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是你!你是不是最後還說了話!那是我第一次聽見星君二字!”我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呢!星君,他那時就在提醒我們,星君在此!
老爺爺點頭,“其實,還有很多次,都是你很小的時候,你應該不記得了。”
“那麽共同點就是……每次家奶都會出來,然後你能看到她!”我記起來最後一次,也就是聽懂到星君那次,他看着家奶進去的背影,才說話的!原來,這不是巧合!他分明就是想借機看看家奶,其他都是假的……
“我也隻有那個時候,能正大光明地看看她啊。”老爺爺惆怅不已,“爲了見你家奶,我喬裝過磨刀的,賣繩索的,這些基本都做過。丫頭啊,太陽星君願意爲了你不惜自己的身份,我也願意爲了她而做些默默無聞的事啊。”
“你能說爲什麽嗎?”我問。
“我隻有得道了,才能幫助她,幫助她的親人脫險。我若娶了她,停下修道之事,我不僅救不了自己的命,日後也不會幫到她,我一想到留她一人艱難地生活,拉扯大孩子們,還要經受喪子之痛,我就沒辦法娶她。”老爺爺解釋道。
我突然就憤怒了,是不是他們還覺得自己特偉大?特值得歌頌?若不是我家爺人好,家奶就很難嫁人,還指不定會受多少罪呢。
還有,啧,算了,他非要認爲自己的行爲可以和濃墨相比,特高尚,我也沒辦法。
好在,他知道自己錯了。
“丫頭,你家奶肯定是恨我的。”老爺爺說。
“你想多了吧,我家奶不會恨你的,她肯定早就忘了你,人這一輩子,要記的事情太多了,我家奶沒那功夫去恨一個人,我估計啊,她早就忘了你。”我殘忍地說:“你也别去打擾她了,她在最難過的時候,你沒出現,就已經從她的世界消失了,我家奶一輩子,靠她自己就夠了。”
“你說得對,我是沒臉見她,我在她周圍也生活了一輩子,喬裝了一輩子,卻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相視。我這老頭子,也就這樣了,沒什麽追求了,我最後幫你一回,丫頭,這樣我能安心一點。”老爺爺說。
“你這是何必?爺爺,你把自己比作濃墨,你認爲自己愛我家奶,可是濃墨也是有底線的,再偉大的愛情有些事情也是不能忍的。”濃墨他可以忍受我回到蛇族,卻想方設法不讓我和斑點在一起,他自殘,他想盡辦法博取我的同情,這是他不能忍受的。
老爺爺甯願藏在後面,看着家奶嫁人,喪夫,喪子,他都能忍住,我無話可說,有必要将自己放到如此死角的位置嗎?
也許老爺爺的愛情更偉大吧,可我這個外人看不懂,家奶肯定也看不懂吧。
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我想,家奶一定沒有忘記他,隻是不願意提起罷了,吧诶傷的太深了,也就埋葬起來了。但是家奶一定是非常難過的,他能守護家奶什麽?家奶還是死了丈夫,死了女兒,又死了兒子,我再沒了,除了領養的思源,家裏的确人丁單薄。
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隻是一開始死的那個不是老爺爺,而是我的家爺,可一直在圈外看戲的老爺爺,他的一生都沒有走出家奶的影響,這就是所謂的默默無聞的付出?可有誰在乎呢?
看吧,連他自己也後悔了呢。
我這麽激動,确實是想到了濃墨和我,濃墨他現在正想做的事,和我想做的事,在對方眼中都是何其讨厭,何其自以爲是,可又有誰會站出來阻止呢?沒有,我們誰也不能阻止事情的發生,發展,而所謂對錯,也許死亡的那一刻才會回想一下,我後悔嗎?
後悔呢!我會後悔的,明知會後悔,也要往前沖,這就是我們所謂的處境,一潭死水,需要有人犧牲自己,去打破它。所以我恨,我不喜歡老爺爺,因爲他跟我們一樣,都是自以爲是且無路可退的人。
看到一面鏡子,也許是将來的一面鏡子,我的感覺是,很不好,我不需要被提醒,我也不需要自己去反思,現實不允許我有半點掙紮。
“丫頭,你說得對,我知道自己的問題。”老爺爺承認了,“我的問題我承認,你呢?”
