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是剛剛蘇醒,并沒有弄出很大的動靜,但即便隔的這麽遠,我依然可以聽見它移動時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我們四個人都沒說話,生怕驚擾它,隻靜靜盯着那東西,它雖然沒有動,但眼睛也沒閉上,仿佛下一刻就會撲過來。我看着看着,大腦逐漸清明起來,一瞬間很多疑問湧上心頭,我很想問悶油瓶,他到底是從什麽地方進來的,但我還沒有開口,就感覺整個洞窟猛的震動了一下,仿佛地震一般。
我就窩在洞壁的邊緣,這種仿佛地震一樣的劇烈顫動,讓我差點從洞裏直接栽下去,但在千鈞一發間,我脖子上的衣領被人一把揪住,緊接着往後一帶,後背便撞進了一堆堅硬的肉裏。
震動隻一下便停止了,接着,随之而來的是一種轟鳴的水聲,如同黃河口突然打開了閘門一樣。
一聽見這種聲音,我心中立刻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地方,唯一有水的就是那個龍吸水的石壁,難道是剛才那一下劇烈的震動,使得石壁碎裂了?
就在這時,老胡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道:“不好……這是要……”
“走蛟。”我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是悶油瓶。
那水聲突如其來,幾乎一瞬間就覆蓋了我們的聽覺,伴随着轟隆隆的水勢,整個洞窟都開始輕微的搖晃起來,仿佛要倒塌一般。
這時,一支手電筒突然亮了起來,從我胳膊底下打出去,我反應過來,往後一看,果然剛才拽着我的是悶油瓶,而此刻,我們正窩在一起,悶油瓶臉上有不少擦傷,手臂上纏着繃帶,此刻正打着手電往下看。
我有一堆話想說,但此時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随着手電光的亮起,那條黑龍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而那處龍吸水,已經被完全打破了,水将一邊的洞壁完全沖開,一股巨大的水流俯沖出來,沖到洞壁的另一邊,又回轉過來,形成了巨大的水漩渦,水勢一路沿着石道往外湧,僅僅這片刻,水勢已經漲高了七八米,如果再往上蔓延個五六米,就要将我們所處的洞壁淹沒了。
胖子最先爬上來,因此反而縮在最裏面,他吃力的探出頭,看着腳底下一片汪洋,驚道:“我發誓,胖爺剛才确實扔了些石頭,不過那是爲了吸引大蛇的注意,好讓小天真逃命,這水窟窿可不是我打破的。”
老胡呸了一聲,陰沉着臉道:“什麽大蛇,這是條蛟龍,那龍吸水是被這蛟龍給打破的,它現在是要借着這一股水出去,還記不記得那些山民講的龍走水?”
龍走水?
我幾乎想要問候老天爺它全家了,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會見到這樣一幅場面。阿鼓山寨那老頭确實曾說過,在幾十年前,鬼雷山裏發大水,形成了一條直通長江的大河,河中有一個巨大的東西,頂着一對燈籠眼,頭擡多高,水就漲多高。
難不成,這種千年難遇的事情,讓我們給碰到了?小爺是來下鬥的,可不是來拍神話故事的。
胖子嘶了一聲,道:“你這麽一說我到想起來了,咱們在亂墳溝裏不是遇到的鳄魚嗎?當時胖爺還奇怪,深山老林裏哪來的鳄魚,現在想起來,估計就是幾十年前蛟龍走水時從長江遊進來的,後來水退了,那些鳄魚就在那兒安家了。”胖子分析的有道理,我點了點頭,但還是覺得不對勁,不禁問道:“胡哥……這龍走水不是說千年難遇嗎?這才過了幾十年,怎麽又被咱們給遇上了?”
老胡緊緊盯着不斷上漲的水位,沒回答我。
此刻,水幾乎就快要淹到我們的腳背上,而那條蛟龍早已經消失無蹤,如果不出我們所料,此刻應該已經潛入了水裏,準備借着這一股水沖出去,隻是不知道有沒有遊出這個洞窟。
我眼看水的高度,忍不住問悶油瓶:“小哥,你是從哪裏進來的?咱們得趕緊出去。”
悶油瓶看都沒看我,眉頭一皺,道:“沒用,那是條自毀通道,已經塌方了。”
自毀通道?該死的,這悶油瓶難道想告訴我,他明明知道是個自毀通道,居然還是摸進來了?這一瞬間,我又是感動又想罵娘,深感自己教育失敗。
明明是死路,居然還進來,難道悶油瓶跟胖子一樣,腦袋被狗啃了?
