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旺愣了愣,道:“邪哥,你又要出去?”
我看他神色不對勁,似乎不想我走,難不成小爺魅力這麽大,已經到了男女通殺的境界了?我點點頭,道:“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看店,回頭給你算加班。”
趙旺神色有些爲難,遲疑道:“邪哥,我正想跟你說,家裏出了點事兒,我父母催我回去一趟,剛想給你請假。”我當是什麽事兒,古董鋪子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行當,平日裏除了賣些小玩意,連店面錢都賺不回來,當即大手一揮道:“成,那就把鋪子關了。”
趙旺眼睛一瞪,立刻叫了一聲老大萬歲,風風火火的去給我訂機票。
我心裏一樂,心道這孩子還挺會拍馬屁,被人叫老大的滋味還是不賴的。
回二樓時,悶油瓶正坐在陽台上擦那把青銅古刀,那刀造型和先前的黑金古刀很像,隻是刀柄處多了嬰兒手指粗細的鏈條,也不知是什麽材質,硬度驚人,看起來很細,但當初在雅布達的洞窟裏,足足承受了我們三個人的重量。
我見着悶油瓶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我不知道他以前過的是什麽日子,但認識他這些年,大多數時候在鬥裏,吃的永遠最少,受傷永遠最多,即便後來跟胖子在北京呆過一段時間,聽胖子的描述,屬于地上生活能力九級殘廢,就比如這些日子,前些天我心思紊亂,常常忘了吃飯這回事,我一忘,他也一聲不吭跟着挨餓,我和趙旺這一走,悶油瓶怎麽辦?
等我從北京回來,這小子會不會餓成幹屍?
我不想讓悶油瓶知道心髒的事,憑借着我對拔一知半解的見地,這玩意屬于一種古老的巫術,在民間流傳中,屬于不治之症,悶油瓶這幾年過的是什麽日子,我都看在眼裏,他如今好不容易在我的鋪子裏安生下來,如果又扯上他爲我的破事奔走,我實在下不了決心。
大約是我在門口愣的太久,悶油瓶停下擦刀的動作,指了指桌上的盒飯,淡淡道:“給你留的。”我看過去,發現是中午讓趙旺去樓外樓買的外賣,悶油瓶分成了兩份,給我留了一份。
想不到這悶油瓶子在地面上也會照顧别人了,我頓時有種兒子終于長大了的欣慰感,感動的差點流淚,當即在心中打定主意,悶油瓶好不容易過幾天安心日子,一定不能再讓他跟着奔波,于是立刻掏出手機給王盟打了個電話,讓他放下堂口的事,回來給悶油瓶當全職保姆。
王盟聽完我的吩咐,立刻在電話裏大叫:“啊,老闆,不要啊,我手上還有一堆帳沒對完。”
我打斷他的話,罵道:“再不回來,我明天就讓你失業。”安排完王盟的事,我對悶油瓶解釋一翻,說二叔趁我下鬥那段時間,在北京新開了堂口,我要過去督促督促,順便慰問一下胖子,讓王盟過來照顧你,說完,我忐忑的等着悶油瓶的回複,好在他比較識相,确切的說,我留不留下來對他沒影響,隻沖我點了點頭,就繼續沐浴夕陽。
孩子大了就是不好,跟父母交流少了,越來越悶,我真怕他會得自閉症。
第二天,做了兩個小時飛機後,我又一次踏上了首都的土地,胖子照列親自開車來接我,整個人紅光滿面,似乎又肥了一圈,打扮的非常騷包,黑色皮夾克加一條緊身皮褲,在機場回頭率高的離譜,我十分懷疑他資産被刮空的說法。
最近事情太煩,我心裏亂七八糟,一見着胖子就覺得親切,當即上去就給了他一拳,笑罵道:“不是說最近風頭正緊嗎?你怎麽不低調些,穿這麽騷包,是想勾引哪位雷子。”
胖子揉着胸口,嘴裏嘶嘶抽氣,道:“哎喲喂,我說天真,胖爺這一身老肉好不容易養出來,您下手親點,真當自己是林妹妹啊,這手勁是要殺人呐。”看得出來胖子挺高興,揉完胸将我肩膀一摟,也不顧周圍人怪異的眼光,屁颠屁颠的将我往車上帶。
