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鼎,是王家祭祀的禮器,上面往往銘刻了一個國家的重要事件,即便在古代,也是地位尊榮,至近代,青銅鼎更是被列爲國寶級的古董。
有些小盜墓賊,手裏銷贓的路子有限,即便走了狗屎運,遇到些侯王鼎器,也隻能幹巴巴的瞪眼,根本不敢倒出來,因爲比起普通的盜賣文物罪,敢盜青銅鼎,那是闆上定釘,律法言明要吃槍子的,就算膽子大的敢倒出來,敢買的人也不多,因此青銅鼎是每個盜墓賊眼中,既誘人又紮手的寶貝。
我眼前的這尊鼎,高足有兩米多,比安陽博物館的司母戊鼎還要大,由于視野關系,上面的銘文浮雕,都無法辨認,我到底是做古董的,倒鬥這兩年,見過的寶貝神物倒也不少,但那些都是不世出的東西,無法放到市面上,但眼前這尊鼎,至少也值幾個億,面對幾個億還能不心動,除非我是神了。
對于國家來說,這鼎是無價之寶,而且又是處于西域,西域不重禮器,但在古西域發掘出這尊鼎,至少證明,早在西周甚至更早以前,中原就已經與西域有過交流,這可比曆史上記載的張骞出塞早了八百多年,簡直是颠覆曆史的發現,這樣的寶貝,若是被考古學家見了,恐怕痛哭流涕都是小陣仗。
我正看着眼前的青銅鼎心猿意馬,姓張的卻很淡定,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上面好像刻了什麽東西。”這話不用她說我也知道,鼎器上曆來會記載一個國家的重大事件,這上面很可能記錄着十分重要的信息。
我還沒開口,姓張的便道:“這青銅鼎,看器型很像商周時期的産物,我的專業領域在西域研究,不太懂,不如你看看。”
我正要點頭,突然反應過來,不由暗罵這女人心機深沉。分明是她想知道這上面刻了什麽,又礙于地面的圖形,才想讓我做這個先鋒。
什麽不懂商周文化,她一個考古學博士都不懂,我一個古董鋪的小老闆就懂了?
先給我戴個高帽,再教唆我掀開布去看青銅鼎,當我是三歲孩子哄?
我心中有了計較,于是笑道:“這神廟下面,放個祭天的禮器,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況且我看這地面圖形似乎還有不少,萬一我受了幻象,一不小心發瘋,傷到你也不好,您說是不是?”
姓張的被我噎了一下,沒吭聲,半晌才道:“既然如此,就不用管它,咱們走吧。”說完,整了整裝備包,轉頭向着拐角處走去。
我沒想到她這麽好說話,一時間好像是我在欺負女人一樣,頓時有些郁悶,連忙跟了上去。
拐角後的地方,是一條寬有四五米的通道,頂部較矮,加起來隻有兩人高,周圍的牆壁上,似乎也繪着什麽東西,但礙于眼前的紅紗,具體也無法看出,也不知是那種影響人大腦的幾何線條,還是畫了别的什麽東西。
這條通道比較短,我們走了不到百米,前面的路就到了盡頭,盡頭處是封閉的青磚牆,靠牆壁的地方,排放這一溜的青銅器,造型很奇特,下方是棍子,上面開了個口,有點像寺廟裏的鍾,姓張的看了一眼,便道:“這是矛缶,凹槽裏面有很多鐵刺,被它弄出來的傷口很難愈合。”
在通道的盡頭,放這些兵器有什麽用?
我睜着朦胧的雙眼,走到前方,雙手在石壁上敲了敲,似乎不像有密道的樣子。
姓張的在周圍找了一圈,最後搖頭道:“這個地方,設計的很奇怪,這條通道應該有古怪,不過暫時看不出是做什麽的,看來咱們還得往回走,我估計那尊青銅鼎上會有線索。”事到如今,我們也不能再互相推辭,隻得又回了拐角處。
那青銅鼎下的平台,足有一米高,再加上鼎的高度,裏面有什麽東西,我們也看不清楚,這種時候,我也不好讓一個女人動手,便小心翼翼摘了臉上的紅紗,目光直直盯着青銅鼎,其餘的地方,包括頭頂和地面,根本不敢多看一樣。
張博士臉上的紅紗依舊沒有摘下來,在我身後爲我打手電筒,借着手電筒的光芒,我看清了青銅鼎的造型,那是一隻足有兩米高的圓形鼎,鼎的造型十分奇特,是三足造型,但三足幾乎貼着鼎腹,整隻鼎如同坐在了石台上一般,下方沒有露出一絲空隙。
鼎上面鏽出了大面積的綠色銅花,看起來已經相當古老,鼎腹高至少有兩米,我平行着站在石台上,居然隻能到鼎的邊緣,如果要看清裏面的東西,還得踮起腳才行。
青銅鼎的後面,是一整面巨大的浮雕,烏黑的石質,不知是什麽材料,上面雕刻着一支威風凜凜的黑色麒麟,形狀和悶油瓶肩頭的麒麟很像。
麒麟周圍,還有無數瑞獸,三隻足的金烏鳥、九頭蛇、神鳥鳳凰,栩栩如生,活靈活現,而麒麟則雙目入炬,張嘴吐舌,似乎在噴着什麽東西,但嘴裏卻什麽也沒有。
我覺得有些奇怪,麒麟是上古的四大瑞獸之一,其餘三樣是龍、鳳、洛龜,相傳麒麟口能噴火,腳能生風,每禦風前行,則諸天火雲,凡人見此景象,便稱爲火霞,用現在通俗一點的叫法,則是火燒雲,這種雲比較少見,多在傍晚,出現時,天邊的雲如同烈火般燃燒,一出現則布滿整片天際,氣象萬千,十分壯觀。
麒麟噴火,曆來被譽爲吉祥紅火的征兆,麒麟能震懾百邪,因此民間粘貼的麒麟壁畫,或雕刻的麒麟紋飾,皆有火焰噴出,而我眼前這隻幽黑的麒麟,神态強悍威嚴,嘴大張,雖似噴射什麽東西,卻什麽也沒有,顯得十分怪異,正在我研究這片石壁時,身後的張博士已經催促道:“發現什麽了?上面有沒有記載什麽東西?”
