接下來,便由我背着悶油瓶,胖子打着探照燈在前面開路,同子和灰老鼠擰着槍在後面警戒。
這個平台十分大,我們向前走了不久,布滿圖層的灰色地面便出現了一些形同壁畫的東西,但這些壁畫很奇怪,造型雜亂,完全看不出畫的是什麽,有點像梵高的抽象畫,一團一團,色澤暗淡。
胖子打着探照燈晃來晃去,沒有什麽發現,他道:“小哥,原來你祖上還是搞藝術的。”悶油瓶被我背在背上,好在他不算重,我也沒有太吃力,他基本上已經沒有精力去搭理胖子,一直在閉目養神。
我道:“搞藝術的人都是餓死的,你看這鬥,光建起來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所以我打賭,小哥祖上絕對不是搞藝術的。”
胖子道:“那畫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幹什麽?盡搞些形式主義。”我一邊走,又觀察了一下,道:“這像是畫的星空,你看,偶爾有顔色深的一團一團在一起,不是很像星星嗎?”
胖子損道:“你他媽的這麽話星星啊,這明明就是大餅。”我正想告訴他,很多抽象派的名畫家,星星都畫的像大餅,但畫還沒出口,我背上的悶油瓶突然道:“這些不是畫,快離開這裏。”
不是畫?那是什麽?
我心裏雖然疑惑,但本着跟着小哥有肉吃的原則,我們一行人還是加快了腳步,就在這時,胖子突然嘶了口氣,道:“快、快走!”
不用他提醒我也知道要趕快了,因爲我們腳底的畫,竟然動了起來,片刻後,那些大餅星星慢慢蠕動,如同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捏面團一樣,逐漸的,竟然變成了一張張酷似人臉的圖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視覺原因,那些人臉十分猙獰,仿佛在遭受極大的痛苦一樣,不斷往外冒,似乎被困在土裏,想要出來一樣,人臉神色十分痛苦,仿佛在張嘴呼号,而且臉也越來越多,稍不注意,很可能踩進人的嘴裏。
我頭皮都炸了,心說這是什麽鬼玩意,難道又是誰物質化出來的?我發誓,我可沒有這麽變态的想象力。
最後,人臉越來越密集,一個個掙紮着仿佛要從地下冒出來,然而這片平台大的離奇,胖子最後不得不在這些人臉中跳來跳去,這可苦了我,背着悶油瓶本來動作就不利索,這下子更是手忙腳亂。
這些人臉讓我想起了一個流傳很廣的鬼故事,說是在國外有個富豪買了棟古老的豪宅,結果搬進去沒多久,地面和牆上,就相繼出現了酷似人臉的圖案,而且人臉還會做出表情,多是痛苦的表情。後來将房子挖開一看,竟然在地基下面挖出了密密麻麻的人骨。
而在中國古代,也有一種用活人鋪路的墓葬陋俗,已經不屬于殉葬範圍,而是屬于一種守墓的邪術,在墓道的;路基下面埋活人,配合邪術,一帶有盜墓賊套上這跳墓道,就會被鬼手抓腳,或者被鬼嘴啃腳,十分恐怖,在行話裏,将這個稱爲人骨路。
我心說,莫不是碰上人骨路了?
張家人雖然牛逼,但遠遠比不上皇親國戚,即便當時的财力再大,恐怕也沒有能力殉那麽多活人,而且,憑借着我對悶油瓶的好印象,潛意識裏,我覺得張家的老祖宗,應該還不至于用這麽陰毒的招數。
我将一邊避開那些掙紮欲出的扭曲人臉,一邊将自己的分析跟胖子說,胖子看着越來越多的人臉,汗都出來了,道:“還不陰毒?那些鎮水屍不都是活人殉出來的,還有剛才那一坑的超級大海魁,要我說,張家人就是玩陰毒的老祖宗,當然,小哥不在内。”
我也急了,眼見這鬼臉也不知有多少,半天都走不出頭,不由滿頭大汗,道:“我說,你把人祖宗都問候八十遍了,現在拍馬匹有什麽用,你知不知道這些鬼臉是什麽來路?”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胖爺要是知道來路,早把這些鬼東西一鍋端了。”
我心裏叫苦不疊,因爲這才片刻功夫,人臉幾乎已經挨挨擠擠,它們嘴張的老大,仿佛能一口咬斷人的腳脖子。
就在我們四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時,悶油瓶突然向我左手邊一指,道:“去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