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看着我和胖子扯皮,布滿屍斑的面容有些古怪,似笑非笑,我心裏很不舒服。
緊接着,胖子面色不善的對老胡道:“行了,姓胡的,你就是把那些破事兒全抖出來,胖爺我也不怕,咱們十多年的交情,誰不清楚誰,沒必要來這些陰的。”
老胡神色有些扭曲,道:“陰的?這次如果不是你用當年那件事情威脅我?我會跑回來嗎?胖子,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的很,不過,你對這位小兄弟這麽上心,究竟是圖人家什麽?”
我頓時懵了。
威脅?
胖子不是說老胡是自願回國的嗎?他拿什麽事情威脅老胡了?
事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一時間,我竟然不知該作何反應。胖子神色一變,牙齒挫的格格作響,盯着對面的人,道:“老胡,這事兒是你逼我的。”
老胡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胖子,半晌,他嗤笑了一聲,道:“行了,你也别吓唬我,現在咱們也差不多,除了兩把匕首,誰也奈何不了誰。”
胖子吸了口長氣,神色幾經變化後,似乎洩氣了,看着老胡沉聲道:“老胡,當年的事兒,是我對不住你,這次逼你回來,我也是迫不得已,這麽多年了,咱們也别再搞心眼,現在究竟怎麽回事,你給句話,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們走,成,裝備給你留一半,咱們就此分道揚镳,你愛怎麽搞,胖爺我管不着。”
我站在托屍台旁邊,聽着兩人的對話,雖然沒有弄清楚原因,但大緻也猜出了幾分,老胡大約有什麽把柄落在胖子手上,所以胖子趁此機會,讓他回國幫忙,估計老胡這一路上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我細細一想,發現還真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這一路上,老胡時不時就會說一些比較駭人聽聞的事情,現在想起來,怎麽都像是吓唬我們走回頭路,我下意識的看了眼洞窟裏的懸空燈,這些燈雖然亮的詭異,但隻怕這什麽萬鬼點燈,也是他掰出來的。
一時間,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再聯想到他問胖子那一句:究竟圖什麽,我還真有些拿不準,一來,我信任胖子,并不覺得他會圖我什麽,但二來,有了老胡這個例子,再聯想跟胖子幾次下鬥相遇,本來就是老九門的事,但胖子幾次都牽扯進來,如果說是爲了我,我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懷疑。
大約是看出了我的懷疑,老胡沒理會胖子,而是對我說道:“我這兄弟,向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你要是知道他的過去,我恐怕你會吓的尿褲子,所以我就奇怪了,你說像他這麽一個人,跟護仔一樣護着你,你就沒懷疑過?”
他這話一出,我卻出奇的平靜,這事兒,說不奇怪是不可能的,從小花那裏,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了,但我從來沒懷疑過胖子,我和他都是過命的交情,什麽護不護的,聽着都酸。
我道:“懷疑過,不過懷疑的對象不是他。”接着,我口氣便強硬起來,道:“胡哥,你說了這麽多,不過就這句話我是聽出來了,你這是在使離間計啊?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老胡愣了一下,随後冷笑道:“離間計?你覺的我會有什麽好處?既然你們感情這麽深厚,看來我說再多也沒用了,這樣吧……你讓胖子把衣服撂起來,你看看他身上是什麽?”
我頓時就頭皮發麻了,因爲老胡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我的第一個反應是:該不會胖子身上也有屍斑吧?
胖子也愣了一下,随即罵道:“他娘的,看就看,胖爺一身神膘,還怕被你得招子盯兩下。”說完就一邊撂衣服,一邊道:“天真,你可看仔細了,别讓這美國籍的資本主義破壞咱們團結的革命隊伍。”
胖子撂起衣服後,我愣住了,整個人入贅冰窖,腳步都踉跄了一下,頓時後退一步,指着胖子的肚子,道:“你、你自己看看,你肚子上……”
胖子被我的反應搞懵了,趕緊低頭看肚皮,結果一看,臉色頓時就發青了,隻見胖子雪白的肚皮上,赫然有一塊塊烏紅的斑痕,和老胡臉上的屍斑,一模一樣。
怎麽回事?
下意識的,我幾乎立刻就撩起了自己的衣服,但奇怪的是,我身上除了之前磕出來的痕迹,便什麽也沒有,我整個人都懵了。
先是趙旺、然後是老胡、然後是胖子。
趙旺和老胡就不說了,但胖子我還不清楚嗎?他是個活人,是個下鬥之前還活蹦亂跳的人,怎麽會、怎麽會這樣……蓦地,我想起了老胡之前的話。
緊接着,我喘了幾口氣,對胖子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我?”
