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底下,應該有一個人工開鑿出來的空間,由于玉石所展開的視角有限,我隻能看到空間的一小部分,挨牆的那一面,有一條火龍溝,此刻,裏面的火龍正熊熊燃燒着,火龍的光芒将整塊黑玉照的通透,使得我可以看下見面的情況。
我心中先是感到一陣興奮,緊接着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下面的火龍,是怎麽燃起來的?
難道是有人在下面?
我第一個想到了胖子他們,連忙将整個臉都趴在通透的黑玉上,緊緊注視着下面的動靜。
這個東西,究竟是不是玉我也不清楚,但這種通透程度,讓人仿佛是隔着一塊玻璃在偷窺一樣,仿佛一下子就能打碎,我下意識的用匕首又戳了一下,玉石沒有我想象的那麽脆弱,隻發出了一聲金石敲擊的清脆聲音,留下了一道淺白的痕迹。
我死心了,便貼着這種詭異的玉石繼續往下張望。
下面的空間,應該是一條墓道,整體也是依着氣孔的走勢所建造出來的,地面的地磚就地取材,八個一組,打磨成了整齊的方磚,與地面上的地宮結構沒有太大的區别。
墓道兩旁的火龍溝裏,黑油充足,應該能燃燒很長的時間,如果我沒估計錯,這應該是墓道中間的一截,兩頭是什麽,則看不見了。
我等了足足有兩分鍾,卻沒有出現一個人,想了想,我覺得有些心涼了,難不成就在我剛才睡覺的時候,點燃火龍的人已經從下面走過了?
那我豈不是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我心沉了沉,看着那些歡快跳動的火焰,感覺就像臨死前的送别宴一樣,燒得我十分煎熬。
就在這時,有一個人影突然走入了我的視線裏,我一看那人的模樣,頓時愣住了,是悶油瓶!
不,是真正的悶油瓶,沒有披着張秃子的外表,活生生的站在下面。
我幾乎是立刻就喊了:“小哥!”
下面的人沒有任何反應,我這才反應過來,他或許根本聽不到。我腦海裏嗡嗡作響,立刻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制造出更大的響動,這樣他才會注意到上面。
于是我一邊注視着悶油瓶,一邊用身旁最大的鐵器,不斷敲擊身下的‘玉石’,發出巨大的響聲。
由于是俯視的角度,我看不到悶油瓶的神情,但從他的動作來看,他很小心翼翼,下方就是一條墓道,他很可能正在趟雷,那麽胖子等人,或許就跟在他身後,隻是我還無法看到而已。
我發現,悶油瓶的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變得破破爛爛,而且身上多了很多傷口,比我掉隊時所見的還要多,顯然,在我被困住的這段時間裏,悶油瓶他們顯然遭遇過其它危險。
片刻後,悶油瓶走到了我正下方的位置,此刻,我隻能看到他的頭頂了,這個位置,是他離我最近的,我幾乎是發了狂的拼命叫他的名字,拼命用鐵器敲打‘玉石’,連我自己的耳朵都因爲這些聲音而嗡嗡作響了,但奇怪的是,下面的悶油瓶沒有任何異動,似乎完全聽不見。
我的心沉了一下。
難道聲音根本傳不下去?
就在我渾身發涼時,悶油瓶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心裏咯噔一下,整顆心都砰砰的跳動起來,他發現我了!
就在我以爲他會擡頭時,悶油瓶卻突然轉身,沖來時的方向打了個手勢,嘴唇微動,似乎說了句什麽,但我根本聽不到,緊接着,我的視線裏,又出現了另一幫人。
走在第一的是同子,腳有些跛,身上也沾了很多血迹,他之前在船上本來就被海魁咬傷過,如今想必是傷上加傷了。緊接着,走在第二的是灰老鼠,也不知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麽,灰老鼠有氣無力的,整個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最後一個出來的是胖子,他還活蹦亂跳,看來悶油瓶一路沒少照應他。
除此之外,在沒有其它人,那三個德國人也不見了。
我心中一動,心想,難道那三個德國人已經就此交代了?看這情況,胖子他們之前顯然遇到了極其危險的事情,如果在那種情況下,悶油瓶沒有去‘關照’德國人,而是幫自己人,那麽那三個人折掉的可能性很大。
但此刻,我也顧不得想太多,因爲我所能看到的範圍有限,他們再往前走一段距離,我就徹底看不見了,于是,我立刻又繼續敲底下的‘玉石’,一邊敲一邊大叫,幾乎把胖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讓你小子耳背!
