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盟咽了下口水,顯然也知道自己犯了錯,大氣都不敢喘。
車裏安靜下來,緊接着便有了動靜,我們前面的坐墊動了一下,一根黑幽幽的槍管從坐墊的細縫位置伸了出來,槍口剛好對着悶油瓶的腦袋。
外面的人不清楚後備箱裏有什麽,因此他們一時沒動,隻是先用槍壯膽,我知道,一但等他們确認目标,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放槍,我不動聲色的推了推悶油瓶,他頭都沒回,手一擺,示意我不要動,緊接着,悶油瓶的手突然如同閃電般探了出去,伸手握住了槍管,瞬間将槍管掰到車頂的位置。
我知道時機來了,直接踢了王盟一腳,示意他不要再挺屍,緊接着,和悶油瓶在同一時間探頭撲了上去。
探槍出來的是瘦個子,此刻他手中的槍已經被悶油瓶制伏,他還沒來得及掙紮,已經被悶油瓶那兩根奇長的手指捏住了後頸,瞬間就将人弄暈了。
而那個高個子看見悶油瓶和我,就如同見了鬼一樣,他很快反應過來,來不及掏槍之下,抄起座位旁邊的一把砍刀就像我砍過來,我驚了一下,整個人快速的縮了下去,随即用肩膀将坐墊用力往前一頂,坐墊上得高個子頓時被撞的踉跄一下,趁着這功夫,我又竄起來,直接騎到了他身上,捂着他的嘴,王盟連忙過來幫忙,将人的雙手給制住,高個子頓時動彈不得,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而這時,悶油瓶已經用手中的槍,指住了駕駛座上那人的額頭,那人動也不敢動,透過後視鏡觀察後面的情況,額頭上全是冷汗。
悶油瓶槍管指着他的額頭,淡淡道:“繼續開車。”
就在這時,從車身後面傳來一個人的吼聲:“劉麻子,怎麽回事!”
悶油瓶槍往前頂了頂,做了個扣動機班的動作,劉麻子身體一僵,半晌才答道:“有條狗跑過去了,沒事。”
高個子唔唔直叫,我直接就給了他一拳,低聲威脅:“老實點,不然小爺直接閹了你。”王盟打了個寒顫,道:“老闆,這不太好吧?”
我沒搭理他,對開車那人說道:“繼續走,敢出聲,我們直接做了你。”說話間,我指了指瞬間被悶油瓶弄暈得矮個子,示意他,我可不是開玩笑的。
開車那人大概是剛混這一行,一見我們人多勢衆,兩個老手也被我們制住了,頓時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油門一踩,車子飙飛出去。
我看這小子直冒冷汗,知道是個軟柿子,便威脅道:“小子,買我命的是誰?”
他手哆嗦了一下,被槍管頂着,吓的臉色青白,聲音不穩道:“不、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跟組織行動,買家的身份,我這種小人物是不會知道的,不過……黃鼠狼知道,你問他。”一邊說,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被我和王盟聯手制服的高個子。
高個子一聽,氣的臉都青了,惡狠狠的瞪了劉麻子一眼,随後又看着我們。
這人眼神極爲不羁,之前我們在情侶樓裏審問的時候,這小子一口咬死說不知道,沒成想現在就被人給賣了,他頓時雙眼充血,仿佛要吃我的肉一樣。
這種眼神,我這兩年不知見了多少,于是忍不住笑了一下,示意王盟繼續壓制他,随後從他身上掏出槍,将滅音器慢慢轉上去,這車裏有很多違禁品,車座下面塞着砍刀,車門旁邊的物品盒裏,還有小型滅音器一類的物件,我将東西裝上後,便将槍口指着他其中一個手指,小聲道:“現在開槍,誰也聽不見,這裏面有十發子彈,都說十指連心,不如咱們試一試?”
高個子眼神動了一下,盯着我手裏的槍,又盯着我,在我将槍口移向他第一根手指的時候,他突然唔唔的叫了一聲,于是我将槍口移到了他嘴巴上方,示意王盟放手。
“我說了,你真會放過我們?”
我道:“當然,但如果你敢耍什麽花樣,我手上不差你一條人命。”
他沉默了一下,道:“好,我說。不過我告訴你之後,你們最好快點下車,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否則等我們開入了總部,不僅我們三個,連你們也會死。”
我和悶油瓶對視一眼,接着我點了點頭,道:“走不走你說了不算,說,是誰?”
