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蹲下身,犀利的目光直直盯着洞口,神情很凝重,似乎這個洞口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我不解的看向胖子,胖子抖了抖肩上的肥肉,示意他也不知道。
片刻後,老胡道:“我們離開這裏。”
“等等。”我出聲叫住老胡,又道:“腳印是在這裏消失的,他會不會是進去了?這個洞……難道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老胡臉部肌肉緊繃,突然擡頭看了看天,似乎是在找月亮一類的東西,緊接着,他目光看了看那個洞口,旋即直勾勾盯着我,吐出幾個字:“這是個鑽屍洞。”
胖子顯然也不願意放棄找悶油瓶,他一拍老胡的肩膀,道:“小胡同志,什麽鑽屍洞?難道這裏面有屍體?”
大約是見我和胖子沒有要走的意思,老胡搖了搖頭,道:“我之前跟你們說過旱魃,那是活屍的一種,活屍還分爲很多種,但這些屍體一旦夠了年月,就跟那些修煉的精怪一樣。咱們摸金派有雞鳴燈滅不摸金的說法,一旦公雞打鳴,蠟燭熄滅,就要退出古墓,其實就是因爲這些厲害的粽子,因爲一旦天光大亮,它們就會潛伏起來。”
接着,他頓了頓,伸手指了指那個洞口,對我道:“你看那個洞的邊緣。”
我早就覺得這個洞有些怪異,此刻老胡讓我看,我不由更加仔細的觀察起來,這一看,頓時發現了不同尋常。一般像這樣規模的地洞,要麽是動物掏出來的,要麽是自然下陷形成的,或者就是個盜洞。
動物掏出的巢穴,裏面會比較平整,而自然下陷形成的,洞口會凹凸不平,至于盜洞則容易看,那玩意是用鏟子打出來的,人工的痕迹一看就一目了然。
但我眼前這個洞口,卻不屬于其中任何一種,它也比較平整,但在洞口的周圍,有一道道條形痕迹,那樣子……就像這個洞口,是什麽人用手指挖出來的一樣。
鑽屍洞?我琢磨着這個名字,再一想剛才老胡說的話,不由頭皮發麻,道:“胡哥,你該不會是說,這個洞……是粽子掏出了的吧?”
此刻雨已經停了,老胡臉上還帶着濕意,他極快的點頭,神色嚴峻,道:“這些粽子時間隔得太久,自己的墳地塌了,白天沒有地方藏身,便會自己打洞。我雖然沒見過,但聽我父親說,他當年跟一夥兒人倒鬥,也遇到了一個鑽屍洞,一夥人不信邪,其中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就想往裏面鑽,結果他鑽了一半,就停了。”
胖子估計不相信,他神色是一派的無所謂,問道:“然後呢?難道裏面的粽子親了他一口?”老胡苦笑一聲,道:“然後那個人半個身體露在外面,半天沒有動,我父親發現不對勁,就去把他往外拽,結果一拽,拽出來的人,頭沒了。”
我下意識的就蹦了一下,離那個‘鑽屍洞’遠遠的,這裏面要真住了一隻比旱魃還厲害的粽子,我剛才那手要是伸進去,豈不是……
胖子嘶了一聲,神色疑狐,道:“你當年跟我侃了那麽多怪事,怎麽以前沒聽你說過,這年頭,連粽子都會打洞了?”說完看向我,一臉很鐵不成鋼的表情,道:“别蹦,他奶奶的,你又不是兔子。”
我遠離那‘鑽屍洞’,突然又覺得不對勁,悶油瓶難道鑽進去了?
那排腳印,就消失在這片土堆裏,周圍又沒有大樹,除非悶油瓶是飛上了天,否則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進了這個鑽屍洞裏。
胖子顯然也想到了,但他根本沒把老胡的話放心上,蹲在洞口外面,将手電筒調到最大,直直射進了洞裏面,我順着光線看去,洞很深,看不到盡頭。
“嘿,看那是什麽?”胖子突然出聲,指了指洞裏面,我眯着眼一看,發現燈光的盡頭處,有一團巴掌大的東西,似乎是一個小包,戶外裝備常見的那種綁在腿上的貼包,可以用來放一些小刀、打火機一類的求生物品。
“這地方沒有其它人,而且我之前也沒有注意悶油瓶有沒有帶這些東西,但胖子卻很肯定,道:“肯定是小哥的,沒錯,咱們進去看看,小哥準是收拾粽子去了,沒準那千年粽子搬家的時候,會順便帶些明器。”
靠,這死胖子,滿腦子就知道明器。但我也比較贊同胖子的說法,況且這周圍沒有其它的腳印,也就是說悶油瓶根本就沒有出來,從我們跟悶油瓶互通信号至今,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悶油瓶如果真得進去了,不可能待這麽久。
我瞬間心就揪了一下,難不成這會打洞的粽子,真如老胡說的,比旱魃還要厲害?連悶油瓶都中招了?
