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見我沉默,便歎了口氣,起身道:“下鬥不要命,要命不下鬥,再說了,那個鼠崽子和愣頭同,一個機靈一個穩重,他們應該能找到出路,要真找不到,那是他們的命。”
命?
呸!不是命,是我帶他們下鬥的!我知道胖子是在安慰我,他能昧着良心把話說到這份上,已經很難得了,我深深吸了口氣,起身道:“小哥,要不要再歇一歇,還是接着走?”
我吳邪不是娘們,讓兄弟昧着良心說些安慰話,已經夠窩囊了,如果真出了人命,都往我身上算把,反正……十八層地獄,早已經爲我準備好了。
悶油瓶看了我一眼,起身道:“走吧,救人要緊。”
這間墓室裏,隻放了這口紅漆空棺,除此之外再無其它,在墓室的正對門方向,又有一條墓道,如胖子所說,這裏是根據礁石内部天然走勢而建造的,氣孔縱橫,猶如迷宮。
我跟在悶油瓶身後,本來想問他爲什麽下這個鬥,但一聯想到之前棺材上的青銅鈴铛樹,便覺得問這些是多餘的,這座墓,顯然和張家那個秘密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先是礁石外面的雕鑿建築群,緊接着是内部的構造,無一不在說明這一切。
即便我問了,恐怕悶油瓶也不會回答我,他的思想,有時候我覺得永遠也看不透,但有時候,我又發現,自己其實是相當了解他這個人的。
這條墓道比較長,而且也稍微矮一些,大約隻有兩米半,以我的身高,手一伸就能摸到頂,墓道裏沒有火龍溝,隻隔幾米就有一盞長明燈座,燈座的樣式是一個個裸體的女人,以一種舞蹈一樣的銷魂姿勢站立着,而燈油的位置,則是在頭頂,仿佛是在燃燒一個人的大腦。
我一路走過去,都被這些體态銷魂的女人注視着,看了片刻,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很快,我便給這種奇怪感找到了解釋,因爲這些女人的面部輪廓,和外面那個駝鎮水石柱的女人,幾乎一模一樣。
瞬間,我就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這些女人也會轉頭一樣,下意識的,我回過身看了下來時的墓道,緊接着,另我寒毛倒豎的一幕出現了,因爲那些女人,竟然全都側頭注視着我,嘴角挂着一種如同狐狸般的笑容。
“嘶。”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的就往悶油瓶身邊靠,尋找一下安全感,悶油瓶腳步頓了頓,立刻回過頭看着我,眼神有些不明,我伸手指了指那些燈座女人,道:“小哥,你看……”
胖子也吓了一跳,道:“太他媽隆重了,咱們又不是領導,不用行注目禮吧。”
我覺得寒氣從腳底直往脖子裏冒,這些東西,究竟在背後注視了我們多久?
悶油瓶頓了頓,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不知爲什麽,看到他這麽淡定,我也覺得沒那麽可怕了,跟着安靜下來,這時,我忍不住觀察離我最近的一個女人,這才發現,她的脖頸是可以活動的。
那裏的鏈接處,有點類似于現代芭比娃娃的設置,可以清晰的看到兩層,内部應該是有機括在運轉。
我不由心中一動,這些女人都将頭轉向我們,難道是有什麽預兆?脖頸内的機括,不可能無緣無故啓動,除非是我們踏入這條墓道後,驚動了什麽。
幾乎立刻,我就将目光看向腳底。
是地磚!
我們進入這條墓道後,一直行走在正中央,連墓道的牆壁都沒有摸一下,那麽唯一至使女人轉頭的,就隻有我們所走過的地磚,或許之下面,正有什麽機關在運作。
會是什麽?暗弩?毒氣?
我們三人都停下了腳步,胖子将目光看向悶油瓶,壓低聲音道:“咱們踩中機關了?”悶油瓶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做了個繼續前進的手勢,他整個人都犀利起來,看的出來,并沒有什麽大的危險。
那這些女人轉頭,示意着什麽?或者,是墓主人要告訴我們什麽?
我們三人繼續前進,爲了互相照應,彼此的距離都靠的很近,悶油瓶渾身的是涼的,碰一下就跟爽膚水一樣,如同夏天抱了個冰袋。
我們正出了一身汗,碰一下覺得挺爽,剛想再湊近一點,我突然覺得不對勁了,因爲悶油瓶的麒麟紋身還在。
如果我沒記錯,他的紋身,是隻有身體發熱時才會顯露出來,比如劇烈運動後、發燒或者洗熱水澡的時候,但他現在明明……
我腳步頓了一下,微微拉開了一點距離,心中冒出了一個驚人的假設,這貨不是悶油瓶,這是個假的!
