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柴上火花四濺,地上的黑影似乎受到驚吓,猛的縮了一下。
這下,我更覺得門外的東西不是人,試問,如果是人,怎麽不敲門?即便不敲門也該踹門進來了。那黑影僅僅是縮了一下,影子頓時變得模模糊糊。
我覺得這樣對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但目光在李老大三人身上轉了一圈,他們顯然不願意去開門,一個個神情緊張,仿佛門外的怪物随時會沖進來一樣。
胖子舉着匕首憋了半天,最後嘴裏啧了一聲,鄙夷的看了三人一眼,沖我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胖爺軟粽硬粽弄死過不少,倒要看看是什麽東西在作祟。”說完沖身旁的馬子招了招手,示意馬子把槍讓給他,馬子連忙搖頭,緊張道:“不能開,那東西邪門的很。”
所謂槍打出頭鳥,我雖然很好奇門外是什麽東西,但冒險這種事情,還是留給别人做,剛想也勸胖子再觀察一陣,話還沒出口,門外那個黑影,嗖的一下就不見了,陽光順着細縫重新照了進來,空氣中浮動的塵埃都清晰可辨。
李老大愣了愣,道:“那東西走了?”
我眯着眼觀察了一會兒,門外似乎沒有動靜了,便道:“先出去看看。”王坤還是不贊同開門,說:“那玩意邪門的狠,之前就是故意把我們引到了大殿了,這一次會不會又是……”
胖子呸了一聲,道:“小王同志,你這前怕狼後怕虎的,正事還要不要幹?要老大知道你們這慫樣,躲在這裏門都不敢出,出來還不把你們剝皮抽筋了。”王坤面上閃過一絲掙紮,最後深深吸了口氣,随即壓低聲音道:“我去看看,你們小心。”說着,便舉着槍到了門口。
緊接着,一隻手将門栓拔了,學着我和胖子的樣,猛的一把拉開房門,整個人卻在瞬間閃到了一邊,強烈的陽光猛的照射進房内,門外是一面布滿黃沙的巷道,空無一人。
我們四人相視一番,立刻跑到了門邊,而沙面上,一個腳印也沒有,剛剛站在門外那個黑影,難道真的不是人嗎?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裏的鬼難不成都成精了,大白天也能出來晃蕩?
胖子直接就跑到了門外,站在巷子中左右張望,嘴裏呸了一聲,道:“要胖爺我看,這玩意就算是鬼,也是個膽小鬼。”
李老大神色冷峻,半晌開口道:“開來這裏也不能多留,我看還是……”話還沒說完,我們的身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響,仿佛是門窗被踹開一樣的聲音。
什麽聲音?
我們幾乎是同時回頭,然而這時,屋内的篝火不知何時已經滅了,而原本躺在炕上的順子卻沒了人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馬子就站在我旁邊,我聽見他倒抽一口涼氣,吐出了一個字:“鬼……”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不說硬粽,我自己救見過不少軟粽,但像這種能大白天出來作祟的軟粽還真不多見,我感覺這裏頭有問題,便對馬子說:“不要慌,你看那裏。”我指了指炕旁邊的一扇窗戶。
我幾乎是一眼就觀察到了它,這裏房屋的構造,都是在炕旁邊開一扇窗,窗上有一個伸出的平台,平台上可以放花盆一類的東西,窗戶的上方,有一個活動的木闆,用一根棍子撐着,關窗的時候,就将木闆放下來,這種窗戶設計比較簡單,但窗子一關就不透風。
我記得,自己進入這間屋子時,這裏的門窗都是緊閉的,而此刻,那扇木窗卻變成了碎木塊,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灑在黃土炕上。
李老大反應最快,立刻就端着槍,動作靈敏的跳上了土炕,接着,他頭探出窗外,随即沖我們打了個手勢,冷然道:“帶上東西,咱們追。”
馬子和順子立刻背上了包袱,在這期間,還順手給我和胖子扔了兩把長兵,算是把我們當自己人,緊接着,李老大直接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窗外有什麽?難道是順子自己逃跑的?
我和胖子也趕緊跟了上去,一一跳出了窗戶,這時我才發現,窗外也是巷子,不過比門外那條巷道更爲狹窄,這種巷子,是兩棟房子之間的間隔帶,僅僅有一人寬,裏面也布滿了薄薄的黃沙,而此刻,那些黃沙上,卻有一道道痕迹,仿佛是什麽東西從上面爬了過去。
難道是順子?
可是順子爲什麽要逃跑?而且他一個傷患,我不認爲他有能力在一瞬間打破木制的窗戶,那一定是一個力大很大的家夥。
李老大已經順着沙面的痕迹追了上去,馬子和王坤兩人也是經過專業訓練,動作十分迅捷,我這些年體力好了不少,身手也有長進,倒也沒有落下,反而是胖子,在狹窄的巷子裏竄的沒那麽快,一個勁叫我:“唉喲,天真吳邪同志,你慢點,這麽快就背叛組織了。”
馬子他們動作十分迅捷,而且巷道裏縱橫交錯,稍微一慢就容易落下,我沒搭理胖子,說了句跟上,就一直追着前方的背影跑,跑着跑着我覺得不對勁,我發現地面上的東西,并不像是爬動時留下的痕迹,反而像是拖東西時留下的。
一般人都知道,如果是東西在沙面爬動,會留下波浪形的痕迹,但我眼前的痕迹,卻是筆直的,而且剛好有一人粗,我心中頓時一驚,難道是順子?