我跟胖子這些年,什麽客氣都是虛的,我正餓的慌,直接踹了他一腳,道:“小爺餓了,吃什麽?”胖子想了想,眉頭一皺,道:“想吃什麽盡管點,不過你付賬。”
我忍不住啧了一聲,道:“已經窮到這份兒上了,要不要兄弟接濟一下你。”
胖子樂道:“吳家小三爺家大業大,您要接濟我,我可發财了。”我倆說完,都忍不住笑起來,這胖子别看堂口就那麽幾家,但每一家都是大場面,我見過一次,比我那小古董鋪子不知高了多少檔次,就算要接濟,也是他接濟我。
我們直接到了一家小肥羊,要了個單間,甩開膀子吃涮羊肉,待吃的差不多了,胖子也不磨叽,主動交代了他掌握的動向,胖子道:“我回來之後,問了美國那位兄弟,他跟我說這東西叫‘拔’,是古時候的一種奇門異術。古代人民認爲,心是身體之主,魂魄所在,真正的死亡,是心髒死亡,魂魄消散,所以才發展出了一種異術,據說是人死後,立刻将心髒取出,用特殊的藥水侵泡,可以保持心髒的活力,将人的魂魄保存在心髒中,再配以特殊的法門,尋一處靈氣聚集的寶穴,修養千年,便可以借活人的身體複活,我朋友說,這東西……無解。”
我聽了胖子的話,心中一沉,好在先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片刻後便回過神,點點頭道:“跟我所了解的差不多。”
胖子舉起杯子跟我幹了一杯,接着道:“當時他跟我這麽一說,我就開罵了,我說:“老胡,胖爺曆經千難萬險給你打越洋電話,就是爲了問你怎麽辦,你少跟我磨磨唧唧。我可告訴你,這可是胖爺現在唯一的兄弟,你他娘的當年抱着老婆就到美國發财去了,留下胖爺孤零零一個人在國内凄凄慘慘,下了多少鬥都是一個人,生生死死都沒人過問,現在胖爺好不容易找到一倒鬥黃金搭檔,他要出了事,我跟你沒完。”
我噴了一口酒,差點沒被嗆死,胖子鄙夷的看了我一樣,給我夾了塊羊肉,道:“他娘的,别喝了,是命重要還是酒重要。”我趕緊放下杯子,道:“繼續,你說,我聽着。”
“我跟老胡那麽一說,他就讓我等一等,他再去打聽打聽,過兩天他就回電話給我,說經過多方的打聽,艱難的勘察後,他找出了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不過……這辦法有點兒懸。”
我在杭州那半個多月,發作了三次,每次都是突如其來,把我吓個半死,就怕被其他人看到,搞得最後出門都帶鏡子,沒事就拿出來照一照,趙旺還以爲我交女朋友了,一個勁兒跟我說:“老闆,你很帥,不用照了。”
我都快被身體裏那東西弄的神經質了,此刻胖子一說有辦法,哪還顧得上懸不懸,羊肉也吃不下去了,立刻道:“什麽辦法?小爺命都去了半條了,還有什麽方法不能試的。”
胖子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那朋友說,他問了好幾位華僑的專家,專門研究中國古代的奇門異術,有一位老教授說,有一種仙丹可以把那顆心髒咔嚓掉。”
仙丹?我愣了愣,忍不住拍了下桌子,瞪眼道:“仙丹?我找誰要?找太上老君?我跟他老人家不熟。”胖子啧了一聲,拍着我的肩膀道:“你小子,說風就是雨,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我沒吭聲,挑了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胖子道:“要說這個仙丹,就得從咱們老祖宗的葬俗說起,下葬講究風水,我那朋友是根正苗紅的摸金校尉,天下風水囊括與胸,據他說,這風水是天下萬物始發的關鍵,風水好了,屍身能千年不腐,萬年不改,甚至能生死人,肉白骨……”
“吹,繼續吹,你這是要改行當風水先生啊?”