“你别以爲是我爺爺輩的,就能教訓我,我的決定是顧全大局的,你自己的例子不能說服我,也不能給我一點有用的啓示。”我說。
“我不想說服你,我是看着你家奶愛的人一個個減少,我替她心痛。”老爺爺說。
“你是第一個讓家奶心痛的人,有什麽資格說我?我若不去做,那麽我家奶将會失去更多她愛的人。”我反駁道。
第一個孩子上大學,還生二胎的父母不是沒有,在我家不算二胎,林璇死了,他們有權力擁有一個真正健康的小孩,一個真正屬于他們自己的孩子。
時間是遺忘的良藥,将痛苦打磨成一個堅強的角落,我不認爲這是壞事,這是從家庭的角度來看的,從妖界,人間的角度,我就更是當之無愧的人選了。
這點在我這兒,再無争議。
是的,誰都不能阻止我。
“我唯一難過的不是将死之人,我不難過我自己,我難過的事,已去之人。”我說。
若是舅舅還在多好,我的遺憾就會少一點。
“你不是來幫我的嗎?究竟是來勸阻我的還是來助我一臂之力的?”我忍不住說。
老爺爺無奈地說:“我就是來看你的态度的,丫頭,決定了,就莫要反悔啊!”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怎麽幫我?”我直接問。
“我算的沒錯的話,土地婆來看過你了。”老爺爺語出驚人,他果然能掐會算!
“我偶然得到了可以制服太陰的東西,她來告訴我使用方法。”我說,“時間沒到,還不能使用。”
“太陽星君一定會極力阻止你,你到時候可要有所準備!”老爺爺說。
我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也許是因爲他和家奶的經曆,也許是因爲他“看着我們長大的”,我相信是真的,他對家奶是有真情在的,不會害我。
我說:“我當然會準備,濃墨現在已經在防着我了,我必須加倍小心不被他發現。但是爺爺你,你這樣幫我,不怕家奶生你的氣嗎?”
“天下爲大,她要是知道她的璇子的心如此之善,一定會以你爲驕傲的!我就算了,我在她心裏的醜陋面孔已經改不掉了。”老爺爺笑着說。
“我該怎麽稱呼你?”我問。
“叫我趙爺爺吧,聽着舒服。”他笑。
“趙爺爺,你認識那個大媽,就是口中的大,大……”我大了許久也大不出妹子來,“你說的那些事,你是要告訴我你表弟的事嗎?”我問。
“我真的就知道那麽多,更深層次的,因爲不知道你的選擇,不敢貿然去查。”老爺爺說:“我在這裏等你,就是爲了幫你,不論你選擇什麽方式,我都會幫你!”他應該是想早點結束這場紛争吧,畢竟家奶再受不住長時間的折騰了。
“你心疼我家奶吧?”我問,“她真是個很厲害的女子,卻也是一生辛酸的女子。”我居然希望他一直守護着家奶。
“我還有一事要告知。”趙爺爺說。
“何事?”我問。
“我和星君早就認識,關于一件事,還未到時候,到時,我自會告訴你。”
我了:“……。”這說了跟沒說有區别嗎?這不吊人胃口嗎?不過,他居然和濃墨認識,可濃墨也沒告訴我啊!那我還威脅趙爺爺讓濃墨去查他,濃墨也許早就知道了呢!濃墨和人交往,不知底細是很難的,他們有什麽秘密瞞着我?
趙爺爺随即又說:“丫頭,你不要懷疑我的用心,我和星君所做的事也是好事,但隻是因爲我的身份被他發現,他和我聯合所做的事情。隻限于那件事和那件相關的事,我和你現在的合作是對他保密的。”
“你有了計策?”我問。
“辦法不是沒有,但是太陽星君怕是不願意的。”趙爺爺說。
“怎麽辦?”這什麽辦法,有什麽不願意的?濃墨爲什麽不願意?