他不是自己逃走,而是被什麽東西拖走了?
幾乎在一瞬間,我就想到了蛇,無論是體型還是速度,蛇都比較吻合。
但如果是大地黑蟒或人頭蛇之類的,它們的習性是直接将獵物吃下去,爲什麽還會拖着順子跑呢?難道它知道我們手中有槍,所以先跑?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些蛇豈不是成精了?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在這時,我猛的停下了腳部,身後怎麽沒聲音了?
一回頭,聒噪的胖子,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這死胖子,早就讓他減肥了,這關鍵的時刻又掉鏈子。我這麽一停頓的功夫,前方的王坤一個轉彎就沒了人影。我看着地上有痕迹,想着胖子追着痕迹也能跟上,便握着匕首又追了上去,我倒要看看,拖着順子的是什麽東西。
這幾年的經驗告訴我,禍害留不得,否則關鍵時刻,準會出來搗亂。
我跟着跑上去拐了一個彎,結果我發現王坤既然居然都堵在前方的巷子裏,此刻,他們沒有跑,而是在慢慢走。
難道追了?
是什麽東西?
我趕緊跟了上去,拍了前方的王坤一把,迅速問道:“什麽情況?”王坤回過頭,臉色慘白慘白的,嘴唇都在顫抖,我察覺到不對勁,剛想開口問,這時,眼角卻瞟到一個紅色的東西。
那個東西在地面,被王坤前方的馬子擋着,由于中間隔了兩個人,我一時看不分明,而就在這時,馬子突然爆發出一聲悲呼,叫道:“順子!”
順子?
難道順子他……
我想看清楚一些,但距離稍遠,前面又有兩個人擋着,再加上我現在這眼神本就不好,更是看不清楚,透過馬子腿腳間的空隙,隻模模糊糊看到地面上有一個紅色的東西,那是什麽?
我看着那個模糊的紅色,總覺的有些不對勁,空氣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下意識的深吸一口,旋即反應過來,是血的味道,而且是我所熟悉的,人血的味道。
前面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麽?
這時,最前方的李老大突然單手舉高,直直的豎在空中,緊接着,馬子以及我前方的王坤,都做了同一個動作,我不清楚這個動作是什麽意思,但在他們做完這個動作之後,最前方的李老大猛的朝天開了一槍,嘴裏爆發出一聲嘶啞的喝罵:“操他娘的!”槍聲過後,三人竟然猛的奔跑起來,我下意識的跟了上去,随着他們的跑動,那個紅色的東西逐漸暴露在我的視線裏,隻看了一眼,我渾身都發寒了。
那居然是一架還粘連着血肉的完整屍骨!
屍體的肉已經被吃光,隻有粘連在骨上的碎肉散發着猩紅的痕迹,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在那具屍體旁邊,我看到了很所碎布,和李老大他們衣服一樣的碎布。
那麽眼前這具屍骨,豈不是……
這一刻,我覺得渾身發寒,難道這座城裏,除了軟粽,還有吃人的怪物?我猛地想起了嘎達綠洲那種類人生物,想起了被活活吃掉的盧舟。
這時,我突然反應過來,胖子怎麽還沒有追上來?
我們在這裏停頓了一會兒,胖子就算再慢,也該追上來了,難道他遇到了什麽危險?
該死!我忍不住想罵娘,也顧不得再去追王坤他們,轉身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喊:“胖子!”我喊了很多聲,聲音也很大,在高深的黃土巷子裏,顯得格外的空曠,但沒有人回答我,除了我的叫喊聲,沒有一點聲音,我終于知道這座城市的不對勁兒。
它一直讓我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此刻我才反應過來,這座城裏,沒有聲音,任何聲音都沒有,連風聲都沒有。
我喊了幾聲就忍不住住嘴了,因爲我感覺自己喊出來的聲音,仿佛經過錄音機的處理一樣,那種回聲空曠無比,仿佛是鬼在回話,我一定是被吓到了,竟然會覺得自己的聲音可怕。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不斷給自己心裏暗示:現在是白天,這不是鬥裏,吳邪,你真氣點,别給老吳家丢臉。
緊接着,我又繼續喊胖子的名字,或許是我的心裏暗示有用,這回,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沒有了那種詭異的感覺,很快,我就知道,胖子失蹤了。
因爲我往回跑的路程,已經完全超出了和胖子分手時所走的路,此刻,地面的沙層上,全是我們先前跑動是留下的淩亂腳印,根本無法分出是屬于哪一個人,胖子究竟是在哪裏走失的?
該死的老胖子,他究竟是腦袋塞了漿糊迷了路,還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我心亂如麻,腦袋脹鼓鼓的,我知道自己這樣下去不行,便深深吸了口氣,暗示自己需要清醒,還好這些年遇到的危機不在少數,很快我便冷靜下來,接着,我開始掉頭,又開始往李老大他們的地方走。
這一次是走,而不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