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在封閉的時候,爲了防止走風,會有很多種封門的辦法,最常見的,是用糯米加雞蛋清一類的粘合劑,但也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用石蠟混合朱砂,将門縫封閉,據說這樣可以達到避邪的效果。
我看着眼前的墓門,有些反應不過來。
墓門是石質的,四四方方,石門上還有雕鑿出來的圓圈。這種墓門的構造,代表了古代人天圓地方的思想,在行話裏被稱爲‘陰陽門’,即鏈接陽世與陰間的通道,是屬于陵墓的正門,一般隻會出現在墓室的入口處。
但現在,這扇門卻出現在這裏。
奇怪!
我仔細的回憶了一下,一開始,我們是通過鬼道,到達了第一宮,也就是那三個相連的墓室。緊接着,我們又下了墓井,順着水流一路往前,那麽現在,我們即便不進入第二宮,也應該是出現在墓室的其它地方,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正門口。
況且,當初我們曾下到瀑布的水潭裏打探過,真正的墓室入口,明明在山壁上,用鐵水封住,還加了鐵鏈,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那麽,現在我眼前這扇擁有正門規格的墓門,究竟是幹什麽用的?
趙旺顯然也覺得奇怪,湊到石門前細看,随後指着那兩隻已經鏽迹斑斑的銅質仙鶴雕塑,奇道:“王大哥以前跟我說,墓室裏擺放的,一般是鎮墓獸,這兩隻鳥是怎麽回事?”
中國自古就有一個詞,說駕鶴歸西,有些死者害怕下地獄,因此熱衷于追求死後升天,地府除名,便喜歡将原本的鬼道,修成一條神仙道,并且請堪輿師造出一個仙穴,将墓室打造成天宮的模樣。不過這樣的陵墓工程浩大,比較少見。
可是……我們之前明明已經走過一條鬼道,這裏怎麽會冒出神仙道的規格?
我心裏突的跳了一下,猛的想起了一件事。
我記得七年前,在湖南就曾經挖掘了一個墓中墓,據說是那個地方風水很好,有兩個陵墓建重了,最下面一個是西周的,結果西周之上,竟然還有一個元朝墓。
當時元朝墓被盜,考古人員直奔湖南,進行搶救性挖掘,結果元墓清空之後,有工作人員在收集最後的土質信息時下了一鏟,結果探鏟竟然又帶出了那一層膏土,當即,考古人員就繼續向下挖掘,最後挖出了一個已經完全坍塌的西周古墓。
中國的風水之術曆來是吃老本,因此像這種墓中墓的情況并不少見,據說曆史上有好幾位帝王在修建陵墓的時候,都挖到了其他帝王墓,一怒之下,斬殺了大批堪輿師。
難道說,這裏也是一個墓中墓?
我看着眼前天圓地方的墓門,越想越覺得可能,不由心中一動。
這個墓顯然是修在明朝墓的下面,也就是說,它的年代肯定早于明朝墓,同樣一處風水,會不會也有仙丹?想到這兒,我又覺得不對勁。
這條地洞,是從明朝墓的墓井裏連接過來的,也就說,上面的明朝墓在修建之時,已經發現了這座陵墓。在墓葬規矩中,墓上加墓是極其不吉利的事情,甚至會禍及活人,連累三代。
過去,如果有誰發現了選定的墓址下面已經有人先下手,肯定會改地方,但是這裏卻沒有。
難道明朝墓的主人,根本不介意跟别人共用一個窩?
我越想越覺得詭異,如果這真是兩座分開的墓,到也不奇怪,但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我們來時的這條地洞。
這條地洞,竟然将兩座陵墓打通了,這就顯得太離奇了,難道是這兩個墓主的鬼魂,沒事兒還要互相串門?
趙旺見我沒理他,憋了半天,也跟過來研究石門,道:“邪哥,這門能不能推開?會不會有機關?”我瞟了他一眼,道:“陵墓講究的是‘一封永不開’,墓門一閉就不能再開,爲了防止有盜墓賊強行開門,幾乎都會設有機關。”正因爲如此,曆來下鬥打盜洞的,都不會從正門打洞,往往是直通主墓室,一來主墓裏好東西多,二來也可以避開大量的機關。
趙旺皺了皺眉,遲疑道:“那現在怎麽辦?”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說怎麽辦?”緊接着,我又看了墓門一眼,那上面混合着朱砂的石蠟依舊完好無損,也就是說,這座陵墓至今還沒有人進去過,甚至當年的日本人也沒有發現。
想到這兒,我就有些激動,因爲這意味着,眼前的這座陵墓是個處女鬥,埋在同一個地方的屍身,會不會也有仙丹?
