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跳,忐忑的接聽,準備聽我二叔訓話,結果他一開口,氣喘的很厲害,問道:“你在北京?”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趕緊答道:“嗯,二叔,出什麽事了?”
二叔那邊聲音很亂,他聽我說完,便急切的說道:“那好,你呆在北京,藏好,哪兒也不要去,千萬别回來……”他話說到一半,電話嘟嘟的斷了。我腦海裏一片混亂,怎麽回事?二叔讓我不要回杭州,難道那邊發生什麽事了?他讓我藏好,爲什麽會用藏這個字?
我覺得不對勁,拿着手機準備給王盟打電話,打過去後,便被掐斷。好小子,竟然敢挂我電話。我氣不打一處來,但料王盟那膽子,也不敢挂我電話,難道是按錯鍵了?我又撥過去,這一次,才響了一聲,就被掐斷了。
我覺得不對勁,這姓王的,膽子什麽時候這麽大了?不死心的又打過去,這一次提示關機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我拿起手機準備打趙旺的電話,結果還沒開始撥,房間門就被人砸的砰砰響,門外傳來胖子的聲音,吼着:“天真,快開門。”我心中正焦躁,被胖子這火燒屁股似的一吼,更覺的煩悶,沒好氣的開了門,發現這死胖子竟然隻穿了條内褲,不由罵道:“他娘的,你又不是小哥那身材,玩什麽裸奔。”
胖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你媽的滿嘴放炮,出大事了。”說完,不等我反應,一路穿着内褲扯着我的胳膊往他屋裏走,胖子住的地方是間小四合院,在北京這寸土寸金的地方,那是别墅級的待遇了,我被胖子扯着在走廊裏吹秋風,正想開罵,卻發現胖子不對勁。
到了房間,他把門一關,我發現屋裏的電視是開着的,似乎在放什麽新聞,電視下面的DVD亮着藍光,上面還放了幾張片子,我瞟了一眼,發現是日本女性的動作片,不由罵道:“死胖子,就算你要拉着我一起看片,也不用這麽火急火燎的,憋幾分鍾你會死啊。”
誰知胖子竟然把DVD一收,把碟子扔進抽屜裏,手裏抓着遙控器,一臉緊張道:“你知道個屁,胖爺本來是想看看日本人民的動作片有沒有長進,結果一開電視,娘的,你知道新聞裏放什麽?”
我瞟了一眼電視,發現是廣告時間,這年頭,播新聞都開始插播廣告了。
我沒好氣的說道:“我又沒開電視,鬼知道放什麽,到底怎麽回事?”
胖子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奇怪,道:“你做好心理準備,你們吳家,好像出事了。”我心裏一驚,想起了二叔的那通奇怪電話,再一看胖子的神情,頓時覺得手腳冰涼。
難道胖子在新聞裏,看到了關于吳家的信息?到底有什麽事,可以弄上新聞?
我心中砰砰直跳,目光直直盯着電視,這時,廣告剛好收尾,電視裏出現了一副畫面,我一看,整個人如遭雷擊,那是我的西冷印社。
鋪子裏亂哄哄的,有條子在裏面進進出出,女主播聲音冰涼的解釋:“……杭州市人民警方接到舉報後,立刻展開了調查活動,對各大涉險走私的商鋪進行盤查,具體詳情,我們會持續跟蹤報道。”期間,鏡頭的畫面轉動了一下,我看到王盟正焦急的跟一個警察說些什麽,趙旺傻愣愣的站在一邊,仿佛被這陣仗吓住了。
畫面一閃而過,緊接着,又報道了其它幾家商鋪,其中有四家都是吳家的盤口,還有幾家是散戶,我坐在胖子的床上,隻覺得手腳冰涼,終于明白了二叔那句話的意思。
怎麽會這樣?
這次打假走私一點風聲都沒有,我們做這一行的,把風很嚴,條子一有什麽風吹草動,整個道上的人不出一個時辰就能收到消息,但這一次卻來的太突然了。
這其中,究竟是巧合還是早有郁悶?
