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衆人都可以通話後,我們互相抱腰,在原地商議,決定繼續朝前遊,因爲之前在沒有起風浪時,海潮是向下流的,将風闆從前面帶到了後面,直到風暴開始時,才又将風闆從後往前推,也就是說,那塊礁石區,應該就在我們原定路線的前方。
接着,我們選出水性最好的幾人輪流當前鋒,一路交差的往前遊,第一個人浮水帶方位,後面的人撲腳,分别節約上身力道與下身力道,如此交替前行,足足遊了半個多小時,才終于看到了那片礁石區。
那片礁石帶很大,但由于海潮,很多礁石都已經被海水淹沒,隻有幾處特别突出的礁石,依然冒在海平面上。我們選了個平切面積最大的礁石攀上去,坐在上面喘氣。
這塊礁石足足高出海平面三四米,隻要這次風暴不繼續加大,那麽我們就不會有危險。
戌時,待所有人都氣息平複後,才有人開口說話。
“接下來怎麽辦?”灰老鼠問道。
衆人都将目光看向我,我緩了緩,知道這次的行動,是要徹底告罄了,連船都沒有,還想往前走,簡直是癡心妄想,忍不住苦笑一聲,道:“這裏還沒有出國海域,應該會有船艦巡航,咱們等一等,,撐個十天半個月,應該就能脫困。”胖子想了想,道:“要海軍叔叔問我們是幹嘛的,該怎麽回答?”
我翻了個白眼,道:“一大把年紀了,别裝嫩,什麽海軍叔叔,是海軍小弟弟,見了他們,就說咱們是自助潛泳的。”說完,我們沒人吭聲。
這片海域,事實上已經算是偏僻了,雖然也有船隻經過,但估計十天半個月才會有一艘,好在這裏是大海,最不缺的就是吃,隻是難熬的很。
衆人經此一翻,心情都十分抑郁,我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招呼幾人,用雨布,在礁石上搭起了一個建議的避雨帳篷,就像是一朵海上的綠蘑菇,我一看,覺得挺得意,雨布的材質,在陽光下本來就惹眼,這麽紮眼的東西在這裏,我們被發現的幾率也要多些。
胖子見士氣低落,便準備給我們講個葷段子提提氣氛,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腳,道:“靠,七個大男人,講什麽葷段子,出了事誰負責?”此行功虧一篑,我現在隻能将希望寄托在老雷身上,我要現在還能聽得進葷段子,除非我神經搭錯了。
“他娘的。”胖子怒了,道:“我負責。”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最後同子忍不住撇過臉去,肩膀一抖一抖,吭哧吭哧的憋笑。我忍不住搖了搖頭,心說這死胖子要真肯負責,我得想想脫了潛水衣跳海,怎麽才能淹死的更快。
胖子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頓時郁悶起來,起身到了礁石的另一邊,也不知倒騰什麽。
這塊礁石成橢圓形,頂端比較平整,長約有四米,寬約有兩米,我見胖子到了另一頭,便也沒跟上去,招呼衆人脫了潛水服,收拾好裝備,便一起縮進了雨盆裏。
如今十一月份,天氣冷得很,我們所有人都衣衫濕透,也沒有搶救出備用的,進了帳篷便脫得隻剩内褲,擠在一起,牙齒咯咯咯的取暖,褲子冰冷刺骨,讓人恨不得連内褲都脫了。
我們沒有搶救出無煙爐,再加上暴雨,根本就無法生火,六人縮在一起,嘴裏嘶嘶有聲,我心道再這樣下去,遲早要病死。
想着胖子還在外面淋雨,便吼道:“我說胖爺,您回來吧,是小的錯了成不成?”剛說完,雨布便被人撩開,胖子縮進來,懷裏抱了一堆東西,我一看,忍不住罵娘,竟然是貝類生物,合着這死胖子是找食去了,這才吃了多久,又餓了。
胖子已經拖了潛水服,掃視了我們六人一眼,搖了搖頭,說了句世風日下,搞的我恨不得把他踹回海裏。