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我也沒有退路,走回頭路是肯定行不通的,回去即便不被大鲵活吞,也會被那間移動墓室困死,這條地道,竟然會将兩座墓室鏈接起來,必然有其他的寓意,或許,關鍵就在這墓裏面。
我僅思考片刻,便沖趙旺招了招手,沉聲道:“把家夥都拿出來。”
趙旺歪着頭,道:“做什麽?”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撬門。”趙旺張了張嘴,沒動,我忍不住搖了搖頭,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當即,我也不靠他了,自己翻着裝備包,找出了工具,開始順着石門的細縫往下鑿。
爲了防止盜墓賊闖入,幾乎所有的正門都會有機關,有可能是暗弩,有可能石縫後面藏着水銀,在盜墓賊開門的一瞬間,水銀會突然噴出來,由于距離太近,幾乎沒有人能躲過。
當然,還有流沙、火油、等等防盜技術,簡直數不勝數,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石門打開後,等待你的将是什麽。
趙旺在旁邊傻愣愣的幫不上忙,即便他想幫忙,我也不放心,當即,我把他踢到一邊呆着,自己拿着匕首,緩緩去刮入口處的石蠟。
這是一個很仔細的活,足足幹了大半個小時,石蠟才被我完全剔除,緊接着便是開墓門,我給趙旺打了個手勢,道:“靠牆站,不要對着正門,然後用腳踢,明白?”
他還不算太呆,立刻點頭,随後繃直了身體,我們一人站一邊,貼着石壁,将身體繃的筆直,随後同時伸出腳,朝着石門狠狠的踹過去。
這石門封的很嚴實,我們連踹了十多腳都沒動靜,就在我骨頭的開始作痛時,門裏突然響起了咔嗒一聲,與此同時,石門露出一條手指寬的細縫。
那種咔嗒聲我太熟悉了,是機括開始運轉的聲音,現在石門還沒有完全敞開,所以機括并沒有發作,一旦石門開到一定的角度,機關便會啓動。
我和趙旺對視一眼,旋即,我指了指石門,低聲道:“慢慢推。”緊接着,我們沒人說話,開始用腳抵着石門緩緩加力,石門在兩人同時推動下,縫隙越來越大。
石門露出的縫隙越大,我心中就越緊張,因爲我和趙旺現在的開門方法,隻能防止暗弩一類的機關,如果門内的機關是其它什麽東西,那麽就不一定能躲過去,但現在,前後都是死,也隻有舍命一搏了。
我們腳下慢慢施力,動作十分小心,就在石門露出約有一人寬的距離時,随着門内的一聲輕響,緊接着,無數暗弩嗖嗖的連射出來,盡管我們都是貼牆而站,但還是有一些弩箭貼着腳上的皮肉劃過,腿上頓時多了幾道口子,好在還不算深。
一時間,我們耳中全是嗖嗖的呼嘯聲,很快,周圍的洞頂和後方的地面上,射滿了密集的暗弩,大約發射了一分鍾左右,暗弩停止了。
趙旺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問我:“完了嗎?”
我喘了喘氣,将視線移向墓門的位置,裏面黑洞洞的,也不知有什麽東西。
我沒吭聲,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貼地滾了過去,隻聽石塊咕噜咕噜的滾進了門内,然後什麽也沒有發生。
趙旺舒了口氣,移動了一下身體,我立刻喝了一句:“别動!”
趙旺眨了眨眼,道:“不是沒了嗎?”
我暗罵一聲,緊接着道:“你懂個屁,小爺下鬥的時候,你還在大學裏吃盒飯呢,給我呆着不許動!”趙旺平時就很聽話,被我一罵,頓時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筆直的站着,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就在這時,門裏突然傳來一聲輕響,緊接着,門裏響起了一陣金鐵交加的聲音,仿佛有無數刀劍在揮砍一樣,聲音直直持續了一分鍾左右才安靜下來,趙旺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了,看了看墓門,随即又看向我,頓時一臉崇拜的神情,如果他有尾巴,我感覺他連尾巴都搖起來了。
我看了看他的目光,突然覺得有些熟悉,轉念一想,靠!風水輪流轉,小爺當年就是這樣眼巴巴看着悶油瓶啊!搖了搖頭,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此刻,我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怎樣,這樣的經驗,并不是我想要的……這些,都是用人血換來的。
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想再下鬥了!
他娘的,别再用這麽崇拜的眼神看我,看的我心酸!
我歎了口氣,示意趙旺不要動,接着,又等了五分鍾左右,門内再也沒傳出什麽動靜,我才打了個手勢,道:“走吧。”
趙旺立刻跟在我屁股後面,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邪哥,你怎麽知道後面還有機關?”
我看了他一眼,道:“知不知道什麽叫請君入甕?咱們老祖宗……精明的很。進去之後跟緊我,不許亂動裏面的東西,要是敢壞事,不等機關收拾你,我第一個宰了你,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