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是随後才來到的,天界的發怒先由速度快而淩厲的閃電開頭,後又想起,沒有雲雨怎能掩蓋這不科學的場景,一定是這樣,它們才一前一後到來。
雨下來的很快,幾乎将我的眼簾給擋住,使我看不清濃墨,看不清我的家人和朋友。仇敵看不見,友愛看不見,我被隔絕在一個由雨覆蓋的密閉的空間。
雨下的太密,使我喘不過氣來,它們又太冷,侵蝕着我的骨頭。
以爲我這樣就會怕嗎?以爲我這樣就會屈服嗎?你如此的欲蓋彌彰,是不是怕讓更多的明白人知道真相!蒼天,你越是這樣,我越要說,我,要改變命運!
即使我死了,也會有前輩替我證明!妖變不可怕!可怕是連自己的力量都不敢正視的天界!可怕的是無限傷害已成事實的生靈!可怕的是你們這三界的争權,卻犧牲無辜的命!
空中的蛇線依然在繼續,最長的霹靂在鑽到東邊時,迅速扭轉了方向,直轉而下,迎頭朝我劈了下來。
上蒼這是在給我警告還是恩賜?它在警告我不該幹涉天界的事,還是看在我可憐的份上給我最後的解脫?
我透過厚厚的蒙蒙雨簾看向濃墨,我看不清他,這樣很讨厭。閉上眼睛,等待着天界可恥行徑的到來。
對嘛,你早該這麽赤~裸裸的行動,而不是在背後暗戳戳的縱容。
來吧,天界!殺了我,也将太陰一并帶走!來劈死我吧!
我站在雨霧中,慢慢張開雙臂,閉着眼睛仰着脖子,任憑刺骨的遇水沖刷着我的臉,沖刷着我的身體。
耳邊有陣陣腳步聲踏着雨水而來,不在乎了,我都不在乎了。我不在乎天界的目的了,我也不在乎是不是因爲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天界要來滅口。隻要我能死,隻要她能死。
突然,一陣刺耳的聲音透過雨布毫無防備地鑽進我的耳朵,繞過耳郭,直達深處,耳朵裏面立刻回蕩着陣陣耳鳴聲,将外界嘈雜的聲音擋住。
待耳鳴漸弱漸小以緻消失于耳朵裏面,我猛然從自己内部的聲音裏抽離出來,我居然什麽都聽不見,就連刮在皮膚上的雨水都感覺不到了。反之,是淡淡的暖陽照在我身上的感覺。
我陡然睜開眼睛,他們還在,睫毛上殘留的雨滴落下,映出了站在我面前的斑點,他手裏的一團黃光正在熄滅,漸漸消失在翻開的掌心。
斑點與我相隔不到半米,一身衣服半邊身子是幹的,半邊身子是濕透了的,在他的身體兩側形成了一個傾斜角度。那是迎着雨,飛速行進留下的痕迹。
他尖瘦的下巴還有雨滴随着我的心一寸寸往下落,一邊是一滴一滴的雨水,一邊是一塊一塊的心。可悲的是,隔着斑點,我與濃墨對望,他的身子卻沒有挪動半步,一手扶着坐椅,一手還與太陰相握。
濃墨的眼神太遠了,我看不清,不過,他這樣的姿勢和動作,眼也不會慌亂如斑點這樣吧。濃墨他,是真的沒有認出我麽。我的心沉了很久,還沒落到底部,它在尋找希望。
見我看着他,斑點的眼神一掩,便換了一層霜,他不再看我。而是越過我,對着我身後說了一句,“阿藍,你沒事吧。”
直到一聲細細的“彥首,我沒事,多謝彥首相救。”在我身後大概兩米處傳來時,我才徹底從斑點的話語中醒了過來。
斑點不是來救我的,他迎着雨飛奔而來,也不是爲了救我,他要救的是阿藍。我怎麽把阿藍給忘了,她也與我在一起,專程送我過來的。在我們身邊還埋伏着很多蛇衛。可是他看我的慌亂的眼神,不是給我的嗎?
那眼神,是他在看阿藍?斑點喜歡阿藍?他喜歡上阿藍了嗎?我來不及爲自己難過,擔心起了斑點,這若是放在以前,他和阿藍好了,我是一萬個祝福!現在的阿藍,她帶着仇恨,她變得不可理喻我,斑點怎麽能喜歡阿藍呢!