随着我距離的拉開,胖子鼻子撞到我腦袋,他哎喲一聲,罵道:“靠,停下幹嘛,要撒尿?”悶油瓶也停下了腳步,漆黑的眼裏,帶着一絲詢問。
我幹笑了一聲,心底卻嗖嗖冒涼氣。
這個假貨……爲什麽可以扮演的這麽像?他先前說的話,究竟幾分是真幾分是假?猛的,我想起了青銅墩下得聲音,心裏不由一驚,難道……真貨還在下面?
悶油瓶終于開口,淡淡道:“怎麽了?”他一問,我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以我對悶油瓶的了解,這種情況下,他一般不會主動開口說話,用眼神詢問後,如果得不到我的答複,他要麽繼續走,要麽會一直等我先開口。
我腦海裏警鈴大作,隻嘶吼着一個聲音:這是個假貨,真正的悶油瓶,還被困在下面!
胖子見我不答話,便摸了摸我的額頭,道:“是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我沒吭聲,假裝打了個噴嚏,道:“鼻子發癢。”
“靠。”胖子罵了句,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腳,我們一行人又接着往前走,在悶油瓶轉過身繼續帶路時,我手往後一伸,猛的拽住了胖子的手。
胖子大約沒想到我會搞突襲,腳步頓了頓,我怕悶油瓶聽出來,連忙拽着胖子繼續走。
我和他合作不是一天兩天,胖子顯然發現不對勁,便規規矩矩的跟在我後面,我便在他手心寫字,爲了方便他認出來,我寫了兩個比較簡單的字,一個‘西’,一個‘貝’,結合起來,就是個賈字,通‘假’,是我們這一行的行話。寫完,我指了指悶油瓶。
接着,我感覺到胖子的手僵硬了一下,片刻後,他回握了一下我的手,表示收到。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有些頭暈,甚至有種惡心感,我心裏一驚,心說難道是毒氣?
但如果是毒氣,至少也得冒個煙什麽的,我看了看四周,連煙的影子也沒有,但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嗅覺不知何時變得遲鈍了,胖子突然停下腳步,出聲道:“地下有東西。”我低頭一看,什麽也沒有,然而這時,胖子卻指了指牆角,罵道:“是這玩意,快,出去!”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牆角的細縫裏,不知何時,居然冒出了水銀!
水銀分量并不多,不注意,幾乎很難發現,但這東西毒氣很大,我們平時用的體溫計,它爆裂後濺出的水銀,如果不及時處理,甚至可以讓一屋子的人中毒。
媽的!我忍不住罵娘,覺得自己惡心的感覺越來越重,這個假貨,就是爲了讓我們中毒!它對這裏的機關太熟悉了!
就在胖子說完後,悶油瓶便理所當然的過去查看,在這一瞬間的功夫,胖子猛的拔出槍,大喝道:“打!”他話音一落,一槍就朝着悶油瓶的肩膀打去,按理說,這一槍爆頭是最保險的,但胖子不知是不是有什麽顧慮,或許害怕這個悶油瓶是真貨,因此那一槍朝着肩膀開了。
悶油瓶的身體僵了一下,肩膀上濺出一灘血,雖然明知這是個假貨,我還是下意識的揪心了一把,感覺像自己的兒子被人打了一槍一樣。
胖子一槍過後,緊跟着開第二槍,對我吼道:“愣着幹嘛,打!”我反應過來,立刻也去拔槍,但就在這時,悶油瓶就地一個打滾,捂着肩頭的傷口,厲喝道:“住手!”
他神情相當震驚,仿佛不相信我們會幹出這種事,我心裏下意識的驚了一下,難道是真的?
胖子顯然也有些無措了,就在我們倆懷疑這一瞬間,悶油瓶突然笑了一下,道:“很疼的。”話音一落,他的皮肉,突然開始呈現出一種皲裂的狀态,頭顱脹大,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具畸形的鎮水屍,碩大的頭顱上,鑲嵌着一對黃色的雙眼,目光猙獰的瞪着我們。
媽的!着到了!
就因爲這片刻間的猶豫,我們錯失先機,那具鎮水屍速度奇快的,一瞬間就消失在我眼前,等我在見到它時,它已經直直朝着我脖子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