但就在我敲了沒幾下時,胖子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沖身後說了句什麽,看表情,似乎很郁悶。我心裏一驚,難道德國人也跟在後面?
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似乎在等後面的人,片刻後一個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我看清那個人得長相後,幾乎呲目欲裂,因爲他……長的和我一模一樣。
他穿着和我一樣的衣服,衣服也已經有些破爛,但身上沒受什麽傷,腰間挂着潛水打撈袋,走近後直接踹了胖子一腳,嘴唇動了幾下。
緊接着,胖子嘶了一下,揉了揉被踹的地方,也回了一句,但我聽不到他們究竟在說什麽,聲音根本傳不過來,即便真能傳過來,恐怕我也聽不下去了。
我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層涼水,死死瞪着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那張臉,那種神情,讓我覺得既陌生又熟悉。他不知在和胖子說什麽,但看情況,似乎是在扯皮,胖子說着說着,突然笑了,氣氛和諧的要命,我眼睛都氣的發熱。
這人究竟是誰?
難道他就是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和他在不知不覺間,難道被掉包了?所以悶油瓶他們才沒有來找我?
我整個人都混亂了,腦海裏冒出一大堆猜測,首先想到的是二叔說的,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但随即,我又覺得不太可能。
當時,我們一行人不多不少,都處于氣孔裏面,在那種情況下,要掉隊都很難,跟别說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人,想在那種情況下,不知不覺的替換掉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努力回想之前的事,發現根本想不起來,究竟是如何呢掉隊的。當時,所有人都處于一種疲憊中,而且環境又很單一,每個人都是機械性的往前爬,甚至連路都不用看,我爬了很久,接着連頭都懶的擡了,脖子酸的要命,最後就幹脆一直盯着下面。
等到我再一次擡頭時,我已經掉隊了。
我此刻回想着這一切,隻覺得處處透着詭異。
胖子和‘吳邪’不知在扯什麽,片刻後,那個吳邪面露不滿,臉色一臭,就悶頭往前沖,胖子似乎吓了一跳,大概是怕‘吳邪’踩到機關,連忙扯了他一把,一臉奶爸勸兒子的神色,大概是在道歉。
我氣的咬牙切齒,心說小爺平時是這麽欺負兄弟的人嗎?這個死胖子,竟然連真假都分不出來!就在這時,悶油瓶轉過頭,漆黑的目光,十分嚴厲的看了‘吳邪’一眼,嘴唇動了動,大概交代了什麽。
‘吳邪’臉色不太好看,緊接着,慢慢走到悶油瓶旁邊,神色遲疑片刻,低頭似乎在道歉,悶油瓶頓了頓,似乎笑了一下,拍了拍‘吳邪’的肩膀。
這一幕,我怎麽看怎麽和諧,但瞬間,我就感覺渾身冰涼。
不錯,這三個人相處的十分和諧,甚至那挨千刀的悶油瓶,還笑了一下,他們根本沒發現,那個吳邪是假的!
那我怎麽辦?
我瞬間冷汗就流下來了,而這時,悶油瓶他們已經打算繼續前進,就快要脫離我的視線範圍了!
我驚得幾乎想跳起來,拼了命的去制造聲音,也不知是不是聲音終于傳過去,悶油瓶突然擡起了頭,一直盯着我的方向,我甚至覺得,他似乎與我對視了。
我整個人僵住,爲了不打擾悶油瓶對我的‘仔細觀察’我幾乎将整張臉都貼了上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悶油瓶臉色似乎變了一下,緊接着,所有人都擡起了頭,那個假吳邪,十分好奇的盯着我,側頭似乎跟胖子說了什麽,胖子一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在說什麽,兩人交頭接耳,就差沒在旁邊插塊牌子,寫上:我們關系很好六個字了。
我看的窩火,但猛然間又覺得不對勁。
他們都已經看到我了,爲什麽沒有一點震驚的反應?這五個人的反應,太出乎意料之外了。我猛然意識到,或許,他們并沒有看到我。
果然,悶油瓶眼神淡漠的與我‘對視’一陣後,兩根奇長的手指一鈎,示意不要久留,緊接着,所有人有繼續前進,我整個人都懵了。
無論我制造出多麽大得動靜,沒有一個人肯留下腳步,整個過程,就像一部無聲的啞劇。
那個‘吳邪’依舊走在最後一個,胖子大約嫌他慢,伸手拽了他一下,就在他快要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時,那個吳邪又回過頭,這一次,他朝我露出了一個微笑,那個微笑簡直猙獰至極。
我頭皮一炸。
他看的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