我被她一提醒,連忙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青銅鼎,鼎上果然有銘文,不過看那字迹,早已經被青銅鏽所侵蝕,全是密密匝匝的銅花,根本辨别不出字迹。
我搖了搖頭,道:“字迹完全鏽爛了,看不見,你等一等,我看看這鼎裏有沒有線索。”張博士嗯了一聲,将手電筒的燈光打高了一些,我雙手攀住了鼎的邊緣,腳在鼎上蹬了兩下,就爬到了鼎上。
這隻鼎的直徑約有一米,我雙腿叉開放在邊緣,低頭看去,隻見鼎裏黑糊糊一片,如同污濁的臭水溝一樣,但細細一聞,卻沒有什麽難聞的味道。
我摸不清這鼎裏是什麽東西,便拿出挂在皮帶上的探陰爪,放着繩子扔進鼎裏,操縱着繩子在裏面晃蕩,不多時,透過粘膩的黑水,鼎裏傳來咚的一聲脆響,似乎鼎裏有什麽東西。
莫不是鼎下有什麽機關?
我心中一動,将探陰爪收起來,看繩索上黑水的印記估計,鼎下大約有一米深。
此刻我用大開叉的姿勢站着,要往下撈十分不便,于是對張博士道:“這鼎裏好像有東西,你手上有沒有什麽方便探的裝備?”姓張的搖了搖頭,道:“沒有。”
大約是看我沒出什麽事,她也爬上了石台,随後解開眼前的紅紗,目不斜視的盯着青銅鼎,大約跟我一樣,看不清那上面的銘文,于是雙手攀住了青銅鼎邊緣,道:“我來幫你。”不待我說話,她手臂一使力,腳在鼎腹上一蹬,十分利落的上了青銅鼎,面對面的跟我大劈叉。
她上了鼎,也沒跟我說話,低頭看了一陣,旋即鼻子嗅了嗅,皺眉道:“這裏面是什麽東西。”我看她也沒辦法,隻能搖搖頭,看來凡事還得靠自己,我将那紅丹和瓷瓶拿出來,讓姓張的幫我收着,旋即帶上了摸屍手套。
這雙摸屍手套是高級貨,外觀純黑,裏面夾雜着點點銀斑,什麽材料我看不出來,不過戴在手上涼飕飕的,長度直到手腕處,我戴好手套,姓張的讓我抓住她的腳,戴着摸屍手套的手探進了粘膩的黑水中。
我慢慢放下腰,手伸的越來越低,片刻後,我以一個屁股朝天的姿勢站在鼎上,臉幾乎貼在那灘黑水上,接着,我的手在水裏晃蕩了沒幾下,就摸到一片圓滑的東西,這鼎的底部,似乎有一塊圓形的凸起,憑手感,這塊圓形凸起,有人的手掌大。
我記得,古代的禮器裏沒有這種構造,那麽這塊東西造出來,肯定有它的作用,我試着抓住圓扭動幾下,那東西紋絲不動,我又試着往下壓,誰知一下子就壓了下去,害的我人沒穩住,差點栽下去,還好姓張的把我皮帶拎了一把,我才緩過來。
接着,隻聽吧嗒一聲響,似乎是卡住了什麽東西,憑經驗來說,應該是什麽機關開啓了,但我和姓張的小心翼翼注視了半晌,卻什麽都沒有發生,那陣響聲,如同是我們的幻覺一樣。
我不死心,又探着在水裏摸,這時,我的手背卻突然碰到了一個東西,那東西軟趴趴的沉在黑水裏,我立刻反手将它抓着,結果才一握,頓時吓了一跳,我握住的,似乎是一隻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