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這樣!我不要!”誰在拒絕,誰在說話?
“幫我,幫我……咳咳咳……”
一隻手朝我的頭抓來,“不要碰我,不要!”我扭頭朝那隻手咬上去。
“阿璇。”我的頭被另一手按住,突然失去了着力點,直接從什麽東西上滾了下去,就在要落地的瞬間,我又被接住了,“阿璇。”
是濃墨,我渾身顫抖地緊,身體深處向外冒着深深的絕望感,“濃墨,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
我抓住他的手,蔓延出來的恐懼讓我陷入了無限的悲傷中,我從他雙臂中滾了下去,蹲下身體,将腦袋埋進雙膝中間,“我好痛苦,濃墨,我吃下去的是畫舫對吧?”
夢中沒有畫面,隻有聲音,還有向我襲來的苦痛,她好痛的,她在求救,她好無助。是鳴生子将她變成那樣的!
“阿璇,好了,好了。”濃墨也跟着蹲下來,抱着我,“噩夢而已,我是看你太累了,不該讓你帶着情緒睡的,你本就會胡思亂想,這下更是将那些想法入夢了。阿璇,這不是真的。”
“不,我真的能感受到她的無助,她不想的!一定是鳴生子逼迫畫舫做了什麽,一個仙子才變成了這個樣子!”我真的想讓濃墨感受感受,那一定是畫舫,是畫舫!鳴生子讓畫舫幫她,畫舫明顯不同意的,她強迫了畫舫,并且将她變成了那副模樣!
這樣的鳴生子,哪裏當得起一個上仙的稱号?她一定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不然不會不追究我吃了畫舫的,怎麽辦?濃墨一定是知道内情,但他不讓我管,我怎麽辦?畫舫的難過已經在我的身體裏了,我定會時常感受到。
“她不是好的,不,濃墨,不能跟鳴生子合作,她不是好東西,她說不定會害你的。”我淚水漣漣,轉身以蹲着的姿勢回抱住濃墨,“她害了畫舫,你知道畫舫是誰嗎?畫舫是她的婢女,她的下屬仙子。濃墨,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我捧着他的臉,泣不成聲,這絕對是我身體裏畫舫在哭泣,“濃墨,你看着我,這是畫舫在告訴我們,她是被害的!鳴生子跟我說,水幺和畫舫帶着她逃亡的時候,畫舫重傷而死,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原來畫舫沒死,畫舫是被她害得鬼不鬼仙不仙的!”
“畫舫拒絕了,她不願意的,她是被害的,是被害的,我擔心你也會被她……”難受,我難受,濃墨,爲什麽,她會爲什麽會變成那樣?她爲什麽讓我這麽難受?
“阿璇,我在這裏,你要不要聽聽我的話?”濃墨幫我擦着流不盡的眼淚,“阿璇什麽時候遇事才不會流眼淚呢,真是個脆弱的孩子。”
他歎着氣,心疼道:“我該拿你怎麽辦?阿璇,我們能不能不管了?我跟你保證,她不會害我們任何一個,阿璇,你信我。畫舫這事就放一邊,我以後再跟你解釋,你知道這個也沒好處,不如就當那是一段美好的佳話。”
相信他?濃墨看着我的眼睛讓我相信他,他的眼睛真好看啊,深情款款,像海洋一樣深邃,他讓我相信鳴生子不會害我們,他之後會告訴我一切。
好,我信他一回。我就鬧這一次,以後不再爲鳴生子的事情鬧了。先和鳴生子合作将水幺和舅舅分開,要合作的,我就隻能先認她不會害我們了,她暫時不會害我們,因爲她還需要我們,我們還需要相互利用來着。
雖然點頭來的遲了點,我還是同意了,“好,但願你過後會告訴我實情,她如果真的做了對不起畫舫的事,她會遭到報應的。”不論她爲水幺做了多少實情,不論他們的愛情多偉大,她也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的,就跟我一樣,我終究也會受到懲罰的。
就在這時,一個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我們不遠處傳來,我一怔,濃墨已經捂住了我的嘴,對我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這才想起來,濃墨讓我趴在他的背上睡覺,到了蜘蛛精家附近的時候會再叫醒我。我們這是已經在蜘蛛家族旁邊了,我的心提了提,我剛剛大聲哭泣,沒有被他們聽到吧,不然我們走了半天,還在人家附近,這有點說不過去。
斬妖鏈在我的手腕處擡起了頭,我讓它别打草驚蛇,斬妖鏈又壓下了腦袋。我和濃墨在山腳的一處大石頭後面盡量壓低身子,我緊緊伸出舌頭,緊緊盯着一個憑空出現的亮點。
這位置,一看就是從蜘蛛家族出來的,亮點的大小不像是個男的,從走路姿态上看,性别女。
“不是妙妙娘,但是蜘蛛家族女眷衆多,我也記不清這是哪個女蜘蛛的。”我小聲說道。
“跟着過去。”濃墨小心翼翼地挪開一隻腳,再将我拉起來,“小心,别被發現了。”
妖精不比人類,跟着人類的時候是不會擔心被發現的,可妖精不同,他們個個有着本妖族的技能,不是嗅覺好,就是視覺好,總之就是要更加小心。
這隻蜘蛛精沿着出去的道路一直走,約莫走了百米,我和濃墨沒走正路,而是從林子裏面穿插着跟着她。在她站着不動的地方,又出現了一個亮點,這回這亮點顯然是個男人的。
“老太太放話了,從今天起,這東西不需要再送了,小主子的身體承受不了。”女蜘蛛精的聲音我辨别不了,這聲音我在蜘蛛家族裏沒有聽過,應該就是一個普通奴仆。
“怎麽突然變卦了?二爺今日也沒來,難道要讓我親自過去請?”男人的聲音顯得非常不悅,“老太太這是要過河拆橋?”