等等,二叔突然接手了三叔的所有盤口,把我給完全洗白了,難道他早就預料到有今天?
我立刻掏出手機,去打二叔的電話,提示是無法接通。
一整晚,我都在不斷打電話,直到淩晨十一點,王盟的電話終于打通了,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幾乎帶着哭腔:“老闆,吓死我了,差點蹲牢房。”王盟這一年雖然長進不少,但到底閱曆不夠,如果是我面對那麽多條子,一句話說錯就有可能被抓到痛腳的形勢,估計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我呼了口氣,沉聲道:“不要慌,我問你,條子都撤了嗎?”
“嗯,剛走不久。”
我道:“他們查出什麽了沒有?”
王盟哭喪着聲音,道:“店裏的假貨都查出來了,好些鋪子都遭了殃,條子們查來的時候,二爺跟去局子裏了,現在還沒消息。”
我深深吸了口氣,又道:“有沒有查到出貨那邊?”
王盟壓低了聲音,道:“還沒有。”
我心裏亂成一團,但也有了數,隻要沒查到出貨那邊,扯不出下鬥盜賣文物的事,就出不了大事,賣假貨,充其量罰款。
接着,我讓王盟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一有消息随時聯系我,并讓他通知杭州的其餘盤口,把假貨都撤了,最近不要開鋪子,王盟說,我交代的這些,二叔早已經交代過了,二叔還留了口信,讓我不要再插手盤口的事情,徹底把自己漂幹淨,沒有接到他的通知,千萬不要回杭州。
挂了王盟的電話,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最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沒扯出倒鬥的事情就好。”其實現在的古董店,十成貨裏九成都是假的,這些上面都知道,也是市場潛規則,一時半刻扭轉不過來,上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像我們這種盤口,出手的古董都是從地裏掏出來的,一旦查到了貨源上,十條命也不夠斃的。
當天夜裏,我可以說是輾轉反側,時不時就看一下手機,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頂着一對熊貓眼,胖子讓我别折騰自己,草草吃了早飯,便帶着複印拓本往博物館趕。
路上我還在想着盤口的事,又給王盟打電話,王盟說還是老樣子,現在杭州的古董店,沒一家敢開張的,二爺還沒有回來,但老雷在後面跑動,應該要不了多久。
那家博物館位于北京的西城區,裏面主要收藏的是瓷器一類,面積不大,人流也很少,我和胖子進去時,裏面除了工作人員,沒有看到一個參觀的。
我們一路找人問張博士在哪兒,然後到了一個辦公室前,辦公室的門是開着的,裏面很亂,雜七雜八的堆了很多東西,桌案上一個紮着馬尾的女人正伏案寫些什麽東西,看不清長相。
我敲了敲門,聞到:“請問張博士在哪裏?”
半晌,那女的擡起頭來,看了我和胖子一眼,點頭道:“我就是,你們是石教授介紹的吧,請坐。”我和胖子對望一眼,女的?