胖子一瞪眼,道:“是他吹的,又不是我吹的,我就是把原話搬出來,讓你分析分析,你要不要聽,要聽就别打岔。”我閉了嘴示意胖子說,我倒要看看,他這位美國朋友能有什麽辦法。
胖子見我明顯的不信任,忍不住在我腦袋上拍了一把,我喝的有些高,一時沒躲過,被他拍的暈乎乎的。
“說到哪兒……對,生死人,肉白骨。這些風水穴位,大多數被王侯将相占去了,但真正的神仙穴,其實大多被一些有能力的堪輿師自己拿去了,你想啊,誰不想自己能死後複活啊,況且,做一行信一行,那些堪輿的,對風水學說深信不已,所以幫王侯找風水的時候,真正遇上了能起死回生的神仙穴,才舍不得點出來,最後往往自己鑽進去了。但要在神仙穴裏修建大型陵墓,并不是一般風水師能辦到的,所以最後真正能得手的,都是一些了不得的人,民間俗稱真仙,就像那傳說中的……那什麽……那什麽……”
我心中一動,道:“張三豐,葛洪,張道陵。”胖子一拍腦袋,道:“對,對,老胡也那麽說了,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能人,修仙練道,堪輿風水樣樣精通,在民間都被傳成神了,在皇宮裏都有封号,勢力很大,他們最有能力駐進真正的神仙穴。”
葛洪這幫人,是道教的一些尊師,道教是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傳承千年,曆史悠久,吸收了古老的中華文明,傳承了很多上古秘術,堪輿風水,不過是其中一部分而已,按照胖子的說法,這些耳熟能詳的老祖宗,私藏一個神仙穴,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這神仙穴跟我有什麽關系?
胖子沒等我問,便接着道:“當然,這些老祖宗有沒有進入神仙穴,咱們誰也不知道,但必定有他們的同道幹過這些事兒,這些人駐入神仙穴裏,再加上自身的本事,将風水進行改動,就更了不得,傳說,屍身在神仙穴裏,如能安安穩穩放上千年,屍體額頭的泥丸處,就會生出一顆屍丹,這顆丹,是神仙穴中的天地靈氣彙集了人身的千年陰氣,是至陰至陽,至正至邪的東西,活人佩戴它,百毒不侵,萬惡皆退,死人死後服下它,十年就能返生,啧啧,比傳說中的紫色定屍丹還要厲害。”
我隻覺得雲山霧罩,如同在聽神話故事,忍不住問道:“胖子,雖然咱們這些年,古怪的事情見的不少,但你不覺得這‘仙丹’有些不靠譜?”
胖子一副了然的神情,點頭道:“我也覺得不靠譜,要不,你給胖爺拿出一個靠譜的方案來?”
我要有方案,還用千裏迢迢來北京,一時間,我和胖子相顧無言,最後胖子一拍我的肩膀,道:“這事兒,聽起來是不靠譜,不過你不都跟我說了,人還能物質化出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我那朋友雖然重色親友,但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不會瞎忽悠我,咱們既然掌握了線索,怎麽也得試一試。”
胖子說的也在理,但那神仙穴到底在哪裏?就我一個半吊子土夫子,加上胖子一個半吊子摸金校尉,能找到神仙穴才怪。
我道:“你說的是,不過我就有些奇怪,你說這仙丹在屍體泥丸處形成,那古屍爲什麽自己不活過來?”
胖子嘶了一聲,道:“這個……我還真沒問。”說完,又道:“不過你放心,胖爺我是誰,面子比海大,我當時就告訴我那朋友說:“姓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胖爺不懂風水,這樣吧,我郵寄一份中國地圖給你,哪裏有神仙穴,你給我點出來。”
我頓時有些頭大,在中國地圖上點穴,虧這胖子想的出來,我終于可以理解,爲什麽那位姓胡的朋友會扔下他跟美國人跑了,鐵定是受不了他不靠譜的個性,跟這人搭檔下鬥,早晚得出事。
我問道:“後來呢?”
胖子得意的指了指桌上的菜單,我一咬牙道:“我買。”靠,難怪剛才可着勁兒點菜,茅台就開了三瓶,原來在這兒等我呢。
胖子頓時樂了,開了最後一瓶茅台倒上,大着舌頭道:“我那朋友就問了,問我是不是非得去,我回答他,上刀山下火海,就是被人強奸,胖爺也要挖開神仙穴。我朋友一聽,就跟我交代說:“咱們十多年沒見了,開神仙穴非同一般,既然你主意一定,這次我回來幫你,順便看看你究竟認識了什麽兄弟。”
說完,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他、他明天就灰……到國内了,天真,好好打扮打扮,别讓那賣國投美的小子看笑話。”
我頓時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大姑娘,打扮個屁啊。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我跟胖子都不是膩膩歪歪的人,生生死死都過去了,這時候再說謝,就太虛僞了,我瞧他已經喝高了,便道:“得,茅台還剩一半,三千多一瓶呢,喝完,咱回家。”一人一杯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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