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原封不動地躺在原地,安靜祥和地跟睡着了一樣。
她似乎從不曾颠沛流離,從不曾遭受磨難,似乎一直如此安靜美好。
站在身體之外看着她,别樣的感覺。
她的容顔妖冶豔麗,狹長的眸子緊閉,濃密的睫毛覆蓋上了厚厚的一層陰影。瀑布般的長發墊在身後,恣意鋪開。異常白皙的臉蛋,尖尖的下巴……
他們說,這是尤物。唉,偏偏給我了。
這樣的她就是我啊,跟着我吃了多少苦。
如果,她生下就是天界的公主,亦或是一普通修仙的小妖,該多好。
“阿璇,該你了。”濃墨讓我準備好。
後背一陣暈眩,我整個人已經被擡了起來,下一刻我就已經與自己的身體面對面。咻地一聲,我直接流入了我的身體。
好快,我感歎道。睜眼便看見林曉白的身體被擡離我跟前了。
“阿璇。”濃墨見我回到自己的身體了,淡定地将我拉起來,我奇怪地瞅着他,嗯,他确實很淡定。
相反,斑點可比他激動多了。
“璇!”斑點像一百年沒見到我一樣,笑容止不住地放大,透白的臉上都有了絲絲紅潤。“有哪兒不舒服嗎?”他問道,又激動又擔心。
反觀濃墨,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連拉我起來的手都很快放開了。
這,這算什麽……
“我什麽事也沒有,好着呢!”我回道,能說話真好,我都憋死了。“斑點,我是沒事,你真的好了嗎?”
我拍拍斑點身體的前後,硬朗地很,心肯定長好了。斑點剛要回我,就被打斷了。
“璇王!”蛇衛們通通跪下,“璇王恕罪!”
“不怪你們,都起來。”我說着,突然想到一件事,“阿,阿藍!濃墨,斑點,阿璇在林曉白的兜裏!”
我想了想,“還有一個蛇衛!先别把林曉白弄走……”
嗯?濃墨呢?濃墨剛剛還在,怎麽不見了!
“斑點,濃墨呢?”我急道:“阿藍還在林曉白身上!不能弄走了!”
斑點銀發慢慢收起,變成了人類男子的短發,安撫我道:“璇,放心,你會滿意的。星君他有什麽事是安排不好的?”
可惡,斑點也被濃墨征服了?他安排好個麻雀,居然對我這麽平淡!
轉念一想,難不成他是嫌棄我在太陰曾經待過的身體裏待過的原因?或者,他是嫌棄我的身體被太陰用過了的原因?
不管是哪種原因,這個混球,還說愛我,這樣就對我冷淡了,愛個麻雀!
“璇,你看誰來了?”在我胡思亂想之際,濃墨從一邊走過來了。
我剛要撲過去,他的身後跟了個林曉白!
我眨了眨眼睛,這個林曉白,是,活,的!
而太陰那個醜胖醜胖的還在呻吟,太陰再厲害,也不可能将靈魂分裂成兩個。
這不是太陰,那麽就是林曉白?我堂姐還活着?
“曉,曉白姐?”我睜大了眼睛,難道曉白姐的魂魄還在?濃墨找到了她?
“就當她是你的曉白姐。”濃墨淡淡道。
什麽意思?“她不是?那她是誰?”我問。
“她是我女兒。”先知大叔帶着大媽也過來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綠兒不知從哪兒蹿出來,一把摟住我的脖子,“璇子姐姐,這幾天哥哥都讓我去賠你睡覺,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斑點無奈地将綠兒從我身上扒拉下來,綠兒心不甘情不願道:“斑點哥哥,這裏這麽熱鬧,都不告訴我。若不是思源留在奶奶家過年,我一個人無聊回來了。就錯過了這場好戲了!”
過年,真的是新年了,那麽,年三十過了嗎?
“阿璇,她以後就是你的曉白姐。”濃墨提醒我道。
被綠兒這麽一攪和,我差點忘了林曉白的事。
先知大叔的女兒死了,她現在要附在林曉白的身上?她要當我大伯大媽的女兒?
“阿璇,你聽我說。”濃墨将我拉得離林曉白近一點,“表面看,看不出區别。你大伯家需要一個女兒,養那麽大了,突然告訴他們死了,這是一個很大的噩耗。”
濃墨示意她擡起下巴,“林曉白的聲帶損害了,不能說話,而她魂魄的舌頭被割了,正匹配。”
“我堂姐突然失聲了,不是很奇怪嗎?”我說。
斑點伸出兩根手指,指尖冒着滋滋的光。他在林曉白的喉嚨處點了一下,那處便印出了紅腫的八卦痕迹,反問我道,“不然林家發現的蛛絲馬迹要以什麽來結束?”