胖子一聽,連悶油瓶都說沒路了,整個人頓時就焉了,他比了比水位線,神情糾結了半天,才道:“我看咱們不如跟着那黑蛟遊出去,你們說成不成?”
“成個屁。”老胡罵了一聲,道:“我估計,這條黑蛟就是幾十年前那條,那次走水沒有成功,所以黑龍縮進了這個寶穴裏面休養生息。咱們進這裏後,饒了它的清淨,特别是吳邪,還把那穴眼裏的古屍給打翻了,古屍離了穴眼,這地方生機大漲,這黑龍被驚醒就直接走水了。如果我猜的沒錯,現在外面那條瀑布肯定已經斷流了,而且必定是豪雨蓋天,形成了漲水大河。”
接着,他指了指悶油瓶,道:“你們記不記得外面那些動物挖出來的地道?你們問問張小哥,那黑龍會不會打地洞?黑龍走水,必須要有穿山甲相助,在前面挖山開道,那條道的出口,絕對不會在山裏,而是直通河水裏。先不說咱們下水後會不會被黑龍啃了,即便它不啃我們,這條水道必然很長,而且直通外面的大河,走水路,咱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去看悶油瓶,他果然沒有反駁,神情是罕見的嚴肅,老胡說完後便盯着悶油瓶看,俨然也沒主意,将所有賭注都壓在悶油瓶身上了。
我心裏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大約是人的應激心理,急到最後,反而冷靜下來了,此刻,水已經漲到了我們身處的洞壁,洞壁旁邊的裂縫裏,插着悶油瓶的青銅古刀,而我們之前,就是順着古刀的鏈子往上爬的。
我順着古刀往上看,上面一片漆黑,也不知有多高,但此刻如果還呆在這裏,我們最終的結果肯定是被水淹,這洞裏的水,在中心形成了一個大型的漩渦流,一但入水,很容易被紊亂的水流絞進去。
我于是指了指上方,提議道:“先上去躲一躲。”悶油瓶沒有反對,他抽出石壁裏的青銅古刀,一馬當先,攀着山壁如同壁虎一樣往上爬,很快就沒了影,緊接着,一條青銅鏈條垂了下來。
胖子這時候還有心情感慨,道:“家有一哥,如有一寶啊。”
我踹了他一腳,道:“少他媽屁話,剛才撇下我就跑了,這比帳小爺以後再找你算。”胖子幹笑兩聲,順着悶油瓶扔下來的鏈條趕緊往上爬,我和老胡緊随其後,最終我們到達了一條裂縫裏。
這條裂縫比較深,但很低,我們隻能趴在裏面,頭朝外,觀察下方不斷往上漲的水。
那條黑龍大約已經出了洞窟,不知是不是如同老胡所說,有穿山甲在爲黑蛟挖山開道,整個山體一直處于一種微微的震顫中。
一想到這龍隐山内部已然被掏空,我就覺得一陣膽寒,如果這山峰經不起走水的力量,那麽很可能會整個的塌陷。
戌時,胖子問我:“天真,你的仙丹拿到了沒?”
我将那顆灰白的珠子遞給幾人看,苦笑道:“早知如此,還找什麽仙丹,這次是我連累你們,小哥、胖子、老胡,你們要想揍我,就别客氣,趁着還有力氣,來吧。”
悶油瓶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道:“我們等。”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但老胡很快反應過來,道:“這些水最後都會順着走蛟的山道排出去,我看這洞夠大,一時半會兒也淹不到我們,張小哥的意思是,等水撤了,咱們就能順着穿山甲挖出來的走蛟道出去。”
胖子問:“那要等多久?”
老胡皺着眉估計了一下,最後指了指上面,道:“看天意,這個說不準,得看那條蛟龍的運氣。這裏離長江不遠,它如果順利,一天就能走出去,如果不順利,三五天也不一定能出去,沒準又跟幾十年前一樣,被雷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