她讓我們坐,實際上房間裏連多的凳子都沒有,到處都堆滿了,最後胖子一屁股坐在一疊紙上,我則站在一邊,這位海歸博士留着馬尾,沒有化妝,但輪廓深邃,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長的十分漂亮,不像一般小女生,嘻嘻哈哈的可愛摸樣,而是較爲嚴謹,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希臘女神,一時有些走神。
這時,胖子扯了扯我的手,小聲道:“天真同志,淡定一點,不要被美色迷惑了。”我暗罵一聲,發現張博士正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頓時面紅耳赤,心道這一次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趕緊幹咳一聲,道:“張博士,你好,我姓吳,這位是我的朋友,我們……”話沒說完,便被她打斷了。
她點頭道:“我知道,把拓本拿來吧。”她沒有顯現出不耐煩的神情,神色嚴謹,即沒有熱情的歡迎,也沒有不待見的神色,俨然一副學者的形象,我和胖子被這氣氛感染,都端正了神态。
胖子将複印件交給了張博士,随後張博士便低下頭看起來,半晌也沒見動靜,最後胖子在我耳邊小聲道:“要不怎麽說是博士,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不過我跟你打賭,這女人,覺得會成爲大齡剩女。”
胖子說話的聲音很小,我也跟着壓低聲音,兩個人說悄悄話,我道:“你怎麽知道,悄悄人家那臉蛋,跟希臘女神似的,怎麽就剩女了。”
胖子一臉鄙夷的看着我,低聲道:“要是你,你願意娶一個學曆比你高,什麽都比你強的女人?再說了,你看看她那氣場,你也不嫌嗝的慌。”
我覺得胖子損人也太厲害,于是便頂了回去,道:“他娘的,少屁話,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再說了,你現在的說法,是典型的歧視女性,作爲新時代的青年,我鄙視你。”
胖子立馬說我見色忘義,栽贓陷害。
我剛要開口辯駁,張博士突然擡起了頭,淩冽的目光緩緩掃過我和胖子,眼神微微眯起,半晌,她開口道:“這份東西……你們從哪兒弄來的?”那架勢,俨然跟審問犯人似的。
胖子一聽就變了臉色,但礙于贊生經的分量,因此隐忍不發了。我心中一驚,面上不動聲色,笑道:“從老農民手裏收的,張博士,我聽石教授說,您是研究這方面的專家,不知道,這上面寫了些什麽?”
張博士皺着沒,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看着我和胖子的目光,顯得十分詭異,半晌,她才說道:“這是一個殘本,而且上面有些文字很生僻,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這裏面記載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趕緊豎起耳朵,道:“什麽事?”
張博士沉思道:“這東西不全,我也是推測,根據上面的内容,這份東西的主人,曾經到過一個城市,而且從城市的統治者手中,拿走過一樣東西,這個東西……”她說道這裏,不由皺眉,随即道:“無稽之談。”
我心中暗暗着急,暗罵這女博士關鍵的時候卡帶,于是更加誠懇的問道:“什麽東西?”
張博士搖頭,笑道:“說出來有些驚世駭俗,估計是古人杜撰的,你是做拓本生意的,這份東西比較偏門,交給研究院有很大的價值,不過如果是在市場上流通,是賣不了多少錢的,你開個價,我們考古院收了。”
胖子忍不住了,但也沒對女士爆粗口,而是說道:“我說這個……博士,我們找你是想翻譯東西,不是想賣東西,您就爽快點,上面寫的什麽,直接告訴我們。”
這是我和胖子九死一生才搞出來的東西,賣給她,開玩笑,她就是出幾個億,我也得掂量掂量,但這女的是至今爲止唯一能看懂的人,我也不好發脾氣,便和氣的說道:“張博士,我這個人就是好奇心重,也不圖它賺錢,那上面寫了什麽,您爽快的說一聲。”
這女的大概是我被和胖子的舉動搞糊塗了,搖頭道:“寫這份東西的人說,他到過一個叫雅布達的城市,看上面的記載,他跟這個雅布達的統治者之間,關系十分親密,臨走時,曾經帶走了雅布達的一樣東西,這件東西,後來被他放進了一扇門裏,然後,這個門裏的世界……是個、是個……”
門?難道是青銅門?松達剌人曾經往青銅門裏放過東西?
我和胖子對望一眼,偏偏姓張的這個時候又卡帶了,我一急,口氣也沒控制住,道:“到底是什麽,你說清楚。”張博士皺眉,将複印件往桌上一扔,随後雙手環胸,看向門口,道:“送客。”她說完,便有一個男的出現在門口,對我和胖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和胖子頓時傻眼了,這變臉快的,讓人措手不及啊。
胖子最先回過神來,随即一巴掌拍我腦袋上,十分狗腿的說道:“博士,您别跟他計較,這小子右腦沒發育好,說話不着南北,您跟我交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