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醫又陷入了回憶,他道:“師父不用穿什麽華美的衣服,就可以豔壓群芳。第一次見她時,她就跟丢了魂一樣,可依然掩蓋不住她的美。”
得,就光說美了,蛇醫這老家夥想不到也是個情種,這讓我突然想起了趙道士,他也是個老情種,不知道氣消沒有。
從蛇醫充滿修辭話語中,我拎出了一條有用的線索,他師父受過很大的刺激。與水幺有關的,在水幺死後,又受了這麽大的刺激,我居然有種預感。沒有被找到屍體的鳴生子,沒死!
那紅顔知己,了解水幺,爲水幺憂傷,将那座山起名爲六北之角。我不是沒想到,而是不敢想,因爲我潛意識裏認爲鳴生子死了,那如果沒死呢?這女子很可能就是她!
“蛇醫,你醒醒!”我嫌棄地一把将蛇醫的頭給扭了一圈,又轉回來,以便将他從那嚼爛了的回憶中抽出來,“她就沒有跟你提過她的過去?”
蛇醫不滿我打段了他的美夢,脖子動了動,頭又回轉了一圈固定好,“璇王,師父沒說那麽多,我都背信棄義地讓你去打擾她了,有什麽問題就自己去問吧,唉。”
他滿臉後悔道:“也不知道師父會不會原諒我。我有句話要說,璇王,你将星君留在這裏,對他沒有幫助。他是離不開你的,你以爲你走了他就能得到休息?或者你走了,他還能穩住蛇族?你不在星君就跟殘廢一樣,什麽都做不了。”
仔細想想,蛇醫說的居然一點錯都沒有。帶上濃墨麻煩,不帶上濃墨更麻煩。
“我怕我在路上獸~性大發,把濃墨給怎麽了,你看我一發瘋就翻臉不認人,别說人了,我連自己都不認識。帶上濃墨,我擔心會連他身體裏最後的精氣都吸光。”萬一半道上,我就把濃墨給解決了,那我還去個麻雀啊。
蛇醫又翻了翻醫書,忽然又說道:“你以爲星君的精氣是你想吸就吸的?”
我當然知道是他自願的,可現在濃墨這麽虛弱,可以阻止我?“就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别跟我說帶一兩個活人上路。”
“那就快去快回,若無法保證快去快回,你就隻能加強意志力。”蛇醫無奈地建議道。
我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決定将濃墨托付給斑點,“蛇醫,星君我就交給你了,若我沒保證回來那麽快,你去彥首,請求他務必幫我看住星君。”
麻煩斑點,真是一件痛苦的事,無論我多麽不想接受他的人情,關鍵時刻,斑點還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人。斑點,璇就把濃墨交給你了。
如果他跟我在一起更加危險,就隻能選這條路,真是個痛苦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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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我去看了高人和錢學甯。高人臉上的傷口觸目驚心,那晚的慘烈,我依舊不忍回憶,他是罪有應得,而我也确實是心狠手辣,與他們無異了。
錢學甯被關的時間太久,被關在空獄中那麽久,剛見天日,又被關了起來。她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了。
高人的錢學甯被關在兩間牢房,他嘴巴上的線已經被拆了,留下了許多疤痕,還有結痂的血迹,受的罪也是不少。
他曾經仙風道骨那身道袍已經破得不能再破,胡須也髒兮兮的,再看不出原來的幹淨清爽。
我站了一會兒,他眼睛都沒睜開看我,“我舅舅的身體真的在太陰那裏?”
“你可以問蕭濃墨。”高人沙啞着嗓子說。
“住口!他是你師父,居然直呼其名!你該叫星君!”目中無人到了極點,太陰的團隊都是這樣的尿性嗎?
“是不是她跑了?”不知道他是猜的,還是算到的。
“我舅舅的身體在哪裏!”我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高人得意地笑了笑,睜開那發黃的眼珠子看着我。
“她真的跑了,你要完蛋了。”高人自豪地說道:“璇王,你妖變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吧,你最終會爲太陰所用的,現在你肯定已經嘗到了一點甜頭。”
他在說什麽?甜頭?太陰讓我嘗到了什麽甜頭?似乎是話裏有話!
“高人,我現在在問你我的舅舅!太陰跑了,爲什麽我們卻沒找到舅舅的身體!”我并不指望他跟我說實話,但是有一點蛛絲馬迹,就得去找。
蛇族将領,沒有發現舅舅身體的蹤影的,真是奇怪。當天,好像舅舅的身體已經離我不遠了,太陰與濃墨在一起,所處的位置也應該與舅舅的身體不遠。因爲到最後大不了她不要錢學甯的身體,還可以換到舅舅的身體裏,所以不會太遠。
可爲什麽一點蹤迹都沒有?難道說又是濃墨給藏起來了?嗬,我怎麽沒想到這一層?據趙道士所說,濃墨不是第一次藏舅舅的身體了。
突然,我開竅了!對,太陰跑了,若是帶走了舅舅的身體,那麽這等大事,濃墨不會那麽淡定,隻能說,舅舅的身體被奪下來了!至于他爲什麽瞞着我,暫且不談。
高人沒有回到我的話,而是不停地笑,“太陰成功了!”
