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光憲唐時爲陵州判官,有良好的聲譽。後唐時(926年),避難到江陵,梁震推薦他到南平國武信王處任書記。武信王大造戰艦,準備與楚國開戰。孫光憲谏議:“荊南遭遇戰亂割據之後,國王實行休養生息,國民才有了安甯的生活。如果又與楚國斷交,一旦别的國家乘機而來,是很值得憂慮的。”武信王才終止了這個念頭。文獻王接替王位,遇到梁震請求退休,因而都把政事委托給孫光憲。文獻王一直羨慕馬王豪華奢靡,對官員說:“如果像馬王,可稱大丈夫了。”孫光憲說:“天子與諸侯,按禮制應有等級差别。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隻知道驕奢淫逸,僭越禮制,隻求一時的快樂,不知何時危亡,又哪裏值得羨慕呢?”文獻王忽然醒悟了,說:“孫公的話是對的。”文獻王很久一段時間一直悔恨自己的錯誤思想,感謝孫光憲的及時提醒。孫光憲在南平國侍奉了三位國王,都處在幕府中,分别任荊南節度副使、朝議郎、檢校秘書少監、試禦史中丞等官職,國王贈紫金魚袋。
高繼沖當國王時,宋太祖派慕容延钊等平定湖南,借道從荊州過,約定士兵從城外經過。大将李景威勸高繼沖嚴密防備。孫光憲呵叱他說:“你是峽江的一平民罷了,怎麽知道成與敗!中國從周世宗以來,已有統一天下的志願。何況宋太祖秉承天命,真主出現了!王師不是輕易能抵擋的。”因而叫高繼沖去了解情況,封府庫以待,将三州之地都獻給宋朝廷。宋太祖嘉獎孫光憲統一的功勳,授任黃州刺史,賞賜禮品,增加待遇。孫光憲在黃州也治理有方。
孫光憲是一位著名的詞人,是花間派中較有個性和成就的詞人。毛澤東曾抄錄他的《上行杯》:“離棹逡巡欲動,臨極浦,故人相送。去住心情知不共,金船滿捧。绮羅愁,絲管咽,回别,帆影滅,江浪如雪。”孫光憲素以文學自負,處荊南,怏怏不得志,認爲在諸侯幕府中不能展示他的文學才能。他每次對知交說:“甯知獲麟之筆,反爲倚馬之用。”他常吟劉禹錫詩:“一生不得文章力,百口空爲飽暖家。”孫光憲好博物稽古,嗜經籍,藏書數千卷,有時親自抄寫,孜孜校雠,老而不廢。他自号葆光子。他著有《荊台集》、《橘齋集》、《玩筆傭集》、《鞏湖編玩》、《北夢瑣言》、《蠶書》等。孫光憲善詞,蜀人編輯《花間集》,收錄了他的六十餘首詞。孫光憲認爲對文學應該守寒素之心,無躁競之心,才能達到最高境界。他的詞既有以溫庭筠爲代表的“花間派”的華麗香豔,又比其他“花間派”詞題材廣闊和充實。有不少詞反映了社會動亂給人民帶來的痛苦,開拓出了新的意境。如《定西番》:“雞祿山前遊騎,邊草白,朔天明,馬蹄輕。鵲面弓離短韔,彎來月欲成。一隻鳴髇雲外,曉鴻驚。 帝子枕前秋夜,霜幄冷,月華明,正三更。何處戍樓寒笛,夢殘聞一聲。遙想漢關萬裏,淚縱橫。”孫光憲的筆記《北夢瑣言》一書記錄了不少唐代的政壇、文壇和民間的掌故,具有很大的史料價值。《北夢瑣言》中有一則《破天荒解》說:“唐荊州衣冠薮澤,每歲解送舉人,多不成名,号曰‘天荒解’。劉蛻舍人以荊解及第,号爲‘破天荒’。”這是“破天荒”一詞的最早記載。
公元968年(宋乾德六年),在黃州刺史任上的孫光憲被薦爲學士,未及召見,去世。貴平村六組的村民介紹,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村民長期在一座稱爲“天官墳”的墓頂石闆上磨碎顆粒肥料,石闆終被磨穿,村民進入寬大的墓室中,抱出幾個一尺高的彩色陶俑,因迷信怕惹晦氣,便用鋤頭将陶俑一起擊碎。生産隊修建保管室,便将兩三米長的墳墓的柱石和梁石截成幾段,擡去安砌屋基。村民站在墳墓所在的一塊面積一百平方米的土地上指着腳下訴說着。在原爲生産隊的保管室的階沿邊,還安放着一塊一尺見方的石闆,它就是“天官墳”墓碑的一部分。石闆上面有“貴”、“林”、““孟”、“之墳墓”等字清晰可見,在“林”、“孟”的上邊分别還有一個字不易辨認。村民俗稱的“天官墳”是否爲孫光憲的墳墓或衣冠冢,還有待對此墳墓進行考古發掘。
《風流子》
茅舍槿籬溪曲。雞犬自南自北。
菰葉長,水葓開,門外春波蕩綠。
聽織,聲促。軋軋鳴梭穿屋。
這是一首較早地描寫水鄉農舍風光的詞。作者以白描手法,描繪出一幅典型的具有水鄉特色的農舍圖。春水綠波,曲溪澄碧在槿籬茅舍中傳出了織布的聲音。這首小詞内容豐富,凡水鄉農家具有代表性的東西,皆寫入詞中,有景有聲,雖無一字描寫人物,但從井然有序的庭院景物及織機聲,可以想見男耕女織的勤勞情況及水鄉農事繁忙的景象。全詞樸實無華,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表達了作者愛慕水鄉的思想感情。《栩莊漫記》:《花間集》中忽有此淡樸詠田家耕織之詞,誠爲異采,蓋詞境至此,已擴放多矣。湯顯祖評本《花間集》卷四:詞人藻,美人容,都在尺幅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