林家除了我爸媽深知其中的來龍去脈,知曉林曉白皮囊下的魔鬼。其他家人也因爲林曉白後來的表現而知道哪裏有問題,卻不知道真相。
他們對林曉白這種模糊的懷疑,大媽媽離奇的中邪,爺爺手心裏握着的證據,後期林曉白正大光明的失蹤。
我想了想,是不好圓謊。
爸媽的失蹤可以說是外出旅遊,可林曉白失蹤期間,爸媽也失蹤,這表現出的一切都那麽詭異,得編造多少謊言去掩蓋真相?
“林曉白一直就是林曉白,她隻是中邪了。被我帶走驅邪,這處就是驅邪時弄壞的,我是道士,他們會信。因爲中邪而失蹤,爲了名聲,不會聲張,報警了也會悄悄撤掉。”
濃墨說着,指給我看,說林曉白的喉嚨處那八卦是用來掩人耳目的,由斑點變幻出來,幾日便會消失。
但是,林曉白以後都不能說話了。
濃墨還說,這比失去一個女兒好多了。
的确,是好多了,可是我心裏挺難受,說不出的難受。
這固然是好事,可林家,唉,兩個女兒從根本意義上說,都是沒了啊。
希望他們永遠也不知道真相,大伯大媽媽年紀不小了,需要一個孩子在身邊。
先知大叔抱抱自己的女兒,“我預測到有這一天,我女兒會再還陽。直到星君讓我的女兒留在蛇宮,他說會有給她一個身體,我才确定這一天來了。”
我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這樣替别人做決定,甚至不知會一聲就将人家的女兒換了個靈魂,但,還是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先知大叔都預測到了,必定是躲不開的。
有女兒總比沒女兒好,這打擊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尤其是大媽媽那樣火爆的脾氣,是經受不住打擊的。
“她會當好一個女兒的,我可以不和女兒有來往。”先知大叔的妻子說道。她雖然這麽說,卻帶着一眼就能看出的愁容。
甯願失去女兒也不願讓女兒就這麽死去,突然,我就沒那麽糾結了。
我和濃墨不都是這樣嗎?我們甯可失去對方,也要讓對方活下來。這就是愛啊,親情,愛情,在有的地方是貫通的,愛的共性是犧牲而不是自私。
兩全其美的事情,何必要鬧成生離死别呢?
“大叔,大媽。你們無需這樣犧牲。這件事得益的不隻是這位姐姐,對于林家也是一大幸事,不必說的好像你們單方面得了多少好處一樣。”我說,“如果要算起來,我們林家還要感謝你們,若不是姐姐的出現,林家不僅僅是失去一個親人這麽簡單。”
這才是我該說的話,既然雙方得益,就不要放低姿态,好處我們都有,這樣我看着也心疼。爲人父母,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身邊,這位姐姐差點就沒了,有了這麽個機會,我相信即使犧牲他們自己,也會換取姐姐的命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憐天下的大愛。
“璇王,你真的願意接受我女兒?”先知大叔有些激動。
“大叔,今天在場的各位都可以作證,我的曉白姐被濃墨驅了邪,現已恢複正常。你們一家暫時在蛇宮過完年,年後,我們會送曉白姐回林家。”我保證道。
先知大叔的女兒不僅善良,而且堅韌,她魂魄的舌頭都被割了,還堅持找到了我,這份力量足以證明,她比一般人強太多。
林家需要這樣的孩子,她的善良,應該會知道改善大媽媽家與幾家的尴尬關系。
“璇王,我女兒就放到林家了,我們夫妻二人十分感激你願意給我女兒一個歸宿。”先知大叔剛要屈膝,就被濃墨攔住了。
“無須多禮。”濃墨說着,掏出一串鑰匙來,“這是林曉白家對門的鑰匙。”
我又愣住了,濃墨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他居然買下了送給先知大叔!他就知道我會同意是嗎?
我一口牙咬碎了好幾顆,可惡!
濃墨什麽時候能不算計我?怎麽老走在我前面一大截?
我使勁瞪他,濃墨将鑰匙交給感激到不知所措的大媽手裏。
不對勁,濃墨不會無緣無故送人家一套房子,他置辦地這麽周到,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厮肯定是有事讓先知大叔幫忙了,還是個不小的忙!
要提防濃墨暗算我!“你們可以先跟林家搞好關系,認個幹親,也好交往。”濃墨支招道,“不存在那些禁忌。他家白白撿了個女兒,哪有讓你們有不認女兒的道理?”
“嗯,我也贊同星君的說法。”我對面前的林曉白道:“曉白姐,回家吧。”
林曉白對我善意一笑,手心一攤開,是兩條小蛇,一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