好吧,姑且就讓他認爲太陰成功了吧,我有我的目的,“她帶走舅舅的身體又怎樣?舅舅的身體不過是凡人的,即使他吃了那桂花,凡人的身體,并不能有用。”
對于這個問題,我很想知道答案,沒人告訴我,我就來詐高人。
“太陰成功了,我就告訴你真相。蕭印的身體并不是凡人的身體,這點我們也不明白,可是太陰星君都差不到的源頭,沒必要追究了。隻要蕭印的身體能用,對我們就是最大的貢獻。太陰得到她要的仙體了,你們是赢不了她的。”高人狂妄道,他嘴邊的疤痕更加猙獰。
連太陰都不知道我舅舅身體的來曆,太奇怪了,濃墨知道嗎?他用桂花來保存舅舅的身體,就是知道舅舅的身體不是凡體,那濃墨知道來源嗎?
“你們什麽時候發現我舅舅的身體不是凡體的?”我問。
高人壓低聲音道:“很早就知道了,你出生前我們就知道了,恰逢他是你的舅舅,就等着送他上黃泉了。”
聽他說這句話,我居然氣樂了,真是可怕,居然不僅想要我的命,還一直想将我舅舅的身體當做備胎!好可怕!
我也起了後怕的心,若沒有桂花,我舅舅連身體也保不住。可是保住舅舅的身體幹嘛呢?濃墨又是怎麽想的?我與他還是沒能好好談一談這個問題啊,哪裏有時間讓我們好好談一談呢?
得到了想到知道的信息,我出了蛇牢。撤掉了去尋找舅舅身體的命令,将這些兵力全都加注于全力搜尋太陰上。
很久沒見爸媽,費東喜,綠兒思源他們了。唉,好像就變成了兩個世界。還有一個名字,一直橫亘在我的心頭,家奶。我愛他們所有人,卻不能抽空去看看。
并不是太忙,總覺得,這個圈子太可怕,不要多碰我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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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六北之角的那個山下,我仔細偵查了下,除了一些動物的身影,好像并沒有住家的。
這蛇醫,說話都沒譜的,這是多久沒來了,沒人住了都不知道。
“斬妖鏈,你一會兒乖乖的,我們要見的是仙人,要有禮貌,多鞠躬。”我摸摸纏在手臂上的它,将衣袖放下。
本來以爲這荒山住着人,就穿着普通的人類穿着,長褲長袖的,防蚊蟲。不過又不打架,穿成這樣就好。
這荒山還真是荒得可以,半個人影都沒有,這仙人怎麽住的?上山的路都被荊棘給堵住了,蛇醫那老頭子也不知道時不時過來清理一下,這個不孝徒弟!
我在空中打了個響指,斬妖鏈應聲而出,穿過一片荊棘,又返了回來。
掄起斬妖鏈,便向滿目的荊棘砍過去,誰知,那荊棘像是長了眼睛,自動向兩邊退開,分出一條上山的道兒來。
這成精了都!算它們識趣。
我握着斬妖鏈,就要往上走,突然,轟隆隆一聲仿佛從山間炸出的雷,沖向天空。接着風雲變色,眨眼間,方才分明還是白天,這會兒就烏雲密布,就連我面前的那座山都變得遙不可及。
怎麽回事?“喂,有人嗎?”眼前的景象告訴我,這不是一個仙人會做的事,倒讓我分不清是仙還是魔,亦或是别的什麽東西。
“鳴生子大仙?請問你是鳴生子大仙嗎?我是璇王,有事前來拜見,你可還記得與你交心的水幺?”我不知道她在哪兒,隻能試探下她是不是鳴生子,我的猜測正不正确。
可是,回應我的沒有天空轉晴,更沒有鳴生子那凄凄艾艾的聲音,什麽都沒變,除了周圍越來越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陰氣,濃濃的陰氣!我感覺到了很強烈的不安全感,隻能将斬妖鏈緊緊的握在手裏。
蒼茫的山林像是掩映在濃濃的霧氣中,我甚至能透過飄散的霧氣看到那一頭黯淡的光,就像看到的地平線那頭剩下的黑暗殘陽,不,比那還黯淡無光。
心裏咚咚跳個不停,我伸出蛇信子去探路,連一個動物的亮點都不見了。我猛然回頭,仍然什麽都沒有,卻感覺有無數的東西站在我背後,盯着我的後腦勺看,嗬,嗬,到最後我隻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