“你是璇王的好姐妹,沒有你,璇王也不能活着回來。”斑點說着與高台上的太陰遙遙相望一眼,莞爾一笑:“她現在能完好地坐在那裏,都要感謝你。阿藍,你若出了意外,她會是第一個掉眼淚的。”
嗬,不是因爲喜歡阿藍!斑點并不是因爲喜歡阿藍才救她的,他救阿藍純屬是因爲璇王,也就是我。他明明是爲了我才出手的,而且也是爲了我才擋掉閃電讓我撿回一條命的,我卻失落的要命。我在他們眼裏,就是太陰,又怎會救我呢?救太陰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劈死太陰才是活該。
這偌大的廣場,沒人能救我,斑點,濃墨……他們沒一個能認出我來。
也好,斑點幸好不是爲了救我。他若真的認出了我,而且救了我,那麽他會受到質疑的,斑點的處境會變得十分危險。太陰會放過他嗎?她一定會想辦法除掉斑點!突然,我又沒那麽難過了,斑點比較重要,我甯願他沒認出我來,也不要他被懷疑,也不要他置身危險中。
斑點轉身朝上面走去,沒再管我們。
“那是天譴啊!彥首,我怎麽沒看清,就折返了?”九尾狐顯然還處于震驚狀态,她說完還逮着俊安子不停地念叨着:“安子你看見了沒?它是自動回去的!”
俊安子風流的臉上,也是眉頭緊鎖,什麽情況?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臉懵狀,怎麽回事?不是斑點擋下的閃電嗎?什麽叫閃電自己回去了?我明明聽見了很尖銳的聲音,是兩個東西之間相碰撞而起的,不是斑點,又是誰呢?
“你沒看錯,我并未碰到它,它就已經回去了。”斑點淡淡道。
他什麽都沒做?不是斑點擋回去的,那麽閃電如何折返的?我聽到的刺耳的聲音是怎麽來的?斑點既然當衆說不是他出手的,也不會當他們是傻瓜,那就應該不是他。
“璇,想必你也很擔心吧,阿藍沒事。”斑點走向太陰,“這天譴來的湊巧,又消失的湊巧,看來天界是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我們的行動。”
太陰的臉色有些差,“斑點。”她沖斑點嘟着嘴,“那麽危險,阿藍重要,你也同樣是我的家人,爲了我不值得。”
她叫出口的斑點滑膩無比,讓人作嘔,“太陰天譴那是天界出手了,正說明,殺掉太陰是人之所向!”太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各位,今天你們都親眼所見!這太陰是罪孽深重,我們不行動,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那可未必!”一個軟綿綿的聲音靠在兔王的懷裏,是兔公主。
雖然她看不見身形,仍然是一個兔子的模樣,但聲音是聽得出來有些不快的,她在針對“璇王”。這其中緣由我是清楚的,她喜歡斑點,自然就和璇王對着幹,可這傻孩子,那不是真正的璇王,她不會饒過兔公主的!
“哦?”璇王笑的很溫柔,“兔公主,你有什麽見解?太陰可是殺了你兔族好幾個部落,都是一掃平的。”
她是太陰,對于地方失去的人馬,了如指掌,居然給說了出來,希望這破綻有人能看出來。
兔王忙捂着兔公主的三瓣嘴,“小孩子哪裏懂這些。”
“小孩子懂得都是大人教的,我看你平時沒少在兔宮教你的寶貝女兒頂撞别人。”狐王我趁機埋汰道。
不能說!不能讓她惹禍上身!我得做點什麽!可我離他們還有那麽一段距離,我去不了啊!
兔公主找到縫隙說話:“那天譴回去了,承彥叔叔說的,他沒有碰到,是它自己回去的!天界的意思,肯定不是你的說的那樣……”
兔王急得和她的界首一起制止兔公主,“大家别在意一個孩子的話,我寶寶心智不成熟。”
太陰一臉包容地笑:“兔公主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其中緣由我們還沒弄清楚,不能下定論那是不是天譴,也許是誰想動手殺太陰也說不定。總之,關于處決太陰這方面,大家都沒有異議吧。”
廣場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唯獨濃墨一直未說話,連動都沒動過。奇怪,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難道說太陰可以妖變,将濃墨的精氣又吸去了?
濃墨的一隻手好像就保持着扶着椅子扶手的姿勢,從什麽時候就沒變過了?好像我注意到他就沒變過,不記得是哪一刻起了。
他怎麽了?他爲什麽不說話?他還是濃墨嗎?是不是太陰對他做了什麽!
定睛一看,濃墨所扶的扶手,有什麽東西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滴下扶手,沒入他擺在邊緣的衣服,沒人發現嗎?那不會是雨水!那是血!是血!沒人發現濃墨受傷了嗎?濃墨受傷了啊!
“呃!呃——”濃墨,你們看看濃墨啊!濃墨他是不是快死了?“呃嗚嗚,呃!”
放開我,太陰你口口聲聲說愛濃墨,你怎麽會對他這樣!
“别讓她靠近,抓住她!”阿藍指揮道,“放你出來是讓你在死前積累功德的,你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