緊接着,胖子坐到了邊上,将那貝類生物一個個搬開,小胡子的眼睛頓時就亮了,道:“油蛤。”
胖子得意道:“小子不錯,有眼光。”小胡子一說,我頓時也樂了。
油蛤是一種可燃性很高的貝類,點火就着,一般隻生活在離岸比較遠的礁石群裏,富含豐富的深海魚油,營養價值很高。由于采集困難,市價也比較高。
胖子将油蛤剝了,堆起了三斤左右的油蛤肉,接着用打火機一點,火便燃起來了。
燃了大約三分鍾左右,我們的身體就開始回暖了,接着胖子從裏面掏出一塊燃的焦黃的蛤肉,用手指拎着在我面前晃了一圈,随後放進自己的嘴裏:“香,真香。”
我聞着那味道,嘴裏頓時自動開始分泌唾液,立刻用匕首去戳,見我也動了手,剩下的幾人都穩不住了,一行人一邊烤火一邊吃蛤肉,到最後,我有種自己實際上是出來旅遊的錯覺。
爲了維持火源不斷,我們輪流休息,剩下的人輪流下水,到附近的礁石上采蛤,從黎明直到傍晚,暴風雨依舊沒有縮小的迹象,晚上我正守夜,雨布突然被人撩開,我一看,發現是穿着潛水服出去采油蛤的灰老鼠,但奇怪的是,他手上一個蛤也沒有。
透過透明的頭盔罩,我發現灰老鼠臉色不太好看,估計是沒撈到蛤,空手而歸,所以很郁悶,我心想他畢竟還年輕,便安慰道:“沒事,把潛水服脫下來,我再去找找。”
灰老鼠搖了搖頭,打開頭盔,指着外面,急切道:“吳哥,外面有船。”我愣了一下,随即整個人都蹦了起來,道:“在哪裏?”
“不遠!船上燈火通明。”他道。
我立刻将胖子踢醒,道:“别睡了,快,船來了。”胖子前一秒還打哈欠,後一秒立刻清醒過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道:“是什麽船?”
我看向灰老鼠,突然發現不對勁,因爲他的臉上,一點喜色都沒有。
我立刻知道事情不對勁,便用眼神詢問他,究竟出了什麽事。
“應該也是艘私人船,鐵包皮的,他們發現了我,但是……他們不肯讓我們上去,直接開走了。”他道。
我愣了愣,心說不應該,正常人不會幹這種事,中國人助人爲樂,向這種舉手之勞就能拯救幾條性命的事,一般人都不會袖手旁觀,除非那艘船是什麽殺人不眨眼的海盜開的。
我詳細詢問了一下,灰老鼠道:“不,是一艘外國人的船,他們說什麽我聽不懂,但我給他們打手勢,說要上船,他們搖了搖頭,沒理人,我在水裏等了很久,也沒有懸梯放下來,但他們的船在前進,沒有停留。”
這時,其餘人也醒了過來,同子罵道:“該死的外國佬。”
大痣道:“罵有什麽用,那船估計是幹些什麽見不得人勾當。”我看了衆人一眼,随後用目光詢問胖子,示意他怎麽看。胖子略一思索,分析道:“天真,這地方本來就夠偏的,你說怎麽突然來了一幫外國人?”
我想了想,道:“沒準是進行什麽考察的外國同胞。”
“啊呸。”他道:“要真是幹正經事的,巴不得多救幾個人上頭條新聞,我估計,這幫人就像黑毛痣說的,是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咱們還是别往那上面打主意。”我明白了胖子的意思,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如果硬跟上去,估計還有被殺人滅口的可能,這片海域很亂,殺了人往海裏一丢,連根頭發絲都不會留下。
我點了點頭,算是同意胖子的意思,決定稍等片刻,再重新出去采油蛤,但沒等我開口,灰老鼠遲疑道:“吳哥,我看到過,上面有個中國人,看起來挺面善的,要不咱們試試運氣,這地方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這麽呆下去也不是辦法,錯過這艘船,誰知道下一艘會在哪裏?”
