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耳邊仿佛響起了德國美女不太流暢的中文發音,還有那大大方方說要跟我成爲情侶時的樣子,但我這一刻,卻有一種,但願她已經死了的想法。
就在我将信捏成一團,緊緊握在手中時,悶油瓶突然睜開了眼,他轉頭看着我,随後目光落在了我手上的紙團裏,他沒開口,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将上面的内容告訴他。
現在這些人中,或許隻有悶油瓶是不受‘它’掌控的,不!也不一定,‘鑰匙’确實已經被毀滅了,如果‘它’不肯放棄怎麽辦?唯一知道所有秘密的悶油瓶,将會陷入更加可怕的境地,不僅是‘它’,還有路人甲所投靠的那股勢力,那股在六十年前,就已經滲入進來的勢力。
我很少能與悶油瓶對視這麽久,他的眼睛幽深的如同一個黑洞,任何人看久了,都會有一種被他看穿了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渾身都被剝光了一樣,但這一刻,我卻無法挪開目光,路人甲這封信裏,傳達給我的信息太過讓人心寒,,或許隻有這樣平靜幽深的目光,才可以讓我鎮定下來。
片刻後,我張了張嘴,問道:“小哥,那件啓動的‘鑰匙’,是什麽東西?”
悶油瓶眯起眼看着我,随後搖了搖頭,将頭靠着車窗,随着車子的搖晃,磕磕絆絆的睡了,我懷疑,他根本就是在假睡,之前還好好的,爲什麽我一拆信的時候就睡着了?
難道他在保護我的隐私嗎?
我苦笑了一下,有這樣善解人意,不動聲色爲你着想的兄弟,我該高興嗎?扯了扯嘴角,我看向手中的紙團,不由想起了路人甲的最後一句話,黃色的針劑……爲什麽要這樣?難道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呵!生活不是電視劇,怎麽可能出現這種事,那麽,他這樣如同自我犧牲的行爲,究竟是爲了什麽?
看來,我有必要聯系二叔。
将信撫平,重新裝起來,我小心翼翼的收進了衣兜裏,如果真的如同路人甲所說,抹殺德國美女的行動失敗,那麽,這封信,算是遺書了。
當天下午,我們達到了烏魯木齊,悶油瓶大多數的時間依舊在睡覺,或者忘天花闆,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就如同一個隐形人。
我現在隐隐有種理解他的感覺,一個人,如果活了很長的歲月,背負了一個千年的秘密,經曆了無數陰謀與生死,那麽,再多的繁華都能看淡了吧,所以這個心如古井的人,願意爲我守門十年,該是我這輩子的榮幸了。
雖然悶油瓶依舊如同隐形人,但他這一次既沒有失蹤也沒有失憶,平靜的跟在我身邊,這讓我不安的心平靜了一些,在烏魯木齊休息一晚,由于悶油瓶沒有護照,而且身上又帶有違禁古刀,因此我們沒有選擇飛機,而選擇坐火車趕回了杭州,路上花了兩天的時間。
期間,我問趙旺鋪子裏的事情,趙旺遲疑了一下,說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不過,最近的一次巡查,二叔沒有出面,出面的是雷爺。
雷爺?我琢磨着這個稱呼,估計是黑面神老雷,巡查這麽重要的事,爲什麽二叔沒有親自出面?想到那個暗地裏的交易,我更加覺得不安,心裏焦躁煩悶,二叔不用手機,我打長沙老宅子的座機,沒人接聽,嘟嘟的響聲,讓我心煩意亂。
第三天,我們安全抵達杭州,由于身上負傷較多,傷口需要換藥,因此剛開始幾天,天天往醫院跑,悶油瓶沒怎麽受傷,每天在我鋪子裏的二樓睡覺,或者在躺椅上曬夕陽,就像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靜靜的享受接下來的時光,這種感覺再我看來,十分不吉利,心裏就像有一個疙瘩一樣。
由于悶油瓶沒有衣服,所以這兩天都是穿我的,他外形看起來,本來就沒我狀,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我傷好了些,便問道:“小哥,你有沒有空,我出去給你買些衣服?”想了想,自己的語氣實在跟伺候皇帝一樣,狗腿的很。
想幫人買衣服,還得用懇求的語氣,難怪當初胖子會給他買小雞内褲,我敢打賭,胖子當時的境遇絕對跟我現在一樣,所以才伺機報複,就連我也有種想整他的沖動,不知道給他買個熊貓連帽衫,他會不會穿。
悶油瓶眼皮都沒擡一下,霸占着我的老爺椅沐浴夕陽,明明現在看起來比我還年輕,但那種平淡的神情,卻像一個即将入土的老頭子,看的我心裏很不舒服,最後隻能自己去外面,估摸着尺碼,随意買了幾件。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約一周,我晚上洗澡時,一回頭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因爲我發現,自己的臉不知何時,泛出了一股青色,兩隻眼珠子紅紅的,晃眼一看,仿佛鏡中站了一個猛鬼。
我吓的一個踉跄,身上沾着沐浴乳,一不小心就光屁股倒地,顧不得疼痛,趕緊擦幹了,将自己裹的嚴嚴實實,頭上帶着帽子,包着口罩往外跑,誰知一向沒動靜的悶油瓶卻突然起來了,漆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眉頭一皺,淡淡道:“去哪兒?”