“姑爺,不是老太太的意思,今天太陽星君和蛇族的璇王來訪,吓得三小姐差點說漏嘴。”
姑爺?這是妙妙她爹?那個将妙妙和她娘趕回娘家的男蜘蛛?他既然來了,爲何要在外面和這奴婢見面?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這麽不經吓,我就知道她會拖我後腿!二爺呢?這太陽星君可是和二爺有天大過節的,二爺居然允了他們過來?”妙妙爹很不爽地問。
看樣子,他确實對妙妙娘不太好,對着她家奴婢,都敢這麽罵她,也是個混賬玩意兒。
“姑爺,二爺當然是不允的,但是二爺已經被太陽星君和璇王害的夠慘了,躺在床上不得動彈呢,家族裏沒有敢得罪他們的。”她畢恭畢敬地回道。
妙妙爹哼了一聲:“妙妙呢?她今天喝藥了嗎?太陽星君和璇王都摻和進來了,這事就難辦了,停了就停了吧,藥可讓他們看到了?”
“老太太和三小姐都避過去了,隻是三小姐對姑爺頗爲不滿。”她說的确實沒有半句虛言,但這樣将自己家族的事情全盤托出,難道這是妙妙爹安排在蛛老太家的眼線?
他又啐了一口,“千萬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妙妙也是我的女兒,她不要再犯傻了。”
原來不是間諜,就是個遞話的奴婢,這樣妙妙爹和他們相處的方式還真是奇怪,不像是親人關系,也不像是仇敵關系,倒像是合作共生的關系。
“姑爺,今天的幾次藥都照實喝了,隻是從明天開始,就得遵照太陽星君的方子吃藥了。老太太讓我告訴你,讓你不要找龍女了,星君已經有過威脅,不許我們妖界摻和龍女的事。”這麽看來,還真就是個遞話的,也沒别的什麽,我居然有一刻覺得他們是來偷情的……
這蜘蛛家族的相處方式還真是奇特,女婿不進丈母娘的家門,隻站在這裏說話,夫妻雙方也不見個面什麽的。
啪地一聲,一根粗壯的樹枝被他折斷了,“太陽星君管得還真寬!妙妙的藥停了就停了,但告訴老太太,不許吃太陽星君的藥!否則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我看了眼濃墨,他正面無多餘表情地聽着,眼珠子連轉都不轉動一下,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麽。
“讓二爺明天無論如何來我這裏一趟!不然,他就别想以後的事了!”他說完一甩衣袖消失了,動作極快。
我摟住濃墨的一隻胳膊,嗖地跟了上去,沿途果然看到了一塊血淋淋的肉塊。
正要繼續往前追去,濃墨拉着我停下了,“不急,以免打草驚蛇。”
濃墨的意思是,有這塊肉就夠了,我捂着鼻子作嘔,不想再多看那塊肉一眼,濃墨卻已經用一根樹枝戳起了它。
我往後避了壁,斬妖鏈跑了出去,将肉塊照得更亮了,那血分明就是新鮮的,就跟從某個動物身上剛割下來的一樣。
“拿開,我不看。”我移開視線。
“這是不是黃鼠狼的肉?阿璇,你跟黃鼠狼接觸比較多,你不敢看,我們就先帶回去。”濃墨不打算勉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