“這個話題,其實非常敏感。”他頓了頓,又道:“小佛爺,咱們都是在道上混的,你們做死人生意,我們幹活人勾當,曆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我點了點頭,心道:何止是井水不犯河水,三叔在世上,偶爾還會搞搞外交,據說這些人有關系,可以搞到很多民間弄不到的東西。
見我點頭,高個子似乎舒了口氣,緊接着便叙述了‘接活’的過程。
他們幫派接活分爲三類,第一類是‘做人’,要價很高,根據難度,一筆賺個千百萬都有,第二類是旗下的一些‘黑點’,用來聚财,第三類比較常見的,就是我們俗稱的收保護費,不過這個保護費不是路邊的小地痞,找買早餐的阿姨收錢,他們的保護費,都是跟一些高級場所挂鈎,斂财手段十分高明。
這樣的幫派,财力不可謂不大,背後自然有一些靠山,這個靠山,便是高個子所說的敏感點。
幫派裏的等級制度很森嚴,最大的那一位,實際上已經漂白,明裏是一家高級酒店的總裁,但在道上,被稱爲‘黑老虎’,據說這人輕易不出面,屬于不動則已,一動驚人的人。
黑老虎之下,便如同我們盤口的分級制度一樣,有六個領頭人,分别掌管不同的區域,而高個子這一批人,就隸屬于這一區域的老大‘鐵雷張’。
我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忍不住怔了一下,甚至驚的想跳起來。
我跟飛虎幫雖然沒有聯系,但三叔在時,卻是有來往的,這個鐵雷張,算起來應該還是同行,他年輕的時候倒過鬥,期間認識了一下倒鬥界的人,不過他倒鬥屬于水貨,在這一行混不下去之後,仗着倒鬥練出的一身橫膽,幹起了免費得勾當,先是打劫,後來被警察叔叔逮了,還蹲過号子。
放出來之後,不知怎麽混進了飛虎幫,那還是二十年前的往事,那時候飛虎幫勢力還不像現在這麽大,因此鐵雷張現在算是元老級的人物。
他掌管長沙一代的地下後,自然會将地頭上各行各業的門路打探清楚,那時我三叔已經極有名氣,長沙一代倒鬥的,幾乎爲他是從,因此自然就搭上關系了。
說來我小時候還見過他,那是我爺爺過大壽的時候,邀約了很多‘同流’,當時鐵雷張就曾經到場過,如果我的記憶力沒錯的話,他曾經還抱過我,跟摸狗一樣摸過我的頭,隻不過樣子已經記不清了,但在我印象中,我們吳家跟鐵雷張雖然沒有過頻繁的交往,但關系還不至于惡劣至此,居然要殺我?
我忍不住心中的憤怒與驚訝,繼續聽高個子說。
據說就在十天前,幫裏接待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的身份比較敏感,當時高個子就守在門外,門裏隻有那位客人和鐵雷張,期間似乎起了争執,但争執很快就沒了,緊接着,那位客人便走了,幫裏的帳上沒有多出一分錢,但鐵雷張還是下命令要截我的命,也就是說,買我命的那個人,實際上一分錢也沒花。
聽到這兒,我心裏涼了一下。
那個敏感人物是誰,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代表的勢力,已經真真實實向我動手了。
路人甲曾經約定過兩個月的期限,他曾說過,兩個月後,如果一切安穩下來,就說明他成功了,如果我的身邊發生了什麽大變故,就說明他失敗了……甚至是,他死了?
我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如果真的是‘它’開始對付我,那我怎麽躲的過?個人的力量,怎麽才能與這個社會的法則抗衡。
我目光下意識的看向悶油瓶,這個人就是一個神迹,一個連‘它’都不得不避讓的神迹,他可以擊退時光,但我呢?我是一個普通人,我不行。
這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種沉重的,如同困獸一樣的心理,因此聽完高個子的交待後,我根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悶油瓶淡淡道:“那個人是誰?”
高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随即他搖了搖頭,神色複雜道:“我這樣的小人物,是沒有資格知道的,現在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請你們下車,這件事情洩露出去,如果被上面知道,我們幾個都得死。”
悶油瓶沒吭聲,片刻後,他突然伸手,速度極快的将高個子弄暈了,淡淡道:“這樣你就是被迫。”接着他看向我,半晌沒說話,槍口指着開車的劉麻子,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