老胡古怪的笑了一下,道:“我說過,他很清楚是怎麽回事。”
胖子幾乎要跳起來,道:“瞞你?操,胖爺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麽好瞞的!”他的神情與以往無異,激動起來,口水亂噴。
這次我沒踹他,抹了把臉上的唾沫,道:“你真不知道?”
胖子臉色頓時就黑了,道:“不知道!”說完,跳将起來,指着老胡道:“老小子,是不是你搞得鬼?”我喝了一聲:“夠了!”
胖子和老胡都不吭聲了,同時看向我。
眼下的情況,幾乎超出了我的常識範圍,活人身上,怎麽可能長出屍斑?那麽……這些屍斑會不會是某種皮膚病?有些古墓裏的防盜措施中,會培養一些畢竟詭異的病毒,這些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我頓了頓,道:“現在說再多也沒用,先甭管你們現在是死人還是活人,要是咱們困在這兒出不去,最後都得變爲死人。”接着,我對老胡道:“你也别扯胖子的事兒,他那點破事,你有功夫說,我還沒時間聽,要想活着出去,現在不是搞分裂的時候,必須要團結一緻,胡哥,你知道什麽都說出來,有什麽恩恩怨怨,等出了鬥再處理。”
接着,我又對胖子道:“還有你,雖然老胡拿了美國的綠卡,但你也不能搞國際仇視,畢竟國籍可以改,民族血脈不能改,你身上這些鬼東西,從哪裏招惹來的,交代清楚,他娘的,該不是你跟哪個粽子搞了次親密接觸吧?”
胖子大呼冤枉,說他身體各項感官都異常靈敏,所有指标都在正常人的範圍,除非他哪天腦神經崩潰了,否則就是地球滅亡,也絕對不會和粽子發生不倫之戀。
說完,我和胖子面面相觑,看胖子的态度,似乎是真不清楚,那老胡是什麽意思?爲什麽他一個勁兒想揭胖子的老底,還說胖子明白?
究竟是他想搞内部分裂,還是真有其它什麽原因?
老胡不吭聲,布滿屍斑的臉在晦澀的燈光中十分陰沉,我等了半天不見他開口,正打算再說些什麽動員一下,老胡突然歎了口氣,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都到此爲止了。”
我一聽老胡放軟姿态,立刻知道有門,組織了一下詞語,趕緊道:“胡哥,就算真到了絕境,死也要死個明白。”接着,我指了指胖子,道:“這死胖子以前是有些混蛋,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一天的兄弟萬年的根,你看,咱們都老大不小了,再爲了過去的事丢了性命也不值得,況且我認識胖子這些年,他也沒少提起過你,雖然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人總得向前看是不是?”
老胡不知有沒有聽進去我的話,神色不變,但一身怨毒的氣勢明顯消了下去,緊接着,他又歎了口氣,道:“吳邪,你這張嘴到是能說會道,不過現在你就是舌燦蓮花也晚了。”說完,又閉口不言。
眼見已經耗出來一條縫,我哪肯放棄,趕緊給胖子遞了個眼色,胖子也不知是真沒看到還是假沒看到,頭一低,一個勁兒盯着自己肚子研究,仿佛多看幾眼,那上面的斑痕就會消失一樣。
我氣的忍不住想罵娘,最後沉聲道:“如果真不說,我也就不勉強了,屍斑又不是在我身上。”胖子突然嘶了一聲,盯着我,神情古怪道:“你這麽一說胖爺到想起來了,這東西怎麽就往我們身上長,你身上怎麽沒有?”
我剛想說自己還是個大活人,老胡突然道:“他本來就跟死人差不多了,這些東西當然不會往他身上長。”我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了自己背上的東西,可不是,身體裏住着一隻千年大粽子,恐怕我現在再過瓜子廟的積屍洞,也可以暢通無憂了。
想到這兒,我不僅苦笑一聲。
胖子沉默了一下,突然坐到了老胡邊上,半晌才道:“我說老胡,這次把你逼回來,是我不對,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不是爲了我這小兄弟,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爲了我?不知爲什麽,我心裏很不舒服,不知是不是老胡的離間計起了作用,我頓時有種古怪的感覺,忍不住道:“胖子,你……”
胖子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别開口,接着道:“胖爺我以後會告訴你原因。”頓了頓,他用很正經的語氣道:“我跟小哥一樣,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得了。
我疑心頓消,胖子話已經說到了這份兒上,我要再疑神疑鬼,就真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