“假死!就今晚!”趙爺爺說。
“假死?”我沒想就否定了,“我演不了,到時候要解剖我怎麽辦?”
“不用你出馬,替身,找替身,但這個替身不是代替你受懲罰,而是代替你的‘屍體’。”
我不懂了,這有什麽區别嗎?濃墨不還跟我提議用林璇替換我嗎?我不會同意的!
“濃墨跟你想的差不多。”我百無聊賴,這有什麽區别。
“不一樣,你若在審判前死了,你在人間的身份就徹底沒了,丫頭,這爲你以後要走的路鋪下基礎,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失蹤現在新聞這麽轟動,現在你死了,全國都知道你林璇死了,你以後消失了,還需要爲你的失蹤擔心嗎?星君一定知道這麽辦法,但他甯願你接受審判,甯願花大代價弄你出去,也不會同意你剔除自己的人類身份,那樣就意味着……”
他不再說下去,我懂了。
我的人類身份還在,就多了我不會做傻事的希望。
濃墨,可明天的新聞一定會吓到你的,即使你知道是假的,也一定很生氣我自作主張,但我還會這麽選擇。
“我不會幻化之術。”我看着已經發臭的流浪漢屍體,不知如何下手,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算到這些的。我緊張地環視着黑洞洞的四周,這種破地方,他怎麽算到的!
“我會。”趙爺爺說。對啊,他最起碼也是得道高人,幻化了幾十年,這技術相當高超,隻是,這臭味嘛……
瞅着我第二天肯定會被發現,一夜就臭成這樣了,也不簡單吧。
“你相信我的手藝,我這手藝啊,要不是舍不得你家奶,我早就到天界去靠手藝掙錢了!”
就吹吧,反正又不需要我動手的。
“那個腐屍怎麽搞的?你故意整我的吧。”我想起來這件惡心的事了。
“我考驗考驗你的能力,雖然有瑕疵,還行,就是一惡鬼,去鬧鬧也好,挺熱鬧的。”趙爺爺說。
“拿着這個袋子。”趙爺爺伸出手來,我向後退了一步,也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不太放心的拿在手裏,這老爺爺,比一般道士古怪多了。
我家濃墨是半夜起來挖墳頭土,他是半夜出來弄死屍,都不是一般的強人啊。
“好了。”他一手撐着一旁的小樹苗,一隻腿吃力地站了起來,典型的蹲時間太久了。“你要不要看看?”
他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的傑作,我打算,不看。看着跟自己長得一樣的林璇我就夠了,現在還多了一具和自己長得一樣的屍體,我腦子有問題才會去看。
不過,臭味是沒了。“你确定這樣即使是他們解剖啊五馬分屍啊都不會被發現嗎?”
“那些人沒道行,發現不了。太陰也不會幹擾的,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看我們怎麽脫困了。”
“你要記得給他超度啊,也是個可憐人。”我說。
“走!那邊!就在那邊!過去看看!”突然,一隊人馬的聲音朝這個方向過來了。
“躲起來!”趙爺爺說,我拉起死屍衣服的一角,帶着趙爺爺瞬移到了一旁的矮溝裏。
“什麽東西?”我完全看不到亮點!
“陰兵!他們在搜羅陰魂和遊魂!”趙爺爺說,“太陰的勢力還沒死心,丫頭,可能會有變故。”
“太陰在蛇宮藏得好好的,非常安全。”我相信濃墨,相信父王和母後他們。
“要注意!在你能啓用最後一道防線之前,小心太陰逃走。我們現在回去解決這件事。”趙爺爺說着在地上畫了幾道,“走吧,别被發現。”
第二天,我看着新聞裏滾動的巨大字體,感歎着林璇身份的隕落。我擡頭望着門口,那些最新被找到的證據,洗刷了林璇的冤屈,可她還是被仇家滅口了。
濃墨踏着滾滾的怒氣回來了。