雖然悶油瓶的一身本領确實很詭異,但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這幾年,我不是沒見過他渾身浴血的樣子,這麽一想,頓時就下了決心,對胖子道:“你說的對,小哥八成是進去了,而且去得那麽久,我估計裏面的粽子夠嗆,咱們要是在外面等着,确實不仗義。”
我和胖子正合計着進鑽屍洞,老胡的聲音立刻就寒了下來:“不行,絕對不行。”他平日裏是極其可親的形象,此刻沉着臉,竟然有一種隐隐的煞氣,讓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陳皮阿四。
胖子嘶了一聲,也不在意老胡的臉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胡,我估計那什麽鑽屍洞,是你爹不想讓你下鬥,故意吓唬你的,再說了,就算真有千年大粽子。”胖子拍了拍槍:“咱不是還有這些好兄弟嘛。”
這一趟,老胡畢竟是來幫忙的,我瞧他似乎真的很忌諱這個洞,便道:“胡哥,咱們三個都進去也不安全,你經驗老道,不如在外面接應我們,我和胖子進去。”
老胡沒吭聲,指了指洞口,又道:“這個洞口太小,你們要進去,就得脫了裝備前進,真到了裏面,别說放槍,轉個身都困難。”他邊說話,邊指了指胖子的一身神膘。
我頓時爲難了,再一看那個洞口,确實如老胡所說,十分狹窄,我們背上的裝備包,實際上比我們人都粗,根本就塞不進去。
就在我們三人面面相觑時,洞裏突然探出了一顆人頭。
我呆了呆,看着悶油瓶快速的從裏面爬出來,緊接着,他看也不看我們一眼,喝道:“跑。”他話一動,我立刻反射性的跟在他屁股後面跑,不管什麽情況下,悶油瓶的話一定要聽。
胖子顯然也深有感觸,我前腳剛動,他後腳就追了上來,隻有老胡沒有形成條件反射,反應慢了半拍,但緊跟着,也追了上來。
我們一行四人,隻有我手裏開了手電筒,悶油瓶也不知靠什麽視物,失蹤跑在光線盡頭,他速度很快,我們要追上他的腳步,基本是上氣不接下氣。
片刻後,我突然聽到身後的老胡罵了句髒話,那口氣,活像跟胖子是孿生兄弟,我下意識的就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頓時腳下一軟,一個無頭的黑影,正極快的向我們飄過來。
它具體長什麽樣也看不清楚,我隻看了一眼就知道悶油瓶爲什麽跑了。
我聽三叔說過,這個世界上的粽子千奇百怪,由于風水和一些奇門異術,産生了很多不同類型的屍變,但無論哪一種,粽子的屍身都必須是完整的,手腳可以畸形的,但一定不能缺胳膊少腿,最重要的是,粽子不能缺頭。
頭是一身之主,一口陽氣全部在喉間,斷了頭的粽子存不住陽氣,因此根本不可能起屍,所以古代的死刑,十分樂衷與将人分屍,比如腰斬、殺頭、淩遲,被殺的人,死是怨氣很重,在體内形成了一股氣流,這種氣流,老祖宗解釋爲怨氣,現代科學家則認爲,是人在極端恐懼中形成的一種身體激素分泌。
總之,不管他臨死時形成的是什麽東西,死的人死後特别容易屍變,所以才有了那些不留全屍的刑罰,因爲一旦身首分家,就是又再大的怨氣,也是起不了屍的。
但現在追我們這個東西,居然是沒有頭的。
如果它是個軟棕也就算了,但我剛剛瞟了一眼,那是個确确實實的硬粽,這樣的屍體都能屍變,要麽是死前怨氣太重,要麽就是這裏的風水有問題。
但影響屍體的因素很多,我又不是粽子研究社的,自然也沒心情多想,立刻拼了命的狂奔。
就在這時,我身後響起了雜亂的槍聲,聽聲音,似乎連瞄準的時間都來不及。
緊接着,我感覺槍聲開始密集起來,估計是胖子也停了下來,我知道老胡落後太多,估計是要被粽子逮住了,當即也顧不得跑,連忙轉身舉槍欲打。
那粽子果然已經離我們極近,幾乎隻有不到百米的距離,老胡蹲在身體猛放槍,胖子舉着槍打,兩人一上一下形成了掃射圈,我剛想來個三連發,卻見那粽子一點都不畏懼槍子,黑色的無頭人影猛的跳了起來,直接就朝着老胡撲過去。
它那爆發性的一跳,居然足足跳了一二十米。
這時那粽子也進入了我的光線盡頭,這時我看清了,那是一具紅粽子,渾身發紅,隻有兩隻手爪是青色的,手上長着鋼針一樣的指甲,身體鼓脹,赤紅的顔色,仿佛随時會爆炸一樣,但槍打上去,卻石沉大海,對粽子的行動,無法起任何作用。
難怪連悶油瓶都要跑,這粽子根本就是無敵了,此時放槍也沒用,我趕緊吼了一句:“别開槍了,快跑!”老胡腳步幾乎都有些踉跄,此刻粽子離他太近,放槍也沒用,他直接學胖子,一槍砸過去,也不管有沒有用,轉頭就跑。
也不知是不是人的應激反應,那速度,就跟飛人似的。
我也不敢多留,趕緊往前跑,但沒過多久,就聽到老胡的一聲悶哼,似乎極爲痛苦。我心中一沉,知道老胡怕是中招了,但現在能怎麽辦?這粽子什麽都不怕,而且由于剛才那一陣耽擱,悶油瓶已經跑得沒影了。
而且我記得,我們這次出來,每個人包裹裏都放了黑驢蹄子,這是老胡嚴厲交代一定要置辦的,說遇到粽子就塞到它嘴裏,放了它的屍氣,但現在,那粽子連嘴都沒有,往哪裏塞?難道直接從它氣管裏塞進去?
就在這時,悶油瓶又突然從林間竄了出來,他目光看着我們幾人,嘴裏輕聲‘啧’了一下,接着猛的朝我們跑過來,與我擦身而過時,悶油瓶狠狠推了我一把。
“紅兇,向前跑……”他的話我隻聽了一半,他人已經沖到我後面。
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跄,剛站起來,胖子已經扶着老胡從我身邊跑過,大叫道:“他娘的,是個紅兇大粽子,小哥頂着,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