不知道爲什麽,我不敢讓悶油瓶知道‘拔’的事情,确切的說,我不想他知道。這個人外表雖然冷漠,但這些年來,他的爲人究竟怎麽樣,我清楚的很,現在他好不容易過上兩天安穩日子,我實在不想再讓他爲這些破事煩心,于是假裝打了個噴嚏,在自己大腿後面掐了一把,弄的眼淚汪汪,道:“好像感冒了,小哥,我去醫院弄藥。”
悶油瓶點了點頭,又躺會了椅子上,就在我準備出門時,他突然蹦出一句:“餓了。”
操!
我這才想起,今天下午忙着盤店裏的帳,現在都七點了,還沒吃飯,趕忙道:“我待會兒帶外賣回來,别急啊。”這簡直是請了尊神回家供,出了門,我馬不停蹄去了藥店,一拍桌子,道:“小姐,賣朱砂嗎?”
賣藥的小姐一愣,道:“朱砂?”
我點了點頭,她看我紅紅的眼睛,便問道:“你是感冒還是眼睛不舒服,朱砂可沒什麽用。”這時候,我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噗通噗通跳動起來,那是一種很不正常的跳動,仿佛要從胸口蹦出來,我頓時沒了好臉色,忍着想揍人的沖動,淡淡道:“我要買朱砂。”
賣藥的小姐被噎了一下,嘴裏嘀嘀咕咕說了句:“有病”接着,抽出中藥櫃的一格,問道:“要多少?”
我上次在無底洞的服食量,大約是三克左右,這一次似乎更加嚴重,看來得下狠量,于是我道:“先來二十克。”回去後,我躲到衛生間,直接吃了一半。
朱砂可以安神固魄,震百邪,但它本身屬于金石類藥物,不宜多食,更不宜直接服用,但我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吃了一半,有些紅色的碎末散在嘴角,就跟嘴角在流血一樣,望着鏡子裏的鬼臉,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不知道這張臉什麽時候會消下去,隻得包着口罩,提前上床,悶油瓶在客廳安安靜靜吃外賣,我随口說了句身體不舒服,先睡,便将門反鎖。
第二天我被手機吵醒,電話另一頭傳來胖子的大嗓門:“天真,杭州我就不去了,北京堂口裏事情紮了一堆,小哥你可得好好看着,胖爺可告訴你,小哥沒什麽親人,不能虧待人家。”
我揉了揉眼睛,道:“哪兒幹,我還在想要不要給小哥修個神壇供起來,對了,那心髒的事,你給我留意着。”胖子那本沉默了一會兒,随即問道:“怎麽?又犯了?”
我點了點頭,跟胖子一說,胖子當即道:“你先用朱砂頂着,我回去立刻聯系我美國那哥們,等我的好消息吧。”挂完胖子電話,我照了照鏡子,臉又恢複了原樣,心煩意亂之下,我去撥二叔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這下我坐不住了,第二天就回了趟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