“面善?”胖子驚道:“小子,胖爺看你長得也很面善,可沒看出你是什麽好東西。”
灰老鼠頓時苦着臉,道:“胖爺,您就别寒顫我了,我這臉長什麽樣我自己清楚,面善跟我沾不上邊。”
趁他們說話,我思索了一番,灰老鼠的話不無道理,這艘船是什麽來頭,總得探一探才放心,但這麽多人去,太過眼雜,我便讓灰老鼠帶路,胖子和我下水,跟自己的兄弟合作,這才順手。
片刻後,我們三人穿戴好裝備,便一路抱腰往前遊,我們速度本來不快,好在海流湧動,加上偶們又穿了潛水裝備,順分順水之下推進的很快,僅僅五分鍾左右,在我們的前方便出現了一艘大船,和我們之前的快船個頭差不多,但是鐵包皮,而且刷着防火白漆,形似縮小版的軍艦,看起來十分正規。
我不由覺得納悶,這裝備,可不像是幹黑道生意的。
由于這裏是暗礁區,那船刻意放慢了速度,因此我們很快就遊到了船邊上,船上燈火通明,配備很先進,跟我們那艘黑廠出來的快船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就在我們三人圍着船轉悠時,胖子突然停了下來,一隻手猛掐我腰。
我忍不住抽了口氣,心說我究竟是哪裏招惹到你了,都下海了還要對我痛下殺手,誰知這時,胖子猛的轉過頭,手往上指,我順着他指的方位擡頭一看,頓時整個人都懵了,因爲我看到了一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熟人。
是德國小龍女!
胖子顯然也無法相信,他跟着看了半晌,輕輕打開頭盔,對我道:“天真同志,你讓我抽一巴掌,胖爺怎麽覺得最近視力有問題。”
我道:“你怎麽不抽自己。”我一邊說,目光死死盯着倚在指揮室裏的德國美女,外國人就是有情調,她此刻正靠着玻璃,估計是在欣賞海上風暴,由于距離的關系,我無法看清她得具體表情,但光是她出現在這裏,我已經覺得很震驚了。
胖子沒吭聲,見我目光發直,顯然也明白我看到了同樣的東西,他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這女人居然還沒死!”
我不想她死,但現在她活着,我卻覺得整個心都沉了下去,因爲這或許意味着,路人甲死了。我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一種什麽感覺,但潛意識裏,我希望他能活得好好的。
灰老鼠也摘開頭盔,驚奇道:“吳哥,你們認識?”我沒回答他,和胖子兩人對視一眼,彼此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于是胖子将雙手放在嘴邊,中氣十足的大吼:“好妹子,看看是誰來了。”
坐在指揮室的德國美女身影動了一下,片刻後,窗戶被打開了,她探出頭來,一頭卷發瞬間被暴雨打濕,我幾乎能清楚的看到她眼裏的震驚。
緊接着,德國美女縮回了頭,大概是離開了指揮室,片刻後,甲闆上傳來腳步聲,一架懸梯被抛了下來。
我們三人順着懸梯爬上去,隻見德國美女穿着件雨衣,身後跟了三個德國大漢,她直接就撲上來給了個擁抱,用比較蹩腳的中文道:“吳,居然在這裏見到你,太好了,感謝上帝。”
胖子道:“别啊,别感謝上帝,感謝胖爺我,沒我罩着他,你的吳哥哥早就跟上帝報道去了。”
德國美女了解胖子的個性,本來還想跟他扯兩句,但見我們都還淋着雨,便拉着我的手,招呼衆人進屋。
我心裏很複雜,不知道是什麽滋味,看着德國美女仿佛真摯流露出的喜悅,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慶幸這麽可愛的人還活着,但同時,我又有個念頭,她爲什麽還不死?
懷着這種複雜的心情,我們進了德國美女安排的一間休息室,我直接開門見山的告訴她,還有隊友在礁石上等待救援,德國美女似乎是領頭人,二話不說,招呼調轉船頭救人,接着,便準備了些吃食,以及熱水澡,甚至還有全套的衣物。
我們一行人,瞬間重地獄進入天堂,當被熱水沖刷的那一刻,整個人冰冷僵硬的肌肉,都仿佛要融化一樣,舒服的人暈暈乎乎,什麽都不願意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